是什麽在最開始的時候壓製了玩家們的實力, 沈嶺竹直覺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重要到或許能解釋這個遊戲的來曆。
遊戲正式發行前確實有內測資格這種說法,如果說《噩夢空間》遊戲正式開啟之前的是為了篩選玩家, 讓玩家獲得遊戲資格的話。
完全沒有必要壓製玩家們的實力, 隻有當玩家處在巔峰狀態,不是才能更好的起到篩選的作用嗎?
況且, 在旅店時, 沈嶺竹就沒發現那些“客人”的能力有什麽特別大的差異。
將玩家壓製到同一水平進行所謂的篩選,這基本是跟篩選強者的意義的違背的。
除非...
沈嶺竹揣摩著林可可的神色。
除非那種壓製, 並不是出自遊戲的意願,而是不得不進行的壓製實力,或者說是被迫壓製了。
“千河聞起來, 真的很香。”林可可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麽一句, 打斷了沈嶺竹的猜想。
林可可看千河的目光,說溫柔也算得上溫柔,對千河的態度也與之不同。
但是這溫柔的後麵,又多了一點什麽。
“我如果是沒有在之前見過你,”林可可想伸出手摸摸下顎, 手卻不尷不尬的卡在一半, “我也就放過你了。”
可是林可可見過之前的千河, 那個時候, 它就一直在想, 等到如果有機會能正式進去遊戲的那天。
它就找過來, 把千河吃進嘴裏。
林可可進入遊戲的地方離這裏跨越了兩個鎮,它是徒步走過來的。
現在讓它就這麽放棄, 林可可又有點不甘心。
它沒有說話, 玩家確實很愛護幼崽。
更何況是千河這種聞上去就血脈純正的幼崽。
林可可的心裏在擺放天平, 天平不斷搖晃傾斜。
一隻長著手腳四肢的巨大考拉,和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的對望著。
沈嶺竹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身後的縫合鬼的姿態慢慢變得緊繃了起來。
被召喚出來的鬼怪能體會到主人的一些情緒,現在它能感覺到,主人很警惕麵前這個東西。
林可可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是一副突然開竅的樣子,“你隻要長大了,不再是幼崽就可以吃了你了。”
它古怪的笑了笑,“千金笑動物表演樂園最近,好像要有大型表演了。”
林可可的視線落在千河身上,“那就送你去那個副本吧。”
“如果你不幸死了的話,我會拍下你的屍體。”
說著,它直接伸出手去抓千河。
那隻在它身上顯得格外可笑有詭異的,對它的身體來說格外短的手,在此刻竟然直接拉長了。
如同話本,動漫裏麵才會出現的橡膠手。
一隻比普通手粗壯數倍的手猛地伸過去擋住了它的手。
或者是說,延緩了林可可的手來得更準確一點。
猛然伸長的手直接洞穿了縫合鬼的手臂,在上麵留下一個偌大的血洞。
沈嶺竹瞳孔驟縮,猛地朝身邊的千河撲去。
他以保護的姿態抱住了千河,背朝著林可可襲來的手。
預想中的痛感沒有來到,一陣刺眼的強光過後,沈嶺竹聽到了聲音。
“遊戲加載中……”
“遊戲角色構建中……”
“遊戲加載完畢………”
再睜眼,麵前是一個鐵欄杆,從鐵欄杆看過去,能看到一個一米多高的鐵籠子。
裏麵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
而沈嶺竹麵前這個,也不是什麽鐵欄杆。
他也在一個鐵籠之中。
“叮咚,歡迎NPC來到千金笑動物表演樂園,感謝你為千金笑動物表演樂園的發展做出努力。”
“千金笑動物表演樂園園規如下:”
“一、請刻苦訓練,爭取早日成為一名出色的表演家。”
“二、不得私自外逃,外逃者:死。”
“三、為千金笑動物表演樂園賺取更多更多的金幣吧!”
動物表演樂園的表演家是什麽?隻能是一個又一個的動物,而沈嶺竹看著自己麵前的鐵籠,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鐵籠之中的人就是即將要表演的動物了。
鐵籠關閉的,但不是密封的,能通過鐵欄杆看到四周的情形。
關著人的鐵籠子都是一樣大小,一樣的高矮,每一個籠子,都讓人沒有辦法站直身體。
除了小孩,或者身高過矮的人以外,而在這裏沒有太矮的人,小孩...
