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梔感覺渾身所有的熱度都匯聚到了臉頰上。
一陣燥熱攀升, 心跳也不可遏製的加速。
季時卿沒有再等她的答案,而是順著微弱的光線,撫了撫她的臉頰。
季時卿手上的力道很輕, 拇指指腹輕輕撫了撫曲梔的唇角。
距離她嘴唇隻有幾毫米,沒有真的碰到, 很克製,但卻很勾人。
雖然什麽都看不清, 但曲梔還是不敢睜眼。
索性閉起眼, 在黑暗中迎接他的吻。
季時卿能感受到她呼吸的紊亂,甚至可以透過微弱的光看到她的睫毛在頻率飛快的顫動。
季時卿突然有一種自己在欺負她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就心疼了。
改變了注意,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沒想到這個吻居然是降落到額頭而不是嘴唇。
曲梔感覺到一陣意外和……溫暖。
季時卿的輕笑聲從頭頂傳來,曲梔甚至能感覺到他喉結傳來的震動:“如果到時候別人問起來, 我就說你害羞, 不好意思當眾接吻。”
“晚安。”季時卿說完放開了曲梔,翻了個身躺下。
曲梔感覺自己的心跳還沒辦法恢複平靜,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一整晚幾乎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階段。
第二天早上六點被鬧鍾叫醒。
曲梔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早起過床了, 記得這種事情以前隻有在讀書的時候還有去國外演出倒時差的時候發生過。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 感覺路都快走不穩了。
曲梔怕麻煩,並沒有那一係列複雜的迎親環節, 因為之前沒有拍婚紗照,就想著正好在這一天把照片給拍了。
季時卿一早就被“趕出家門”, 化妝師和造型師對著曲梔搗鼓了一早上才完成了造型。
曲梔平時就算上舞台也就最多化個妝,很少會弄頭發, 而今天光是弄頭發就感覺花了兩小時。
曲梔做了個非常漂亮的盤頭, 劉海全都梳幹淨, 露出整個飽滿的額頭。
她的骨相極佳,這樣的造型也隻有和曲梔這樣的仙女配合才能相得益彰。
連化妝師都忍不住感歎,真的是比所有她見過的大明星都要美。
不僅有顏,曲梔還有一種非常與眾不同的氣質。
出塵脫俗,不被這個世界玷汙的幹淨。
曲梔化完妝換上衣服後上了車開往去攝影棚的路上。
此時季時卿已經在棚裏等著了。
季時卿換上了一套定製的西裝,襯衣袖子上刺有QZ兩個英文字母。
他對著鏡子整理了二十幾次領帶,低頭又看了一次時間。
雖然知道女孩子準備起來費時間,但沒想到居然這麽費時間。
又或許是因為他的內心太過著急,所以才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等到接近中午,曲梔終於來了。
她穿了一條抹胸魚尾設計的白色婚紗裙。
這是季時卿第一次見她穿婚紗。
都說男生在看到自己心愛的女生穿婚紗的時候會感動到想哭。
這是真的。
季時卿突然覺得喉嚨口發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之情。
他抿了抿唇,走到曲梔身邊,眼波溫柔地看著她:“很美,我的新娘。”
曲梔都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去拍照吧。”
現場隻有攝影師化妝師在場,兩個人根據攝影師要求的姿勢拍了一些照片。
沒有太多親密的動作,最親近的動作大概就是季時卿搭著曲梔的腰了。
拍攝完之後稍微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兩人趕往婚禮現場。
在車上曲梔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很困嗎?”季時卿問。
“嗯,我早上化妝的時候都快睡著了。”曲梔眼皮耷拉著懨懨地說。
“要不車上睡一會兒,晚上可能會更累。”
“還好,我還能堅持,”曲梔說,“畢竟結婚也就一輩子一次的事情。”
想到這裏,季時卿突然露出了一絲抱歉:“昨天晚上是不是沒休息好?”
“也還好……”曲梔支支吾吾地說,“畢竟多少還是有點緊張的。”
“一會兒彩排的時候有什麽不想要的環節都可以直接和司儀說,我們一切從簡就行,你怎麽舒服怎麽來。”
“嗯,好。”曲梔點頭。
兩個人到了酒店,曲梔是第一次看到現場的布置。
整個風格有點像冰雪奇緣,到處都是仙仙的元素,羽毛、水晶、鮮花等。
真的是完全激發了曲梔的少女心。
她記得自己在很早很早以前一個采訪裏提過一嘴,說自己最喜歡的顏色是白色,如果是自己的婚禮一定要布置成非常夢幻的純白色。
後來因為婚禮的事情是季時卿一手操辦的,所以曲梔也沒好意思提太多要求。
季時卿為了保持神秘感,也沒有給她看模擬的效果圖。
不過她現在覺得,季時卿把持神秘的做法完全是正確的
因為她現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從整個會場的入口處開始,一路鋪滿了白色羽毛和梔子花。
會場裏一股非常淡雅的梔子花香味彌漫著。
給人感覺異常舒服。
在舞台的中央,放著一台白色的施坦威鋼琴。
曲梔今天準備了一首鋼琴曲,是她很早以前就決定在自己的婚禮上彈的。
肖邦第二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
那是肖邦寫給她的初戀的,那時候肖邦在華沙音樂學院喜歡一個女孩不敢直接表白,就傾盡所有感情,寫了這首協奏曲來表達自己的愛意。
曲梔曾經表演過這首曲子,她第一次聽到就深深愛上了這首曲。
覺得如果有一天自己結婚了,一定要在婚禮上彈奏這首曲,給她的丈夫聽。
協奏曲需要整個樂團的配合,曲梔不想搞得太隆重,所以最後交響樂部分是放的CD錄音版。
開場前跟著司儀過了一下場,幾乎所有繁瑣的情節都省略了。
司儀問季時卿:“到時候需要雙方父母上台嗎?”
