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鬥琴
在天海大學裏，近代音樂鑒賞這門課程還是有點冷門的。
說的是近代音樂，但講的卻是純音樂，流行音樂很少有機會能登上這個講台細細評鑒，對現在大多數的年輕人來說，自然就少了一些吸引力，想上這門課程的人並不多，而且還是選修課，導致來的人也很少，幾百個座位僅僅隻是坐滿了一半，還有一半的位置空落著無人。
畢竟，天海大學不是專門的音樂學院，雖然也有喜歡純音樂的，但那畢竟是少數人，況且大學生活豐富多彩，事情非常多，一時半會兒不接觸純音樂，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但是，在這種滿是黃色皮膚的場合裏，冒出一個金發藍眸的外國女生，不會讓人覺得很突兀嗎？
有些愣神的看了對方幾秒鍾，女生也將眸光落在了他身上，那純淨而又無暇的眼神讓他稍稍清醒，微笑著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了。
而那名外國女生顯然懂得東方人內斂的打招呼方式，同樣矜持的朝他微微一笑，將身後背著的小提琴盒放到一邊，便坐了下來，靜等教授前來上課。
小提琴？
看著那琴盒上勾勒著優雅的花紋，顧陽抬起眉頭，額頭處的皮膚皺成了山川，而後又平整下去。
貌似是一個會演奏小提琴的文藝女青年啊。
不過，在這種完全使用漢語教課的課堂裏麵，她確定她可以全部聽的懂嗎？
靜思了一刻，發覺這個問題有點無解，台上的教授已經開始這節課，便不再思慮這個明顯他不知道而當事人必然知道的問題，攤開筆記本。開始記錄這堂課一些有價值的部分。
少年和少女之間，隔著四個座位，但這四個座位卻如同是一道無形的天塹，將二人劃分為兩個世界。
在講課者娓娓的聲音中聽完了整節課，按著自己的習慣，他攜帶上自己的東西。往學校裏的那處琴房走去。
讓人意外的是，那名外國女生也跟著他，走上了同一條道路。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他的粉絲，認出他來了？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顧陽突然又覺得自己太過自戀，對方和自己沒有說過一句話，怎麽自己就會想到她會是自己的粉絲？看來舞台燈光下的生活果然不適合自己，時間長了，估計讓他能自戀到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帥了。
走到了琴房處的附近。明顯的，他感覺對方的腳步也有些遲疑，失去了不疾不徐的勻速，但還是堅定的向前走。
“果然，和我是同一個目標啊。”
顧陽的嘴角揚起淡淡笑意，臨至琴房門口，打開了門，轉過身來。朝著外國女生微笑著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不能因為這裏多了一個人。自己就不練琴了吧？那樣未免也太頹了，而且最近感覺自己的手感在不住上升，每天不彈奏一會兒，反而覺得不痛快。
在琴房裏選了一架鋼琴落定，將筆記本放在琴台上，他輕擦了一下木凳。而後坐了下來。
耳邊的腳步聲響起，那名金發女生徐徐走進，將小提琴盒放置到旁邊，在自己對麵的一架鋼琴麵前坐定。
在這有些狹小的琴房裏，一共是有四架鋼琴。兩架黑色，兩架白色，兩人分別占據一架黑琴，一架白琴，正如同他們的性別一般分明。
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發現對方沒有彈琴的意思，顧陽也不想在這裏幹坐著，決定自己先起手，練練手感。
他彈的不是什麽難度極高的音樂，而是貝多芬家喻戶曉的《獻給愛麗絲》。
這首曲子相傳是貝多芬為其弟子所作，彈奏的難度並不大，隻要是有個五六級的鋼琴水準，想練會這首鋼琴曲還是很簡單的。
閉眼清了幾秒鍾的思緒，他的十指搭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開始彈奏。
這旋律的起奏清新明快。
如同是從在山間涓涓流淌的泉水在歌唱，聲音有一種讓人放鬆的舒緩感，活潑而流麗，隨著音調的不停轉換，又逐漸變得端莊典雅，最終，在柔美抒情的意境中結束。