恐怕在一場遊戲的時候,就死得差不多了。
這種殘酷的遊戲,最先淘汰掉的,就是老人和小孩。
籠子最多一米五,他們在其中隻能使勁弓著身子,或者勉強坐在裏麵
這裏是一個環境幽暗的房間,空氣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腐朽的味道和濃鬱的血腥味。
每一個鐵籠子上麵都或多或少的沾的有血,沈嶺竹就看到了自己麵前的籠子上麵兩個刺眼的血指痕。
房間裏麵的鐵籠子是一個接一個的排放著的,對麵的那排靠著牆,沈嶺竹這邊的籠子也靠著這邊的牆。
他的兩邊各有籠子,裏麵都有人。
而沈嶺竹旁邊,就是千河。
兩個人隻各自看了對方一眼,都沒有說話。
隻要發現對方都在,都沒有受傷就好,現在情況不明,最先要做的是摸清楚情況。
沈嶺竹粗略估計了一下,這個房間裏的鐵籠子大約有三四十個之多。
角落裏的空籠子突然多出了一個人,沈嶺竹猜測應該是跟他們一樣突然被拉近這個遊戲副本裏的。
而令他驚訝的不是有人出現,而是這個人,他認識。
是在幸福農場裏麵,跟他在同一個豬圈裏的黑框眼鏡男。
自那個眼鏡男出現以後,這個房間裏麵所有的鐵籠子都滿了。
“噌!——”的一聲刺耳的金屬之間的摩擦聲響起,沈嶺竹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了有人的手臂變為了鐵一樣的東西,正在猛烈錘擊著這個鐵籠子的門。
他的拳頭硬如金屬,一拳一拳打在門上,看上去鏽跡斑斑的鐵門,卻沒有一點彎曲的跡象。
男人又錘擊了幾次,無趣的撇了撇嘴。
尖銳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釘!——”的一聲,拿著槍的染著黃發的青年裝酷似的吹了一下槍管口並不存在的煙。
然後滿臉笑意的去拉那個被他打壞了的鎖,還不忘嘲諷道:“有時候啊,光有蠻力沒用,還得靠武器。”
意有所指的話成功讓第一個試圖破開鐵籠的男人黑了臉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黃毛青年上,他臉上的得意越發明顯,在眾人的矚目下,他扯下了被打壞的鎖,隨手扔在地上。
然後一把去拉鐵籠子的門。
他握著鐵籠子鐵欄的手緊了緊,臉好似猛然用力被震得通紅,臉上的得意一僵,下一秒,他一屁股坐在了鐵籠裏麵。
滿臉散漫的說道:“還是先看看有沒有人進來再說,既然把我們關在這裏,那肯定就是遊戲的設定。”
他搖頭晃腦的,“設定設定,肯定是有用的。”
“是打不開吧。”被他嘲笑過的男人忍不住嗆聲道:“好像有武器也沒什麽用。”
“哢噠——”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冰冷黑黝黝的槍管對準了那個男人,黃發青年明晃晃的威脅道:“你再說一次試試。”
“你的手臂能變成鐵,不知道身體能不能,頭能不能,眼球能不能。”
他舉著槍,歪著頭惡劣的笑:“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氣氛劍拔弩張,場麵一時有些僵硬,沒得有人出來打圓場,這個房間的門開了。
昏暗的房間內由門外照進來一束光,將這個房間照的更清楚了一些。
沈嶺竹也看清楚了,這個房間的地麵,那是被無處不在的血跡覆蓋掉本來麵目的幾乎沒有一塊幹淨地方的青灰色的石頭地板。
咚咚咚沉重的腳步聲,一頭長得膘肥肉厚的獅子走了進來,一如其他玩家,它同樣比普通的獅子大了數倍不止。
“你們這一批動物都到齊了吧,”獅子的聲音厚重,像成年男性,“是時候開始訓練了,馬上下一次的表演就要開始了。”
它大如路燈的虎眼猛地一瞪,“你們這群家夥,可不要想著偷懶。”
“我們千金笑動物表演樂園,是雲上城裏最大,最有名的一處樂園。”
它說著說著興奮的一跺腳,地麵都在震顫,“等到表演那天,會有無數玩家買票來看,一定能掙好多好多金幣。”
獅子的話頭猛地一轉,陰惻惻的威脅道:“到時候如果你們搞砸了,哼哼。”
“在我的胃裏麵,你們的一塊完整骨頭都不會找到。”
它一邊說,一邊巡視似的在這個房間來回的走,突然,它的腳步停下了。
“這是什麽?”
獅子彎著腰,去看落在地上的一個小小的鎖。
它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慢慢慢慢的偏過頭,看向了鐵籠子裏的黃毛青年,語調很慢很重:“你的籠子上,好像沒用鎖哎。”
獅子緩緩的笑起來,“你是不是,想逃跑?”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那扇黃發青年怎麽也打不開的籠子門,被獅子驟然打開,一把將他拖了出來,猛地扔在了地上。
“砰砰砰——”幾聲槍響,黃發青年連著朝獅子開了三發子彈。
兩顆朝著兩隻眼睛去了,一顆朝著下三路去了。
他雖然為人張揚,但是在麵對變故的第一反應卻很及時,子彈發|射的位置雖然很不厚道,但全是獅子的弱點。
可見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但是,無用。
獅子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鏽跡斑斑的鐵鞭子,鞭子在它手上幾乎甩成了殘影。
每一顆子彈都被打落,連同黃發青年手上的槍一起。
第四鞭,落在了黃發青年身上。
“啪——”的一鞭子下去,黃發青年頓時皮開肉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啪——”又一鞭子下去,黃發青年掙紮著在地上往前爬,他的背上一條從肩膀一直蔓延到腰部的鞭傷,直接占據了他整個背部。
背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外翻的皮肉炸開,血源源不斷的流出,而另一條鞭上,在黃發青年的身前。
“啪——”又一鞭子下去,黃發青年嘴裏沒了慘叫,身體也不動了,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死了。
獅子拿著鞭子的手落下,鞭子自然的垂在他的身側,他就那麽拿著一條滴答滴答不斷從鞭身上滴著血的鞭子,彎了彎腰。
禮貌的說道:“你們好,我是你們的馴獸師,獅子先生。”
一頭獅子,對著這個狹小房間裏,被關進鐵籠子裏的人類說,它是人類的馴獸師。
在這《噩夢空間》遊戲當中,沈嶺竹無時無刻都感覺人類和動物身份的顛倒錯亂。
這種顛倒看上去很可笑,可是從噩夢遊戲開服的那一刻,就沒有任何人能夠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