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靳江的報複

我不由得看著他,驚奇於他竟然這麽冷靜,我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好難聽:“是誰?”

他的嘴緊緊貼著我的耳朵:“束太太……”

這三個字像是炸彈一樣在我耳邊爆炸,連續不斷的聲音震碎了我的耳膜,我突然覺得駱安歌的嘴唇是蘸了鶴頂紅的毒藥,我覺得他的聲音就是三尺白綾,一刀一刀淩遲著我。

我搖著頭看地上的束從軒,又看著駱安歌:“你胡說,不可能。”

駱安歌箍著我的脖子:“勿憂,是真的,剛才我們進去的時候,那嫌疑犯說的。”

我突然狠狠推開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喊:“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那人胡說八道,推卸責任。”

我衝到束從軒身邊,搖晃著他的肩膀:“束從軒,不可能,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啊。”

束從軒抬起頭,淚眼迷蒙地看著我,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哭起來可以是這樣的無助,他抓住我的手臂:“闌珊。我真的沒有媽媽了……”

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閃爍著很多人的臉,然後我向後倒去,失去了知覺。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半夜,駱安歌握著我的手趴在窗邊睡著了,旁邊放著文件。

我動了一下,他立馬醒過來,捏了捏我的臉:“寶貝。告訴我,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沙啞著問:“我怎麽了?”

他脫了鞋子爬上床抱著我:“還好意思問呢,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醫生說你營養不良。”

我有點不好意思,他不在我總是沒著沒落的,能記起來一日三餐就已經不錯了。

我覺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問駱安歌事情怎麽樣了,綁架一事是不是真的是束太太做的?

駱安歌的呼吸撲在我鎖骨上,他悶哼了一聲,歎息道:“寶貝,不管是不是束太太,這件事都過去了。”

我搖頭,想起束從軒那張臉就難受得要死,這件事怎麽過得去呢,不知道又要掀起什麽滔天巨浪出來。

奶奶叫人綁架親孫女,逼著綁匪用那樣殘忍至極慘絕人寰的方式害死了親孫女,這件事過得去嗎?

駱安歌被我氣得笑起來:“過不去你還想怎樣?”

這個問題真好,我到底想怎樣?

我想束文安死,我要他為我的孩子償命。

我承認聽見有人舉報他的時候我很開心,我巴不得他立刻就被雙規立刻被趕下台,可是我從沒想過要束從軒難過,更遑論說要那個可愛懂事的孩子遭受那些惡毒的對待。

我真的沒想過,雖然不是我指使人綁架的,但是我覺得踏雪遭受了那樣的事情。我也有份。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束文安知道我知道是他綁架我的事情了,他也知道我在調查他,他知道我要報仇,所以他迫不及待把靳江母女推給束從軒。

想到這裏我就難過的要死,我覺得自己就是那隻伸向踏雪的魔爪,我覺得自己才是惡魔。

嫌疑犯一口咬定是束太太指使他綁架了踏雪,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的,他提供了幾段錄音,都是束太太和他的通話錄音。

想不到這人還留了一手,警察做了精確比對,發現那就是如假包換的束太太的聲音。

可是,單憑幾段錄音,當然不能定束太太的罪。

於是案件又陷入了取證階段,省廳領導特別重視此案,我爸連續加班熬夜一個星期,終於帶著人把綁匪的另外兩個人抓獲。

綁匪總共就是這三人,為了防止他們串供,自然是分開審訊。

可是,我爸手底下的人把審訊的所有技巧都用上了,那三人口徑一致,紛紛說是束太太指使他們綁架踏雪。

我爸不敢大意,向上一級領導匯報此情況,束文安是省委書記,他的孫女遭受了那樣慘絕人寰的待遇,罪魁禍首居然是他的太太,也就是孩子的奶奶,我爸不敢大意。

本來這件事是保密的,畢竟還沒有確定罪魁禍首就是束太太,而且涉及到省委書記,這是必須保密的。

可是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那些記者把公安局圍堵起來,導致我爸下班的時候車子都開不出來。

