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容沐

我從麵包店出來,就看見沐影站在那裏,明顯是在等我。

我走過去,點點頭打招呼:“一起喝咖啡?”

她有點局促:“不了,阿憂,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事跟你說。”

我已經預料到了她會說什麽,卻還是願意給她機會,畢竟她好歹是駱安歌的救命恩人。

我們兩個走到商場櫥窗人少的地方,她絞著手,有點為難的樣子,很久之後才開口:“那個……阿憂,能不能求求安歌,放過容沐吧?這樣會把她逼瘋的。”

我斂起笑看著她:“理由?”

她愣怔住,嘴巴微微張著,看著我,好像有點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說:“按理我該叫你一聲姐姐,畢竟當初沒有你,就沒有駱安歌的今天。但是,你的救命之恩,我們已經用我們的孩子,還有我再也不能懷孕這麽慘重的到家賠過了。駱老司令和關老夫人兩條命,不是想抹去就能抹去的。當初我們給過你們機會的,是你們自己選擇了如今的局麵。”

我說的毫不留情,沐影的身形顫了顫,她無力地靠在櫥窗上,許久才點頭:“阿憂,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可是,容沐怎麽受得了?你知道她現在過的是什麽生活嗎,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安歌的意思……算我求你,放過容沐好不好?或者,讓我替她來贖罪。”

我有點恨鐵不成鋼:“沐影,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容沐為什麽會有今天,很大一部分都是你造成的。你總覺得虧欠了這個孩子,所以你縱容她胡作非為,對於她的錯,你睜隻眼閉隻眼……”

我沒有再說下去,隻看見她捂著臉慢慢蹲下身去,嚶嚶嚶哭起來。

我歎口氣,蹲在她麵前:“沐影,你覺得容沐可憐,駱老司令就不可憐嗎,關老夫人就不可憐嗎,鮑嘉難道就不可憐,我那孩子難道就不可憐?容沐沒被判死刑,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做人不能太貪心的,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隻看見容沐過得不好,她難道就沒看見,關老夫人去世的那幾年,關老司令和關家人怎麽過來的?駱老司令去世的時候,駱安歌還有駱家人怎麽熬過來的?以及我知道自己流產和再也不能懷孕的時候,我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她統統不知道,所以她才會義無反顧來找我,還以為我可以幫助容沐脫離苦海。

沐影抬起頭,淚流滿麵看著我:“阿憂,我是沒辦法了,昨天我去看沐沐。她一直哭,她說她現在過得完全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沒病,她很正常,可是卻要被當成病人來對待……她說那些藥吃進去,腦子裏就像是有很多人在撕扯,她告訴護士她沒病,護士說她是病得最嚴重的,拉她去做電擊治療,讓她吃雙份的藥……”

我笑了笑:“你覺得這樣就算很慘嗎?沐影,好歹她還活著,你們還能見麵。可是你知道嗎,我跟我的孩子,這輩子再也減不了,而且我再也當不了媽媽了?”

我斂起笑,“而且,你確定要我幫容沐?我要是幫了你們,你跟向律師就會以妨礙司法公正和作偽證的罪名被抓起來……”

直到我離開,沐影還是坐在那裏,像個木偶一樣。

我突然想,該是時候去看一看容沐了,要不然她得多寂寞啊。

院長親自接待的我,因為我給醫院捐獻了五百萬,還有很多醫療設備,他感恩戴德,親自帶著隊伍到門口迎接我,帶著我參觀醫院。

我根本沒提要去看容沐,隻是在參觀醫院的時候,不出意外地看見了容沐。

她完全變了樣子,披頭散發衣服淩亂在走廊裏奔跑,一邊跑一邊大喊:“我不吃藥,我不吃藥,我沒病,我真的沒病啊。”

三四個護士圍堵她,可是她跑的很快,快要跑到我們身邊的時候,院長一把拉住我往牆邊站了站,眉頭皺起來:“駱太太小心,這人是瘋子。”

可是容沐已經發現了我,她突然停住,看著我嘿嘿笑起來,然後她快速朝我抓過來。

她抓住我的頭發,用力扯了一下:“賤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我豈是那麽容易吃虧的,反手抓住她,微微彎腰,就鉗製住了她。

她扭過頭看我:“賤人,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她聲嘶力竭的大喊著,這可嚇壞了院長,招呼幾個醫生把容沐扭起來:“這瘋子病又犯了,敢傷害駱太太,給我抓回去,加大劑量,讓她安靜下來。看好她,以後不許她出病房半步。”

容沐不甘心,怨恨且惡毒地看著我:“賤人,等我出去,我弄死你。賤人,我詛咒你出門被車撞死,被雷劈死……”

院長是真的被氣到了,他從經過的護士托盤裏拿過那卷紗布,胡亂卷了兩下,捏住容沐的下巴,堵住了他的嘴。

然後他揮揮手,讓人把容沐帶走。

他顫巍巍跟我道歉:“駱太太抱歉,是我們疏忽大意了,您沒事吧?”

我理了理頭發,裝作一點不認識容沐,:“院長別擔心,我沒事。對了,這位是……“

他眼裏全是嫌惡:“上麵弄來的一瘋子,聽說殺了人,不知為何沒判刑,被送到這裏來了。您是不知道啊,她可能折騰了,算是我們這裏病得最嚴重的,從來到現在,沒少損壞我們的東西。我頭疼啊,真是慚愧。”

“有傷到醫護人員嗎?”

旁邊那醫生立馬卷起袖子給我看:“駱太太您看,昨天我去給她輸液,把我咬成這樣。這還是算輕的,重的那幾個還在家裏休養,沒來上班呢。”

我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有點後怕:“照這麽說,院長真不該讓這樣的人出來,要不然出了事不好向上麵交代。”

他點點頭:“多謝駱太太提醒,我都記住了。”

我正色道:“看樣子是真病得挺重,這樣的人,還要防止她跟家人沆瀣一氣,到時候給您惹麻煩。我來的時候安歌可是提醒過我,您是醫院的頂梁柱,他還想幫助您往上麵走呢,您可不要被這麽一個瘋子連累了。”

他很吃驚很感激,恍然大悟般:“那真是太感謝了,駱太太提醒的是。我這就通知遠方,從今天開始,這個病人不能跟家屬見麵。”

我很滿意點頭,在他的帶領下,繼續參觀醫院。

一個月後,就聽說容沐瘋了。

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一家四口正在吃早餐,駱安歌頭也沒抬,隻是問阿穆:“確定嗎?”

阿穆點頭:“確定,院長親自告訴我的。”

駱安歌看了看我,示意我發表意見,我想也沒想,就對阿穆說:“現在可以讓她的家人跟她見麵了,我們不是留了一些視頻嗎,找機會放給她看看。”

阿穆點點頭,很快出去了。

我抬起頭,問駱安歌:“我這樣是不是最毒婦人心?”

他低頭在我臉上親了親:“傻瓜,我們這是在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