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 大雪漫天飛舞。

荒廢許久的道觀中,麵容俊美的青年倚在牆角,聽著外頭的動靜, 雙目微闔, 麵色灰敗,唇側殘留著一絲血跡。

祭台上空空****,唯有一尊失了凡人拜祭, 破舊不堪的真君神像麵容秀美,唇角帶笑的正視前方。

要快些救人……青年目光逐漸渙散, 在對上那尊神像的目光時, 心裏頭唯有這一個念頭。

在他閉目片刻後,那原本失了靈性的真君神像, 身上竟有一層靈光浮現。

……

陸擇舟剛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座破廟裏。

不僅如此, 五髒六腑宛如被人刺入了一股利刃,攪得他心神難安, 真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撞牆,自我了斷算了。

但這樣的想法隻是一閃而過。

雖然暫時不明白自己怎麽來得這裏,也記不得任何往事, 不過陸擇舟惜命得很。

閉上雙目, 陸擇舟盤膝而坐,依照這具身體的本能打坐調息。

許久之後, 麵色才稍稍轉好一絲, 隻是他隱約感受到身體中有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四處亂竄, 正是他的痛苦來源。

陸擇舟皺起眉頭, 心念一動, 勉強將這股力量壓內一側,再度運轉氣息,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而隨之而來的是,是一段特殊的記憶。

原來他就是他自己。

他變成了另一個書中世界的“陸擇舟”。

而且在所謂的劇情中,他竟然還是個毫無尊嚴的舔狗!

陸擇舟麵色一變,心中簡直難以置信。

這是一個名為正元的修仙世界,而原身所居的宗門則是正道中威名赫赫的太清門。

原身天資聰穎,勤奮好學,一入門便被掌門收為了真傳弟子,如今年紀輕輕就已是宗門中的第一人,備受內外矚目。

每次出門,羨慕示好之人不知凡幾,而太清門長老夙蒙真人的親生兒子夙空也喜歡陸擇舟。

原身資質非凡,遠超夙空,夙空備受父親寵愛,天資優秀,但不喜苦修,一身修為有六成是憑借身為親爹用奇珍異寶堆上去的,門中弟子雖喚夙空一聲師兄,但論起聲望,他卻是要差上陸擇舟這位大師兄幾籌。

門中也不是沒有出色的弟子對大師兄表露傾慕之意,但夙空卻是最為執著火熱的一位,凡是陸擇舟身邊有些風吹草動,夙空就會虎視眈眈,長久下來,礙於夙空強勢的性格和其背後撐腰的親爹,原身周圍是“寸草不生”,什麽情緣都是斷了個幹幹淨淨。

在修成金丹那一年,因為兩人靈根相符,原身的師門表露出讓他和夙空結為道侶的想法。原主原本拒絕了,他對夙空隻是純粹的師兄弟之情。沒曾想開未開口,就意外和夙空在外曆練時中了情蠱。

這種被魔修培育出來的情蠱不似凡物,極難解除,在這種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兩人隻能將錯就錯,得結為道侶。

原身這時沒有什麽愛不愛的想法,對於夙空更多的是責任。

直至即將舉辦結侶大典前夕,夙空帶領眾多弟子出門完成一項師門任務時遇險,再醒來時已經變了一個人,口口聲聲不願同原身成為道侶。

原身一開始倒是沒什麽所謂,問過夙空確認與否之後,爽快點頭。隻是兩人馬上要結成道侶的事情早就人盡皆知,師門並不同意,夙空隻好暫時放棄。

而之後原身發現夙空對他態度冷淡,唯恐不及之外還有些納悶。緊接著,在情蠱的影響,他發現與之前截然不同,卻乖巧可愛的夙空,完完全全的戳中了他的心。

原身這顆平淡矜持的心,被這樣與眾不同的夙空撩動了。

夙空和其他門派的天之驕子曖昧不清,他鎮定的安慰自己,優秀的人總是容易吸引更多的人。

夙空想解除婚約,他強撐著不答應,直至被夙空的藍顏知己逼上門來,提出決鬥,要他放過夙空。

原身自然不願,答應了這場決鬥。而原身無愧年青一代中的魁首,成功贏下了比試,但卻受了內傷。

就是因為這次內傷,原身險些隕落在這次曆練中。而他心心念念的夙空,在原身同一隻妖物纏鬥之餘,早就被對方的真愛魔修悄然接走,和對方玩起了愛恨糾葛的正魔戲碼。

當然在兩人糾纏之間,陸擇舟這個資質出眾的大師兄險些和夙空結為道侶,讓魔修男主吃醋發狂不已,甚至最後不惜耗費眾多心力暗殺了情敵。

狗屁舔狗,我才不幹。

這垃圾道侶誰愛要要去!