原本以為鬧一鬧也就過去了,誰知道住在醫院的靳江也知道了。

平日裏她就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溫順樣子,誰也沒想到她身體裏蘊含著那麽恐怖的力量:她跑到束太太的墓地,用錘子砸爛墓碑,把骨灰盒取了出來。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她抱著骨灰盒,披頭散發跑到束文安住的醫院,用早就準備好的汽油,點火燒了骨灰盒。

束文安嚇得從床上掉下來,要去搶骨灰盒,可是終究是晚了一步。

靳江燒完骨灰盒,很冷靜的坐在沙發上打電話報警。

警察趕來帶走她的時候,她扭過頭去對著束文安露出一個好看的笑,說了一句:“束文安,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報應的。”

而束文安,滿頭大汗捂著胸口,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整個束家徹底亂了,全部事情全都壓在束從軒身上,而眼下最緊要的事情就是踏雪的死,不能再拖下去了,案子得盡早結束。

我去看他,他瘦得脫了形。醫院和警局兩頭跑,我都覺得他隨時可能會倒下去。

最後駱安歌找了我爸說情,靳江被保釋出來,不過她堅決不去醫院也跟束從軒回去,隻是要求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擔保人是駱安歌,我們不敢讓她單獨待在一個地方,怕她偏激之下又做出什麽事來,隻好叫阿穆帶著人跟著她。

束家繼續成為康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從束文安的為官之道,到踏雪的死,到束太太的死,再到束從軒被取消的婚禮,全都是話題。

因為出了這檔子事,導致中秋節也是愁雲籠罩,駱連慈帶著莫縈懷去了瑞士,駱安歌就帶著我回了關宅。

還好還好,還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關爾辰懷孕了,總算衝淡了一點點我心裏的哀愁。

關老司令高興得跟什麽似的,取出珍藏多年的女兒紅,非得要所有男士陪他喝幾杯。

大家言笑晏晏,用關老夫人的話說,關家人好幾年沒湊得這麽整齊了,真是難得。

我坐在那裏。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我隻是在想,在這個全天下的人都團員的夜晚,束從軒在哪裏,他怎麽樣了?

駱安歌發現了我的走神,他握住我的手,側過臉我問我:“怎麽了?”

我搖搖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我就是太高興了。”

以往我這樣的時候,他雖然心裏直到,卻也不點破我,可是今晚他笑起來:“還在為束家那點破事煩惱呢?”

我看著他,怎麽能叫破事麽,那可是兩條人命啊?

他不置可否,抿一口酒,看著我:“勿憂。你知道嗎?我不喜歡你這樣,你總是為了別人的事情折磨自己,我真的不喜歡你這樣。”

許是感覺到我們之間的額氣氛有點詭異,關爾辰跳出來打圓場:“臭小子你少說兩句,吃飯吃飯,吃完我們去賞月。”

駱安歌放下筷子,掃視了大家一眼:“我說的不對嗎?束家出事了,踏雪死了是很可憐,可是,你在這裏難過她就會活過來嗎?你在這裏難過,束從軒就沒事了嗎?你以為你是上帝,還是聖母瑪利亞?”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用這麽直白尖銳的話來說我,我恍惚了好幾秒,才突然反應過來,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打擊人不留情麵的駱公子啊。

其實,束家出事了。他很高興才對吧?

我知道他沒有錯,可是我就是不愛聽他講那些話,好像他是所有人的法官,好像我關心一下束從軒就是錯的,我看著他:“駱安歌,我就是關心一下束從軒,你有必要這樣嗎?”

他的目光一分分冷下去,笑了笑:“伊闌珊,我哪樣了?從進來到現在,你哭喪著一塊臉給誰看呢,怕別人不知道你關心束從軒是嗎?”

坐在對麵的關老司令把筷子砸過來:“臭小子,你誠心讓我不好受是吧?”

