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過暖城(一)

天氣預報上說，從遙遠太平洋產生的一股暖空氣一路遠征，即將於近期登陸祖國大陸，屆時，整個大江南北廣闊華夏山河會麵臨一次全麵的升溫。帶著些許熱度的暖鋒，將成為冬天來臨前的最後一絲溫度。

而此刻的海山城，卻有一股絲毫不亞於太平洋暖鋒天氣的熱流在城市上空蒸騰，三大高校熱火朝天的召開著緊急會議，這次魁地亞奇的筆試選拔題目太令人始料不及，從考試結束時每個學校傳出的嘩然就知道，三大高校目前正麵臨著一場艱巨的選人難關。

柱狀的陽關透過窗戶射進會議室，凸顯出第三高中高層一個個快要緊得出水來的表情，會議室坐滿了人，此刻卻顯得異常靜謐，空氣裏像浮動著一些若有實質的凝重，像是抗戰時期麵對著小日本軍隊瘋狂反撲之時的作戰指揮部。

茶杯裏麵的水早已消失了熱氣，大多被泡散的茶葉已經沉積到了杯底，隻餘一些輕沫頑強的浮在水麵，沒有風吹皺的波紋，倒有桌子因為不時顫動而產生的漣漪。

冗長而寂靜的沉默，校長抬起了頭，兩道深深的皺紋從鼻梁一直延伸到了嘴角，他側過頭望向旁邊的校助，聲音低沉而醇厚，覆蓋了整個寂靜的會場，“我們學校這一次，大概能上多少人？”

回答他的同樣是一片寂靜，隻有校助戰戰兢兢的說：“現在試卷還沒有批改下來，還要等到改了以後才會有個具體的數字。。。”

“廢話，我是問上線的人數，各個班主任心裏有沒有個數，一年三班，一年七班，二年四班，二年五班，三年一班和三年四班，怎麽樣，能夠出個具體的人數嗎？”校長點出的這六個班級都是海山三高的重點班，實力強橫，裏麵尖子如雲，任何一個放到其他普通班去，都是排行前麵幾名的料，所以這六個班也是曆來挑起三高教學大梁的班級。

而這六個班之中，又以三年一班為首，而已有教學將進三十年經驗的班主任謝易更是全國的優秀教師，也是第三高中裏僅有的幾名國優教師之長。

此刻的謝易，麵部平靜的不露一點表情，果然不愧為海山高中教師之首，任何變故都能冷靜的接受，“我不想再多做些什麽解釋，我隻想告訴大家一個無奈的結果。。。我們班。。。能夠通過這次筆試選拔的優秀學生。。。可能隻有。。。五名。”

全場嘩然。

第三高中最強的一個班，全市排名第二的班級，往日的魁地亞奇至少能出到十五個人參賽的班級，竟然也隻能留下五名學生參加魁地亞奇比賽，這意味著什麽！？

剩下的幾個重點班級班主任，看到謝易帶頭報了憂，當然全無顧忌的把內心裏估計的人數報了出來，那些“兩個”，“一個”聽得讓人心驚膽戰的人數報單，讓整個會議室頓時冷的像無氟冰箱內部，六個代表著海山高中最高實力的重點班級，累積參賽人數竟然不足二十人！

米老頭擦拭了額頭的汗珠，還好自己班級裏麵轉來了一個王梓，否則可能會一個人也選不上，他是知道王梓的來曆，很小就在英國念了幾年的書，聖經是他們的業餘讀物，應付這次考試應該沒有問題，然後再放眼全班，可能就沒人能夠再入選了吧。

“這樣說來。。。我們這次的人數是湊不齊52人。。。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情況。。。”校長也是一個快成了精的老頭，相當沉得住氣，比起謝易的城府隻高不低。所以現在內心雖然震動，但是麵部還是那副主掌大局的氣勢。

“校長。。。”旁邊的校助試探著說，“就算這次選拔我們選不出足夠的人，我相信其他兩個高校也是同樣如此，即便我們隻拿得出往常一半的人數32人出來參賽，其他兩個學校又何嚐不是這樣的，說不定他們比起我們能選出來的人數還隻低不高！”

“對，對。。。”四周的人群競相附和。

“說不定他們連25個人都拿不出來呢！”米老頭旁邊的三班班主任開玩笑似的說。

“說25人是高估了他們，沒準他們連15個人都湊不出來呢！”不知道哪裏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引得人群一陣哄笑。

如果魁地亞奇的賽前選拔無法選足人數，那麽剩下的名額就意味著放棄，足球場少了一個人就弱了一分團隊的力量，更何況還少那麽多的人，幹脆宣布你這個學校全部棄權了還要好一點，選不出足夠的人數，這是曆來海山城曆史上沒有出現過的事情，也是所有學校高層都避免出現的事情，但是似乎，這次是避無可避了。

好在這次並不是海三三高一個學校遭殃，其他兩個學校也同樣受到了波及，遭受的是同一種情況，所以，就算魁地亞奇比賽的參賽人數減少也是全體通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大家還是在同一個競爭水平上。

校長咂了咂嘴巴，對著下麵揮揮手，“各位老師下去做好充足的動員工作，已備迎接即將來臨的魁地亞奇比賽，困難擋在我們前方，重要的是怎麽克服！今天。。。就這樣散會吧！”

李三思走在滿地碎葉的中央花園石板地上，一些騎著單車的少年少女從身邊匆匆而過，留下車輪輾過碎葉裂開的清晰聲響，公園的長椅稀稀落落的坐了些人，遠的，近的，拖出長長的影子，像是落日下佇立的音符，在黃昏裏唱著遊蕩在另一個空間裏的長歌。

很多很多年之前，這個仿佛外界發生了什麽也影響不到的小城，也曾經留下了這些場景吧，那些發生過卻又消逝了的情感，是不是就這樣變化成為了另一種形態，飄忽遊離在空氣中，讓人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也許上個輪回的自己，也曾在這裏笑，在這裏鬧，在這裏快樂，在這裏悲傷。

海山城依然寧靜，透過林立但並不緊湊的榛木樹叢，可以看到主幹道上各式各樣精致的商鋪店家。那些道路上自顧自開過的車輛，草地邊上靜靜爬過的昆蟲，坐在男孩單車後麵表情甜蜜的女孩，遠處秋千上來回晃蕩的身影，都讓這個小城好像蒙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輝，彌漫著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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