敲完最後一個琴鍵，顧陽輕輕舒出一口氣。
因為經常性的鍛煉手指，他手指的靈活度非普通人能比，彈奏這首難度不大的樂曲，的確是沒什麽難度，而且己身的情緒也的確沉浸在裏麵了。
剛想緩一緩，尋思著換首曲子來彈一彈，對麵的白色鋼琴琴鍵撥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同樣也是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
聽起來，感覺和他彈的不分上下啊。
當然，這種難度的曲子如果不是鋼琴大師來演奏，正常人覺得彈的都差不多，這種水平也很正常。
默默的聽完了對方彈奏的曲子，而後白色鋼琴那邊又沉寂下來，似乎在等著他的下一首，顧陽不由淺淡的一笑，手指再次在琴鍵上飛舞起來。
這一次，他彈奏的是貝多芬的《月光》。
《月光》聽起來容易讓人感覺到清冷的月輝在洗滌自己的耳朵，有一種莫名的傷感，是貝多芬非常有名的曲子之一。
很快，一首彈完。
他停下手來，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果然，那邊的白色鋼琴如他所料的彈奏起了音樂。
正是《月光奏鳴曲》。
聽著對方很流暢的彈完了整首曲子，顧陽撇了撇嘴角。
看起來，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他再度提起手指，黑色的鋼琴發出了歡快的聲響。
這是，《暴風雨》的第三樂章！
如同是風雨瘋狂卷席著落下，每一個音調很短，很急，卻是細膩雅致，音樂在此時是流動著的，時而熱烈，時而低沉，在經過曲折而又婉轉的流淌過後，在一個d調頓停。
談不上有感情，更談不上很有意蘊，隻能說是很流暢的彈奏下來。
《暴風雨》，這已經是屬於是十級左右的鋼琴彈奏水準了，要不是他重生以來並未懈怠，再加上國術增強了肌肉的肌肉記憶能力，想練好這首曲子，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但即便是這樣的難度，而對方也沒有停止複製的意思，手指一動，音樂聲響起，毫不費力，亦是將整首曲子彈奏而出，一氣嗬成。
聽完了對方的《暴風雨》第三樂章，顧陽挑了挑眉毛，準備下一首鋼琴曲。
然後？
然後整個琴房就成了二人的鬥琴之地。
貝多芬之曲在蝸房內狂舞，黑白鋼琴於此刻共歡，《黎明》，《田園》，《暴風雨》第一，二樂章……兩人似乎是有著默契，每當顧陽彈奏完一首曲子，對方就複製下來。
他一開始不以為意，覺得對方隻是閑著無聊，跟著彈奏，可越到後麵，鋼琴樂曲的難度不停提升，讓他不由生出了幾分興趣，不停演奏著腦海裏的音樂。
讓他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對方居然在沒有譜子的情況下，竟然全部跟著彈奏下來了。
這怎麽可能？
看起來，兩人也差不多大，頂多就是一兩歲的差距，可是對方居然在沒有琴譜的情況下，將那麽多的琴曲完整的演繹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音樂天才嗎？
再彈完又一首的鋼琴曲之後，他甚至於有心試試十級鋼琴水準的《悲愴》第一樂章，看對方能否完成，但想想自己的確還沒到能將這首曲子完整演繹下來的地步，就算是腦子裏有這首曲子，也沒怎麽練過，估計不會彈的好。
況且，不經意間兩人已經彈了快兩個小時了，體力負擔很重，他練過六式，倒是覺得問題不大，而對方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而已，這麽長時間了肯定很累，再彈奏下去，就有種咄咄逼人分出個勝負的感覺了。
本來隻是偶然間遊戲的鬥琴，沒有必要追究個誰強誰弱，就到此為止吧。
顧陽站起身來，對著那邊的女生微笑，用生疏的英語說道：“對不起，時間到了，我要走了。”
那名外國女生微笑著點頭，嘴巴緊抿，表示聽懂了。
拿好筆記本，他微微鞠躬告別，轉身打開琴房的門，迎著夕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