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給少爺處理一下。”非常冷靜的聲音,說話的是連語的父親穆淩。看起來十分嚴肅的中年人,臉上的皺紋都透著一份嚴厲,細說起來連語並不是很像他。

一旁家庭醫生趕緊上前去給連語清理傷口,包紮。

醫用酒精倒在傷口上,連語仿佛沒有感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等醫生處理完了傷口,退了出去,保鏢進來收走了連語的手機和電腦,一切有通訊功能的電子產品都不能留下。

今天這個電話也是連語極力爭取才得來的機會,他答應隻要讓他打了電話,他就跟他爸心平氣和的談談。

房間裏隻剩下父子二人,沉默開始蔓延,穆淩不急不忙的找了把完好的椅子坐下,兩人誰也不說話,仿佛是在比耐性。直到連語以為自己快睡著了,他爸才開口。

“很普通的樣子,你看上他哪裏了?如果你隻是喜歡男人,可以找到比他好很多的。”

“我看他哪裏都好,您指的好很多,是家庭條件吧,對穆家有用的。”連語開口,聲音帶著點倦怠的嘶啞。他爸這人總是利益當先,不過他沒料到會是這麽艱難的局麵。

“對穆家有用就是對你有用,你最好能夠弄清這點。”穆淩不滿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馬上就二十七了,怎麽這麽幼稚。

“什麽對我有用,應該讓我自己判斷。”

“我以前從不懷疑,但是現在我嚴重質疑你的判斷力。”

“其他的我都聽您的,感情的問題您能不能尊重我,不要插手。”

“你以為我願意管你這些,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把你培養的如此愚不可及,被一個投機分子蒙蔽。”

“他不是投機分子,他也沒想過從我這裏獲得什麽好處。”連語不是辯解,隻是陳述,溫言那麽單純一個人,接觸這麽久,他要連這個都看不出來豈不成了傻子!

“不投機?找你做後盾,他後半輩子都不用奮鬥了。”穆淩嗤之以鼻。

“這倒是,當初他拒絕我的時候這就是理由之一,因為我家裏太有錢,門戶不當。”連語覺得可笑,溫言的擔心在此刻成了真,太諷刺了。

“這孩子玩的一手欲擒故縱倒是漂亮。”拒絕連語?怕不是欲拒還迎,這小孩兒可比他這個傻兒子有心眼,難怪一個啞巴能把人迷的五迷三道的。

“他是我死乞白賴追來的,請您不要侮辱我愛的人。”連語鄭重其事的告誡他的父親,為什麽所有的事到他爸嘴裏都變了味,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人。

穆淩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中是無解的冷硬。

“我對於你的愛情故事沒有興趣,三個月之內你跟我給你安排的人結婚,我可以讓你把他養在外麵。”穆淩做出了讓步,在他看來這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等連語玩累了,或者說那人露出真麵目,自然就一拍兩散了。

“不可能!”連語斬釘截鐵的拒絕。

如果連語接受了,等於害了三個人,而他如何能去委屈溫言,這種事他想都不會去想。

“也許我可以讓你看看金錢可以解決很多事情,包括你捧在手心裏的人。”穆淩並沒有因為兒子的拒絕暴跳如雷,反而更加冷靜。

“你衝我來就行,別找他麻煩。”連語看向他的父親,黑沉沉的眼珠子蘊含著怒氣。別玩電視劇上那一套,甩錢甩支票嗎!

溫言生性敏感,連語不能想象如果他知道了這些會如何自處。

“他身體不好,您別刺激他。”

“我不知道誰給你的錯覺,認為你能跟我提要求或者談條件。”穆淩近乎冷酷的說道,每一句話都極其刻薄。

“我姓穆難道是罪過嗎?您把我當成什麽了?一個工具嗎,能夠繼承穆姓,然後延續這條血脈的工具?”連語很悲哀的問道,他第一次發現他爸對於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情,好像是憎恨苡橋?為什麽?

