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隻恨英雄遲暮而世間無輪回
遇上的第二件事更讓他們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空間裂縫中倒映出一片慘烈的星空戰場，無數上古強者在戰場中混戰，各色各樣的刺眼光芒在幽暗的星空深處綻放，強大的能量波橫掃星空，到處是強者的屍骨武器，充滿力量的鮮血漂浮在星空之中，巨大的星辰在這些強者手中不堪一擊，四處都是破碎的星球，星係也被戰爭所擾亂。
這裏像是一片死亡煉獄，眨眼間便有無數生靈在戰爭中死亡，亦不斷有主宰一片星域的強者隕落，對這些幾乎踏上巔峰的強者來說，戰死在這裏，才是真正的客死他鄉無人知。
畫麵最中央牢牢鎖定著一尊強大的魔族身影，跨騎高大戰馬、手提幽綠鐮刀，渾身覆蓋著漆黑的鎧甲，掩蓋不住全力戰鬥中噴湧的魔氣，騎著戰馬在戰場中左突右進、縱橫馳騁。
時而仰天怒吼，時而雙目血紅，時而持刀衝殺，時而吐氣如炙，身上時而亮起魔族符文的光芒，不斷殺死敵方，也不斷受傷流血，他像是沒有生理極限一般，不斷的動用著天賦神通，亦從未退縮，每當遇上敵人便怒吼著持刀而上，**戰馬配合衝鋒，令人心生驚豔的一刀斬過，也有令人心驚肉跳的蠻橫撞擊，體現著魔族強者的不屈與強大！
混戰！
李玉的目光也鎖定著中間那道身影，即使明知這處空間裂縫中的一切畫麵都是虛假的，魔族騎士早已戰死萬年，但依舊不免為魔族騎士的衝天氣魄所動容，每一次斬殺前的嘶吼都震顫著他的心靈，那飽含著強大的氣勢的攻擊每一次斬斷敵人的胸腔，都像是在書寫著一部傳奇史詩。
每當戰馬嘶鳴著開始衝鋒，幽綠鐮刀一掃而過，往常稱霸一方的強者便化為了屍骨，其中不乏體型大如星球的異界強者，但他漸漸疲勞了，身上的鐵甲為他擋住了無數攻擊，也逐漸變得破損不堪，身上逐漸被魔血染紅，隨著血液流到太空中，力量一點一點逝去，氣勢也越來越低沉……
時間流逝，英雄哀歌。
直到戰馬一聲哀鳴，轟然倒下，這尊縱橫捭闔的魔族騎士終於倒下，身上同時被數十柄虛空戰槍刺穿，魔心破碎，無數的異界強者一擁而上，魔族騎士被瞬間撕成了碎片。
血染長空。
世間最不許英雄遲暮，因為太悲壯。
李玉呆滯的望著前方，良久才收回目光，與陰陽聖女一樣，二人剛才仿佛化身成了那尊魔族騎士，在與異界強者的戰爭中縱橫廝殺，直到聲嘶力竭，被撕碎得隻剩殘魂。
心神巨震！
陰陽聖女終於體會到了世界戰爭的悲壯，也明白了為什麽如今第一界各大聖地世家都不再敵視魔族，這舉族截殺第二界強者的舉動，已經足以抹消上古時期數百萬年來的殘暴不仁，直到最後這個鼎盛之時的種族為之滅亡，理應獲得第一界所有生靈的尊重。
正當她麵色複雜之時，李玉深吸了一口氣，歎息了一聲：“可惜，如今的他隻剩一縷殘魂，早已不複曾經的強大了。”
陰陽聖女凝重的點了點頭，說：“他是一個英雄，第一界的英雄，可惜做英雄的代價太大。”
“正是因為付出的代價太大，這些英雄才更值得人尊重，我們也更應該思進取，不是嗎？”
二人談論著，突然轉過頭，正好看見一道百米高的身影一動不動的矗立在迷霧之中，不知在他們背後凝視了多久。
隔著迷霧看不清，但隱約能感受到那深邃的目光。
李玉一個飛身上前，大聲問道：“前輩且留步。”
魔族騎士的身影沒有動，在迷霧中有些看不清，但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下移，停留在了李玉身上：“看來你有問題要問我。”
李玉一愣，隨機問道：“前輩，不知你能在這世間存在多久？”
“魔神留下的力量並不多，隔了萬年，我也快支持不住了，最多一天吧。”
李玉眼睛略一收縮，眼中閃過一絲遺憾，說：“那這一天之內，就麻煩前輩了。”