季時卿愣了愣說:“不用了吧,梔梔的媽媽不在了,而且之前問過我爸,他也不太喜歡拋頭露麵。”
曲梔這才意識到,季時卿似乎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母親。
之前居然也一直忘記問了,不過她怕到時候口誤說錯點什麽,決定還是問清楚:“你媽媽今天會來嗎?”
季時卿的眼皮微不可見地跳了跳:“應該會吧。”
曲梔從這四個字能判斷出。
至少季時卿的母親還在,並且他和他母親關係不怎麽親近。
說不定是因為和季鈞離婚了,兩個人不怎麽往來了。
總之曲梔大概在腦海裏過了幾種可能性,也大致對一會兒可能發生的情況做了一些預判。
彩排結束後曲梔稍微去化妝間休息了會兒。
因為晚上沒時間吃飯,所以很快地吃了點墊了墊肚子。
季時卿趁這時候去跟司儀對接其他的事情。
“一會兒交換戒指後,新郎吻新娘的這個環節,我們可能會親額頭,可以嗎?”季時卿問。
“可以,有些新人太害羞,甚至還會有特意要求去掉這個流程的。”
“不必去掉這個流程,”季時卿馬上接話,“保留著,你還可以稍微……起哄一下。”
“哦,懂的懂的。”司儀朝他眨了眨眼,“新娘比較害羞,是不是?”
“對,你見機行事吧,如果新娘真的太不好意思,你就找辦法化解一下。”季時卿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給他。
“沒問題,交給我。”司儀打了個響指:“控場我是專業的!”
季時卿看時間差不多準備迎客了,走到門口迎賓處。
季鈞和曲鬱聲很早就到了,兩個人勾肩搭背,胸口各自別了個紅花,臉上的喜慶都快溢出來了。
“時卿!”曲鬱聲看到季時卿簡直比看到自己親兒子還激動,走過去瘋狂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可太帥了。”
“是啊,確實帥,梔梔呢?”季鈞接話問道。
“在休息室補妝。”季時卿說。
“噢喲我可得去看看我們梔梔,今天一定特別漂亮!”
曲鬱聲一路激動地小跑著離開。
等周圍確定一個人都沒有,季時卿小聲問季鈞:“今天媽會來嗎?”
季鈞臉上的笑意收斂住:“她說會來。”
“嗯,好……”季時卿下意識歎了口氣。
“時卿啊,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必太擔心,我關照過她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要說不該說的話。”季鈞安撫道。
季時卿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不一會兒客人就陸陸續續到了。
曲梔換了套主婚紗出來一起迎賓。
曲梔的主婚紗是長袖的,全手工重工刺繡,華麗優雅,特別顯她的氣質。
從看到曲梔開始,季時卿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
也不知道為什麽,曲梔就是能完全吸引季時卿的所有注意力。
所有的煩心事,所有的不確定,都在看到她的時候被徹底打消。
每次看到曲梔,季時卿就有一種衝動,有一種哪怕與世界為敵都要和她在一起的衝動。
所有的猶豫和不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都變得堅定了起來。
沒有其他任何的情緒,此時的他隻覺得很幸福,因為她是他的新娘。
季時卿走過去,一隻手臂朝她微微張開。
曲梔穿著高跟鞋行動不方便,手搭上了季時卿的手腕。
有很多客人都是雙方父母那邊的朋友,雖然不認識,但還是要每個都非常熱情的打招呼拍照。
曲梔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拍雜誌都沒那麽累的。
而且她平時很少穿這麽高的高跟鞋,感覺再站下去腳都要廢了。
季時卿看著她擰眉也跟著心疼:“腳實在疼就去換拖鞋吧,反正裙子長,也看不見。”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換個鞋子。”
曲梔走之後,季時卿的視線還是一路追隨她的背影。
看到她進入休息室才回過頭,正好對上了季嘉和季晶晶。
她們的身邊還有周玉。
季晶晶一路興奮地跑到季時卿身邊:“舅舅!”
季時卿一把抱起她:“晶晶你來了啊,今天要你做花童,緊張嗎?”
“不緊張!”季晶晶搖了搖頭,看向季時卿的身邊,“曲老師呢?”
