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白胡子師父。白胡子師父應該能夠感覺到她灼灼的目光,但是卻沒有抬頭,隻是低垂著頭吃著自己麵前的飯菜。萱草就那樣看著白胡子師父吃飯,安靜的,一動不動的看著。
最終,白胡子師父還是按捺不住,放下了手裏頭的碗筷,看著麵前的萱草問道:“怎麽了?”
“沒有什麽,我隻是在想,長生那麽說就真的那麽好嗎?一個人,看著自己的朋友們一個個死去,老去,自己一個人孤獨的活著。”
萱草說著,語氣裏有幾分疑惑。
“長生本來就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如果說怕寂寞的話,又談什麽長生!”白胡子師父說著,目光中有幾分嚴肅。看著白胡子師父這個樣子,萱草還有話想要說,但是卻又不知道怎麽說,心裏頭十分的惆悵。
看著萱草惆悵的樣子,白胡子師父歎了口氣,“你還小,許多事情並不明白,等到你自己經曆了一回,你才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隻有你自己活著這件事情的本身是真的。”
“這樣的話,難道說就會覺得是幸福嗎?”
“幸福?”白胡子師父似乎想要笑,但是卻沒有笑,隻是很嚴肅的看著麵前的萱草,說道:“你告訴我,你理解的幸福是什麽?”
“完完整整的活完這一輩子!”萱草下意識的回答。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真正的想要死去。就算是大聖人,在臨死的時候也會掙紮。為什麽那麽多人,明明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還要拚命的去看病,找郎中。為什麽,那麽些帝王,一輩子什麽都有了,到了後來都要求長生?”
“因為,死亡對他們來說,都是未知的事情。人活著,很多事情都能去掌握,你可以看著他變好變壞。但是如果說,你一旦死去了,那你什麽都看不到了,你就成了瞎子,瘸子,哪裏都去不了,什麽都看不見。你不會知道你以前美貌的妻子下場如何,你也不會知道你的兒孫是否會敗壞你的家產。所以說,他們都想要活著,對許多即將死去的人來說,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白胡子師父說了那麽多,萱草聽的有些暈暈乎乎的明顯感覺哪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但是卻說不上來。她微微的皺著眉頭看著麵前的白胡子師父,白胡子師父笑了笑:“你現在年齡小,許多事情不明白也是正常。等到你看的多了,你就會發現,所謂親情,所謂友情,所謂愛情,都是很奇妙的存在。在你想要它有的時候,它們就是存在的,而且你為之付出一切都無所謂。但是,如果說你覺得是沒有用的,不需要存在的,那麽它們對你來說,就是一文不值!”
“我不怎麽理解。”萱草說著,眉頭微微的皺著。
看著她這個樣子,白胡子師父歎了口氣:“許多修真者,都是有家族的。他們會對自己家族內可以修真的後輩十分關注,但是同樣是他們的血脈,不能修真的後輩卻視而不見,你可知道為什麽?”
“不知道……”萱草搖了搖頭。
“因為很簡單,他們都會死去!”白胡子師父說著,嘴角帶著一絲絲諷刺的笑容。
“最開始那樣做,其實隻是本能,和所謂的前途什麽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因為他們會死去!你想,你很喜歡一個後輩,但是那個人不能修真,隻能一輩子過完就沒有了。那麽,他的一輩子很短暫,或者隻是某些人彈指之間的事情。你給他了關注,你很喜歡他,但是你閉關出來了以後,卻發現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萱草聽了白胡子師父的話,感覺到了他語氣裏濃濃的哀傷。她微微的皺著眉,聽著他的講訴。
“其實現在很多修真家族都隻是因為開始其中有一個人修真了,為了讓自己整個家族的人能夠伴隨自己長遠些,才會想辦法讓家裏人都修真。但是你要知道,天賦這個東西本來就是很奇怪的,所以說,他能修真但是不代表他的父母也可以,兄弟也可以。”
白胡子師父說道這裏,突然勾了勾唇角,“所以,很多人都會因此想要逃離事實,逃離這個悲劇的事實,自己遠遊。當他再次回家的時候,卻會發現家裏頭什麽都沒有了。曾經的一切痕跡都不存在了,你說,他會對親情還有期望嗎?”
萱草聽了白胡子師父的話,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看著她這個樣子,白胡子師父點了點頭:“這個就是我喜歡你的一點,很坦誠,你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這樣很好。”白胡子師父說完,微微眯著眼睛,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看著白胡子師父這個樣子,萱草猶豫了下,然後問道:“師父,你以前的親人?”
“不知道已經輪回多少次了,我曾經還想過去看看他們,但是後來看著他們又一次從嬰兒長大,又一次結婚生子。突然發覺,其實我是多餘的。我不管怎麽樣,也不能把他們帶入我的世界裏。因為我們本來就在我決定修真的那一刻起,徹底的成為了兩個世界裏的人。”
白胡子師父說完,看了一眼萱草:“怎麽樣,我的回答你滿意嗎?”
萱草猶豫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你現在和你那個師兄也是如此。你師兄如果說沒有什麽意外的話,幾千年不是什麽問題。那麽你呢,你現在不過區區五百年的壽命,你以為你能陪伴他多久。你們越親近,將來也就越痛苦。”白胡子師父說著,輕笑出聲。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白胡子這個樣子,萱草覺得很別扭,但是具體是哪裏別扭又說不清楚。她微微皺眉看著白胡子師父,感覺很奇怪。白胡子師父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所以,我決定讓你跟我走。”
“走,去哪裏,他們怎麽辦?”萱草有些急切。
“自然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是一個島國,那裏修真十分盛行,靈獸也十分多。說不定在那裏你又有了新的機緣,至於他們,你們如果說有緣分的話,當然還能相見。你現在和他們在一起,隻能拖累他們,並不能讓他們更好的成長,難道說你不認可這一點嗎?”
萱草聽了白胡子師父的話,十分想要吐槽,自己怎麽不能帶他們成長了,自己有小空間,小空間裏的東西都能幫他們很大的忙。但是,小空間卻是不能暴露與人前的東西。想到這裏,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好了,你不要想的太多。”說完,白胡子師父撤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弄來的隔音結界,然後拍了拍手。外麵的夥計立即從外麵跑了進來,他似乎對兩個人有些好奇,特意的看了一眼萱草。然後對著白胡子師父點頭哈腰笑著:“不知道有什麽事情?”
“結賬。”
“唉,一共是……”
萱草根本就沒有聽到白胡子師父是怎麽和夥計結賬的,她心裏頭就像是有許多匹駿馬在奔騰一樣,她不想離開他們。白胡子師父,小鳳凰,還有朱雀,甚至可以說還有袁源。他們在一起,過的很快樂啊,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一定要分開。
她想著,抬頭看著麵前的白胡子師父,剛想說什麽,但是卻發現自己居然什麽都說不了,整個人就好像是個木頭一樣。然後她能夠感覺自己一點點變小,最後被師父裝到了袖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