魔族騎士看到了他眼中的神情，說道：“我等待了萬年，早已受盡了孤獨寂寞，早點解脫也無有不好，到時間我自會提醒你，你準備好喚醒第二個魔魂便是，至於其他的，能不喚醒他們就盡量不喚醒他們吧，免得沉浸在過往的傷痛之中。”
李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這才意識到，這些沉睡萬年的魔族強者再怎麽強大，再怎麽叱吒天地，他們終究還是一名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魔族，有著過往的悲傷和快樂，當死去萬年，沉睡已久的魂魄一旦複蘇，察覺到世間早已滄海桑田，回憶起曾經的時候，該是如何的難以自拔？
“晚輩知道了，謝前輩提醒。”
魔族強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說：“如此，我就替他們謝過聖子殿下了。”
李玉垂下頭，表示對他的敬重。
直到魔族騎士馭馬而去，背影依舊強壯有力，氣勢也絲毫不減，戰馬嘶鳴遠去，但李玉似乎從中看到了一絲落寞淒涼。
誰說空間裂縫中的一切都是虛構的，誰說魔族騎士隻是一個亡魂而已，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真實並富有感染力。
陰陽聖女也凝視著他的身影遠去，最後不知為何歎息了一聲，轉身繞過空間裂縫，繼續向前行走。
法則越發模糊起來，與之相反，空間裂縫的聲勢卻越來越強，二人若是遇上一個空間裂縫，需得繞一大圈才能通過，饒是如此，一旦稍微靠近的話，依然能感覺到強烈的撕扯力。
一個時辰之後，陰陽聖女停了下來。
“我感受到了幻陣。”
“你不是早就感受到幻陣了嗎？”
“不，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真真切切的幻陣，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結構。”
“終於感受到了？”
李玉有些驚訝，不過想想也是，若是再不能感知到幻陣，他們怕是要迷失於迷霧之中了。
隻見陰陽聖女閉上了眼睛，伸出右手，渾厚的靈氣閃耀於指尖，在空中劃出一個個繁複神秘的符文，凝而不散。
符文逐漸組成一個符陣，閃爍著白光，陰陽聖女掃了李玉一眼，開口解釋道：“別緊張，我不會給你使絆子的，這是我陰陽聖地的輔助符陣，雖然從未外傳，但結構還算簡單，隻要是對符文有一定造詣的修煉者都能一眼認出來。”
李玉有些尷尬，他對於符文一道雖然不能說一竅不通，但也隻是皮毛中的皮毛，僅限於能認出一些簡單的基礎符文，也能構建出一些簡單的固定符陣，至於其他的麽……
隻見符陣轟然一聲，白光一閃即逝，四周竟然憑空出現了無數的符文虛影，密密麻麻充斥著四周，但看得出很多都是一些簡單的符文，想來這便是天際禁區的幻陣結構了。
李玉問道：“怎麽樣，能解決吧？”
陰陽聖女點了點頭，又皺了皺眉：“還好，虞山先祖應該沒有為難我們的打算，這幻陣隻能糊弄糊弄不動符文的魔族而已，或者用你的話來說，隻能預防一些魔族誤入禁區，但幻陣的隱匿部分很高明，我需要研究一段時間才能破解。”
李玉點了點頭，說：“盡快。”
陰陽聖女掃了他一眼，猛的一揮衣袖，一道光芒閃過，遠方的一部分符文虛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她凝視著符文，緊接著，她的眉頭越皺越緊，好似遇到了什麽難題。
“這是聖古時期的符文？沒想到魔族還有這麽精通符文的大師，不愧是開創虞山世界的先祖。”
