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很想快點長大,好離開這裏。雖然說家裏太太待她好,其他丫鬟們也還算恭敬。但是弟弟所遭遇到的,又想到平時大,奶奶看著他們的眼神,她都會害怕。
她現在是還小,所以說什麽都隻能聽從別人的,但是如果說她長大了,長大了就會好了。
當她十五歲的時候,太太竟然走了……
萱草聽了這個消息,十分不敢相信。太太前幾日還在笑著摸著她的頭,打趣她說:“我們這樣乖巧的孩子,不知道將來會便宜哪家的兒郎。”可就似乎在轉眼之間,太太竟然走了。
太太是遇到了土匪,她每逢初一十五都會上山燒香,這一日去了,沒想到就再也沒有回來了。萱草哭的很傷心,她知道,老爺是不管後院的,太太這一走,那她真的就是沒有什麽依靠了。
而且,太太是真心疼愛她的,一直把她當做寶貝一樣疼寵,如今這樣一個人走了,又怎麽能讓她不傷心呢。
在靈堂上,哭的同樣大聲的還有大,奶奶。但是萱草卻感覺其實她在笑,因為太太走了,家裏就沒有人能夠壓著她了,她可以掌握家中大權,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萱草十六歲了,該嫁人了。大,奶奶在一年的時間裏,就把整個後院掌握在手。老爺或許是因為太太走的太匆忙,所以說整個人顯得老的越發厲害了。整日隻是帶著幾個二郎讀書,對萱草管的也不多。
因為大,奶奶當家,所以說伺候萱草的那些丫鬟們自然沒有當初太太在的時候那麽用心。就連府中的管事,也對她一日不如一日了。萱草知道這一切的原因,但是她什麽都不能做,能做的隻是隱忍而已。弟弟大了,過段時間就要去考秀才。而她,要嫁人了。一旦嫁出去,就沒有關係了。
可是她忘記了,就算嫁人,也是掌握在大,奶奶的手中的。大,奶奶給她挑了一個男人,那個人說起來好聽。是一個舉人,年齡卻已經有四十多了。並且,以前有過老婆,但是好的一點就是沒有留下什麽孩子。大,奶奶看著她,歎了口氣,說道:“你也知道,如今好人家並不是那麽好找的,特別是你年幼喪母,你想想,這家人家好歹是書香門第,去了你也不吃虧的!”
萱草聽了大,奶奶的話,隻是看著麵前的大,奶奶,咬著嘴唇。
看著她那個樣子,大,奶奶就沒了耐心,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個死丫頭,可別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可是好不容易給你挑來的這個人家。若是你好好的去了,那就沒什麽話說。若是你在家裏頭鬧騰,我保證,下一個還不如這個呢!”
她說完,轉身就走。
她走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弟弟來。她看著弟弟,冷冷的諷道:“如今你們兩個人也都大了,雖說是親姐弟,但是卻多少要懂得避嫌。有話說的話,男女七歲不同席,你們不怕話傳出去不好聽,我還怕呢!”說完,就走了。
“姐姐,她來有什麽事!”弟弟走到萱草麵前,看著麵前的萱草。萱草笑了笑:“沒有什麽,你將來有出息了,那就早早的搬離這裏吧。”
“哼,我自然是會搬離這裏的,我也不想在這裏生活下去。”他說著,皺了皺眉頭。弟弟遺傳大多都來自娘,長的很是俊秀。但是如今弟弟皺眉冷臉的樣子,竟然讓萱草感覺到一陣陰晦。她皺了眉頭,看著麵前的弟弟,然後說道:“你要記得,不管怎麽樣,自己過的好就行了。你看,我們就算父母不在了,也一樣活的好好的。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過好自己的一輩子,才是真的好。”
“姐姐……”
“姐姐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到時候看不到弟弟如何飛黃騰達了。”萱草說著,嘴角帶著笑容,看著麵前的弟弟。
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弟弟微微低垂著頭,有幾分害羞的樣子。看著弟弟這個樣子,萱草摸了摸他的頭:“將來,不管怎麽樣,你要記得太太和老爺對我們的好,明白嗎?”
“姐姐說的話好沒意思,而且總覺得姐姐今日似乎有些不對。姐姐如果說有什麽事情你就隻管和我說了罷。我也大了,可不是那三歲小兒了。”
弟弟說著,臉上神色有些嚴肅。
看著弟弟這個樣子,萱草笑眯眯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啊,弟弟也是長大了,也不像是以前一樣,隻是一個孩童了。可是啊,你在姐姐的心裏頭,不管什麽時候,你都還隻是一個孩子呢。”
萱草說著,擰了下弟弟的小嘴巴。弟弟似乎有些不服氣,但是卻什麽話都沒說,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萱草。看著弟弟那個樣子,萱草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了。
剛才大,奶奶說的沒錯,如果說那個自己不滿意,去找了老爺拒絕了。那麽後來的人,隻怕一個個隻會更不如了。這些事情,並不是自己一個姑娘家能夠插手的。自己的命運,根本就沒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既然生不能選,那死總是可以的。
她想著,看著自己麵前的弟弟。自己可以說是看著弟弟長大的,也是知道弟弟的性子。如果說弟弟知道自己是因為這個去的,將來肯定會越發發奮,那麽,自己說不定還算是做了好事兒呢。
或許是因為她今天說的格外的多,弟弟有些奇怪,皺著眉頭打量著萱草。見著弟弟這個樣子,萱草隻是淡淡的笑著,弟弟也看不出來有沒有問題。時間過的很快,特別是因為萱草沒有多加阻攔,所以說親事很快的就定了下來。老爺問了兩句,看著是不大滿意的樣子,但是看著大,奶奶,也沒有多說什麽。
倒是弟弟鬧的比較厲害,可是他一個人的聲音,卻顯得太過單薄了一些。後來,老爺和弟弟說了一些什麽,弟弟鬧也不鬧了,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紅嫁衣,紅花轎,一樣樣來了。她穿上了紅嫁衣,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從來沒有試著穿過大紅色,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大紅色在自己身上竟然會顯得這樣的妖豔。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幾乎覺得自己現在所遇到的,其實都隻是一場夢境而已。但是,很顯然,不是。大,奶奶笑著給她蓋上了紅蓋頭,對著旁邊的人說著什麽。萱草隻是安靜的站著,任由別人折騰。後來,她在旁邊丫鬟的扶持之下,緩緩上了紅色花轎。上了花轎以後,她自己摘下了紅蓋頭,看著紅色的轎子。
這個轎子,不知道是從哪裏尋來的。想來不是府裏頭才做的,因為上麵有深一塊兒,淺一塊兒的斑斕。若是府裏頭才做的,那肯定是鮮亮的紅色,鮮紅如血一般的顏色。
想到這裏,她莫名其妙的就有了幾分失望。聽著外麵喧鬧的聲音,她微微閉上了眼睛,然後從自己的袖子裏抽出來一根放了許久,已經溫熱的了的釵子。
是一根漂亮的銀簪,上麵沒有複雜的紋飾,隻是一根圓錐形的簪子,那邊雕著兩隻小雀,看著十分可人。她看著那簪子,忍不住一下子笑了起來。多漂亮的簪子,若是染上一點紅色,隻怕顯得越發的喜氣了。她想著,捏緊了簪子,大力的向著自己腹中插去。這根簪子是娘留下來的,她磨了很久,應該會很鋒利。
簪子雖然說已經被捂熱乎了,但是到腹中的時候,還是覺得冰涼。嗬,生不由己,死總是可以的吧。她想著,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