果然穆淩的眼神突然凜冽,在連語說道血脈的時候,更加清晰。

“誰讓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如果你有兄弟的話,我可以不讓你承擔這一切,可惜你沒有。”說這話的時候,穆淩的嘴角上揚,帶著一種很奇異的表情,說不上是悲傷還是憤怒。

“所以呢,即使我不想要,也必須承擔嗎?我長這麽大跟您要過什麽嗎,從來都沒有,我現在就想跟我愛的人在一起,你就不能高抬貴手?”連語不想去深究他爸在想什麽。

“有些東西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你既然姓穆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穆淩想過很多種原因就連語不肯相親的問題,原來是喜歡男人?

這也不算是問題,不過穆家的女主人是必須要有的,哪怕擺在家裏就為了好看。

“收起你那些理想主義,別不知好歹。”穆淩顯然用盡了耐心,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明天的宴會你最好能夠全力以赴,不要擺出一副鬼樣子。”

“我不去。”連語拒絕,從他回國每年都會有,大年初一,一群生意人攀關係的社交聚會,對於他來說是極其沒有營養的。而且他爸肯定趁機為他物色對象,很煩躁。

“哦,那我現在就把你的小情人接過來,我跟他聊聊。”穆淩往門口走去。

“爸,您能不能給我一點起碼的尊重。”連語站了起來,他絕對不能讓他爸去找溫言的麻煩。

他難道生活在古代嗎?都改革開放這麽多年了,他又在國外生活好多年,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要麵對如此獨裁的局麵。

“在我還能好好跟你說話的時候,你應該懂得感恩。”穆淩打開門,“明天的宴會是晚上七點開始,一分鍾都不能遲到。”

說完穆淩走了出去,隨即傳來鎖門的聲音:“看好少爺,不許他出門。”

腳步聲漸漸遠離,連語幾乎虛脫一樣癱在椅子上。他被軟禁了,他沒預料到他爸的態度這麽強硬。從昨天回家,他們之間的對話就沒在一個頻道,充滿了火藥味,對於他和溫言交往的事,他爸堅決反對,沒有任何餘地。

他現在隻能同樣強硬的抗爭,他絕對不能做對不起溫言的事。他會努力爭取他們的未來,絕不妥協。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

“夫人您不能進去,穆總吩咐過。”是保鏢。

“我進去還能把他放跑了是怎麽的,你們都在這裏看著,我就給他送點吃的,難道他爸連飯都不讓他吃嗎,要我現在去把我弟弟從**拽起來問問嗎。”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可是溫柔之中帶著不容忽視的強勢。

片刻之後房門打開了,一個身穿正紅色套裙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是連語的大姑——穆凝。

她將托盤放到書桌上,走過去看到連語手上的紗布,還滲著血:“怎麽傷的這麽重,你這孩子對自己都這麽狠嗎?”

穆凝眼圈迅速紅了:“疼不疼?”

“不疼,沒事。大姑都這麽晚了,您怎麽還不睡?”連語聲音低啞,今天是大年三十,當然嚴格說來現在是大年初一。他姑父的父母都去世了,所以每年他們都會一起過年。

“我能睡得著嗎?你也太不讓人省心了。”穆凝輕輕推了推他,“去吃點東西。”

“吃不下去,我不餓!”

“從昨天回家你一口東西都沒吃,鐵打的也受不了,你要是還想跟你爸杠到底,你就好好吃飯。”穆凝太了解自己的弟弟和侄子,他們都不是會輕易讓步的人。

“大姑我特別擔心,真的吃不下去。”心口跟堵著塊大石頭一樣,怎麽吃的下去,“溫言肯定會胡思亂想,他身體才調理的見好一些。”

“你就這麽喜歡那個孩子?”穆凝震驚,連語是那種神經很粗的人,從沒見他如此惦記一個人。

剛剛得知這個消息,家裏都炸鍋了,穆凝也懵了好一陣,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喜歡同性。

但是更為猛烈的是慕淩的怒火,幾乎將家裏掀翻了,沒多說就將人關了起來。可以預見的是,未來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