陸擇舟麵色難看,把原主腦海中救人的念頭強壓下去,目光卻對上了神台上那尊的真君神像。

真君神像俊目修眉,鼻若懸膽,隻是四周纏著數不盡的蛛絲塵網,十分黯淡。

陸擇舟凝神一看,發覺這真君雙目之間竟然隱隱有股神韻流動,顯然並未失了靈性。

他想了想,隨手捏了個口訣,催動少量空中的靈氣,使了個清掃的小法術,又點了把牆角的興許是前人留下的小火堆。

火紅的火光將廟宇照得亮堂了許多,而那真君神像上的塵埃汙垢也在轉眼間一掃而空。

真君端坐,露出的眉目清俊不凡,靈秀動人。

陸擇舟瞧了眼,滿意的勾起了唇角,小聲嘀咕道:“今日就有勞真人一晚了。”

而後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橫在四周,又閉目養起神來。這小法術放在平日裏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無需耗費多少力氣,但對如今身負重傷的陸擇舟而言,卻也成了一種消耗。

聽著外頭呼呼作響的風雪聲,陸擇舟疲倦不堪,心中即使記得警惕四周,可到底受不了身體修複帶來的困意,沉沉地睡了過去。

【本次金手指覺醒中……】

隻可惜陸擇舟睡得昏昏沉沉,隻把這些話當做是半夢半醒之間的幻覺,壓根是沒有放在心上。

而在他陷入沉睡那一刻,沉寂已久的神台上傳來一陣動靜,原本端坐在高台上的神像宛如注入了靈魂,化石為身,身著一件墨色道袍,濃雲潑墨般的烏發被一頂流光四溢的蓮花冠高高束起,此時一雙清冷的丹鳳眼正注視著縮在牆角,俊眉緊皺,陷入沉睡之中的青年,眼中滑過了一絲異彩。

“……”

神像本人,俗名為霍晏的泓源真人凝視著青年片刻,微微擰起眉心,一揚手中拂塵,一道柔光便打到了青年體內,須臾之間,對方難看的麵色就好轉了許多,恍如墜入了一個平穩的夢鄉。

霍晏覺得自己此時不大正常,或許說在感受到下界有關於自己的機緣閃動時,就不大對勁了。

總感覺繼續閉關,自己會錯過足以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情。

而當他隨著心念,趕到這間早已荒廢已久的真君廟時,他若有所感,疑惑之餘同時有些震驚。

竟然是情劫?

他內心十分複雜,令自己擔憂牽掛,等待了數千年的情劫竟然就這麽來了……

他終於可以渡劫,飛升上界了?

霍晏百般糾結,腳步卻是沒有半分遲疑踏入廟門。他倒要瞧瞧這所謂的情劫是個什麽模樣?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雖說是天定情劫,但他若不想,誰也不能勉強,大不了這仙界他不飛升了!

霍晏內心堅定地想道,可當目光落到雙目緊閉的青年時,卻猶豫了。

他想……

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唇……竟然是絲毫不差生到了他的心意上,仿佛此人天生就是為他準備而成的道侶。

霍晏原本堅如磐石的心,被悄咪咪的撬動了一絲,一絲,再一絲。

他看著那人睡不安穩的樣子,情不自禁捏了捋清氣送入對方之中,瞧著對方好轉的模樣,感受到自己忍不住愉悅上升的心情,麵色沉痛。

完了,這情劫,他怕是逃不了了!

正當霍晏陷入沉思之餘,原先僅有風雪呼嘯的廟宇之外,忽然出現了幾道濃重的魔氣。

霍晏目光一凝,用神識探去,竟然發現了一夥鬼鬼祟祟的魔修正朝著這個方向直直而來,顯然是別有目的。

“少主說,那陸擇舟往下界這處逃了。”那魔修生得獐頭鼠目,手拿兵器,周身戾氣十足。

他目露凶光道,“哥幾個好好找找,殺了他,少主必要重賞咱們。”

“張大哥放心,兄弟幾個一定盡全力。”

其餘幾人大為喜悅,紛紛應承。

“陸擇舟傷勢不輕,哪裏跑得遠,就算沒死,魔念纏身之下也沒什麽好下場。”說著,這魔修嘖嘖歎息一聲,“這所謂的正道弟子,也不過如此。”

陸擇舟?霍晏隻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並未放在心上,聽到那魔修出言不遜,心中已是不悅到了極點。

他催動元神,那為首依舊在口出狂言的魔修瞬間被強製搜魂,隨後被一縷神念絞殺。

魔修的身體在眾目睽睽之下炸裂開來,粉身碎骨,竟是連個遺言也沒留下。

其餘的魔修大為驚駭,隻是還未來得及逃跑,就徹底在空中化作粉塵。

霍晏大開殺戒,解決了還未發生的麻煩,心情卻不怎麽好。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陸擇舟這三字為何耳熟了。

對方竟是他不知道隔了幾輩的徒孫。

他這回算是老牛吃嫩草了。不過這無礙,更重要的是對方竟然有道侶了!

想到這裏,霍晏沉靜似水的周身隱隱泛起波紋,傳出了一道道寒冰冷之意。

他是要橫刀奪愛呢,還是橫刀奪愛呢?

拂塵一掃,霍晏坐到陸擇舟的身邊,瞧著處於睡夢當中的青年,目光鎮定,端得是一副仙風道骨的真人模樣。

而陸擇舟絲毫不覺,睡得正香,唇角隱隱之間竟然帶有幾分笑意。

他夢見……上天給自己發媳婦了!

作者有話說:

抱歉,人在外地培訓,更新遲了。

小天使們,虎年大吉哈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