“去換鞋了,一會兒就來。”季時卿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那我等等她。”
季嘉餘光看了一眼身邊的周玉,把季晶晶拉了回來說:“晶晶,我們先進去吧,儀式要開始了,不要打擾舅舅。”
季嘉不管季晶晶一路的哀嚎,把她硬拖走了。
這時候隻剩下季時卿和周玉兩個人。
“媽……”季時卿頷首,畢恭畢敬地低頭看著地板。
周玉鼻子出了口氣:“恭喜啊,新婚快樂。”
“謝謝媽。”季時卿低聲道。
“有段時間沒見了,再見麵就是你婚禮上,”周玉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真是很讓人意外啊。”
季時卿喉結滾了滾,吐了一口長氣:“媽,之前是想告訴你的,但結婚的事情決定得比較倉促,所以一直沒來得及通知您。”
“真的是來不及,還是故意不通知?你瞞著我?還是怕我阻止?”周玉冷哼一聲:“我人一直不在濱城,你要結婚還是季嘉告訴我的,我看你是不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不……”季時卿剛發了個音節,餘光看到了曲梔從休息室出來了,聲音輕下來,“她來了,我之後找機會再跟你解釋。”
周玉看也不看曲梔一眼,徑直走入會場。
曲梔走到季時卿身邊說:“換了鞋好多了。”
季時卿一臉心事,但還是強行擠出一個笑容給曲梔:“嗯,那就好,我們準備進行儀式了吧。”
儀式開始,一切的流程都很順利。
季時卿收起其他雜七雜八的情緒,專心投入到這場婚禮。
兩個人接受著所有人的接受和祝福。
曲梔心裏覺得,如果說之前對婚姻這件事,都還覺得有些虛幻縹緲不切實際。
但她在台上彈完那首鋼琴曲後,站在舞台的正中央,等待那個滿眼都是他的男人緩緩走到她麵前的那個瞬間。
突然感覺很踏實。也很堅定。
司儀開始主持最後的儀式,就是交換戒指。
交換戒指之前,司儀會讓兩個人念婚禮誓詞。
其實曲梔以前看電影的時候一直覺得,在念這段話的時候,應該隻是單純地在複述這段話而已。
但是當輪到自己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原來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
都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無論是順境或者逆境、貧窮或是富裕、健康或者疾病、都會陪伴著他,和他不離不棄。
她抬頭看向季時卿的時候,終於能感受到,一種屬於兩個人的羈絆。
從今以後,他就是自己人生中不可缺少的另一半。
她會對他不離不棄的。
交換完戒指,司儀順口說出耳熟能詳的話:“接下來有請新郎親吻新娘。”
昨天晚上已經預演過這個環節。
曲梔倒是不緊張了。
季時卿吻完曲梔的額頭,她剛想著這一天終於結束了。
哪知道司儀並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打算。
對著麥克風大聲道:“誒誒,吻額頭可不算,我們要看什麽呀?”
司儀把麥克風指向下麵坐著的嘉賓。
隻聽到大家齊刷刷地喊道:“親嘴!親嘴!親嘴!”
曲梔被大家這麽**的架勢給嚇到了。
季時卿一臉無奈地看著曲梔,抬了抬眉,用唇語無聲地說了句“怎麽辦”。
曲梔覺得這台階應該是下不去了。
她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
季時卿徐徐抬手,輕輕搭上了她的肩膀。
腦袋稍側,慢慢傾身,朝她越來越靠近。
季時卿的後腦勺麵對嘉賓,他隻是借了個位,在貼近曲梔臉頰很近的地方停住。
他抬眼看她,兩個人的呼吸相互交融。
這個“吻”結束得很快。
季時卿給司儀一個眼神,司儀也非常有眼力見的鼓掌起哄把兩個人迎了下去。
終於結束了儀式,季時卿把敬酒的環節也取消了。
在坐的大部分都是生意上來往的人,這種酒局曲梔是不會喜歡的。
他來就可以。
季時卿把房卡給曲梔,讓她先回樓上洗澡卸妝早點休息。
季時卿向來擅長裝醉,這種場合更加不能真的喝多。
敬完酒後,季時卿想去洗手間洗把臉。
出去的時候去正好遇到了周玉和季嘉。
她堵住了季時卿的去路,指了指一邊的休息室說:“跟我來。”
季時卿瞬間覺得酒醒了不少。
他跟著周玉來到之前曲梔換衣服的休息間,這裏地方比較偏遠,大門很厚,隔音也比較好。
其實季時卿在看到周玉的時候,就知道今天會迎來這場對話。
他隻是在等周玉的開口罷了。
到了一個完全封閉的環境,周玉臉上僅存的一些體麵都沒有了。
她直接拉下臉來,毫不給半點情麵地咬牙說:“季時卿,你是什麽意思?”
季時卿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麽咄咄逼人的口吻了,一瞬間覺得有點頭疼。
還沒等他緩過來,下一句話又劈頭蓋臉而來:“季時卿,你不是答應過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