我覺得特別委屈,我覺得自己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控製著,我覺得我要瘋了。

眼淚就那麽掉下來,我趕忙擦了一把,賠笑看著大家:“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打擾大家的好心情了。”

關老司令氣哼哼的:“臭小子,跟丫頭道歉。”

剛擦幹的眼淚又流下來,我笑了笑:“外公,沒事,是我的錯,是我不知進退。”

其實我覺得特沒麵子,也許是綁架事情之後駱安歌事事順著我。讓我恍惚有了一種錯覺,我做什麽他都會理解我。

就當我是恃寵而驕吧,就當我豬油蒙了心吧。

我沒想到駱安歌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我,雖然我告訴了自己無數遍不要跟他計較,可是不計較那都是假的,不難過也都是假的。

全部人被迫停下筷子,駱安歌無奈歎息了一聲,握住我的手,輕聲細語的哄我:“好了好了,我不該對你發火。我就是……就是看你心心念念都是束從軒,我吃醋,我真的吃醋。”

關老夫人噗嗤笑起來,大家也跟著笑起來,我要是不笑,搞得好像我是豬似的,於是我也笑起來。

駱安歌在我手心捏了捏:“好了。寶貝,我道歉,對不起。”

結果,還沒吃五分鍾,關爾辰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說束從軒得多慘哪,媽媽死了,女兒死了,爸爸住院了。不知道省委書記還能當多久,女朋友還沒變成老婆呢,就那樣了……嘖嘖嘖,你們說,是不是很慘?”

駱安歌的一張臉結了冰,看著遲暮:“小姨夫,請你管一下你的女人,別太聒噪。”

關爾辰不怕死地抓起一個雞腿塞在駱安歌嘴裏:“臭小子,看我不堵上你的臭嘴。”

關爾風一直沒有說話,此刻他接口:“整件事情好奇怪,為什麽束太太要叫人綁架自己的孫女呢,這說不過去啊。”

關爾頌說:“也許有什麽隱情吧,束文安那人城府那麽深,猜不透。”

關爾辰說:“束從軒一直挺沉穩的,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兒,太匪夷所思了,就跟演戲似的。我說,該不會孩子不是他的吧?”

其實她就是無心的一句話,可是我的太陽穴突突突跳起來,扯了扯駱安歌。

他白我一眼,老大不情願地打斷這個話題:“別討論束家的事了,大家喝酒。”

一頓飯吃到十點多,原本打算一起賞月的,可是阿穆打電話來。說靳江出事了,要我們火速趕往醫院。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靳江居然做了有毒的月餅,拿到醫院給束文安父子吃,差點鬧出認命。

我們趕到的時候,束文安被推去灌腸洗胃,支持了半個的束從軒已經處理完畢,正坐在沙發邊。看著一臉雲淡風輕坐在對麵的女人。

靳江此刻臉上的表情跟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一樣,她微微笑著,也看著束從軒,然後她咧嘴笑起來。

束從軒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靳江,為什麽?”

她冷哼一聲:“為什麽,束從軒,或者你應該問我,你那禽獸不如的父親對我做了什麽,你那道貌岸然的母親對我做了什麽?”

我意識到靳江這是要說出全部的秘密,要是在以前,我巴不得她揭穿束文安的真麵目,可是現在,束家已經這樣了,我不忍心。

我更加不忍心,看著別人在束從軒心上再插兩刀。

於是我撲過去,拽著靳江的手臂:“靳江,靳江,你冷靜,你冷靜好嗎?”

她低頭看著我的手,然後看著我的眼睛:“闌珊,我很冷靜。真的,我要是不冷靜的話,早就跟他們同歸於盡了。”

她推開我的手,我的聲音帶著哭腔:“靳江。算我求你,你別說好嗎?束從軒是無辜的,他沒有錯,踏雪的事情他沒有錯。”

靳江突然甩開我站起來,怒吼:“他沒錯,他沒錯,可是他最大的錯就是姓束。”

她指著束從軒,一字一句,都是蘸了毒的匕首,一刀一刀淩遲著這個麵色蒼白的男子:“束從軒,還記得上次我們帶著踏雪去泡溫泉嗎?你問我後背上為什麽有那麽多傷口,當時我告訴你小時候被我爸打的。其實不是,那些傷口全是你爸的傑作。你知道你奉若神明的爸爸,是怎樣齷齪變態的一個人嗎,你知道踏雪的親生父親是誰嗎,你知道你爸在強占了我之後又轉手把我送給他的朋友嗎,你知道你媽跟你爸的秘書長上床嗎,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