李玉皺了皺眉頭，突然想起了落霞穀魔境中密密麻麻的繁複符文，就連上官煙煙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又無法理解，隻能將其死記硬背下來，還有落霞穀魔神保自己逆天不死的手段。
“不要大意，落霞穀魔神的符文造詣很高，絕對遠超世人的想象。”
陰陽聖女說：“你的意思是說，這幻陣隻是小手筆？”
李玉知道這女人不信，冷哼了一聲說：“等你見識到他真正的手筆之後，你就明白了。”
陰陽聖女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四處掃視一眼，自言自語的說：“不對，這些符文雖然幻陣的功能齊全，但銜接得並不完整，竟然還不是全部。”
突然，她抬起頭，這才發現，頭頂竟然還有一大片符文虛影，比四周的符文虛影不知繁複了多少倍，也不知神秘了多少倍，甚至以肉眼之力連單個符文的結構都看不清。
“是了，就是這部分了，完整的回路，現在才是一個完整的符陣。”
李玉聽著各種蛋疼，竟有種前世上大學時聽電路結構課的既視感，完整的回路，還閉合回路呢！
雖然對符文乃至於符陣不是很懂，但他也能看出這符陣的複雜，忍不住問：“怎麽樣，能解決嗎？”
陰陽聖女沒有理會他，自言自語的說：“這部分符陣的效果似乎不是製造幻覺，也不是心靈入侵，更不是意識植入，難道……難道這些無處不在的迷霧也是由這個幻陣製造出來的？”
“將兩種完全不同的符陣結合在一起運行，典籍中還從未記載過，好恐怖的造詣！”
她低頭沉思了好久，時而抬頭看符文虛影，時而以指尖在空中刻畫出幾片符文，不斷的運算推演著，皺著的眉良久才鬆開，對李玉堅定的點了點頭，說：“應該沒問題。”
李玉看了看她的神色，有些不放心，指著頭頂上的符文，問道：“你確定你能破解？”
陰陽聖女抬頭看了一眼，說：“這些符文雖然複雜神秘，也包含在幻陣的運行體係之中，但其作用卻與幻陣無關，迷霧就由它製造而來，作用想必你也知道，對我們隻有益處沒有壞處，我確實無法破解這部分，但我們也沒有必要去破解它。”
“你是說，不管它？”
陰陽聖女點了點頭，指著四周和頭頂說：“這其實可以看做兩個不同的符陣，它們隻是共用同一個力量源而已，功能是完全獨立的，我們可以繞過迷霧符陣，直接對幻陣下手。”
“就像家用電路係統嘛，都是同一根外接電線，但家裏的各個電器是獨立的，既可以開一個燈，也可以開兩個燈。”
陰陽聖女疑惑的看著他：“什麽意思？”
李玉擺了擺手：“沒什麽，你聽錯了。”
陰陽聖女皺了皺眉，接著說：“我推算過了，計劃可行，隻是有些複雜而已，需要對符文有很精確的操控。”
李玉咧嘴一笑，說：“你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大不了就是死，有堂堂陰陽聖女培養，我也不吃虧。”
陰陽聖女冷哼一聲，掃了一眼他的胸口說：“一旦失敗，迷霧散去，空間裂縫和混亂的法則一同湧來，刹那間我們就會被碾壓成虛無，你胸前的魔族天賦也不一定救得了你。”
李玉一愣，隨即正了正色，一本正經的說：“嗯，既然如此，你還是小心為好。”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陰陽聖女還未解決幻陣，但魔族騎士已經找到李玉，他的靈魂之火已經搖搖欲滅，構成身體的力量也即將耗盡，這尊曾經強大得不可一世的魔族強者，此刻已經快要歸於虛無了，可惜，他剛剛複生不到一天。
李玉目光有些黯淡：“前輩，你要離開了嗎？”
魔族騎士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目光望向遠方，持刀而立，在戰馬上坐得筆直，鐮刀上可見白色血跡，平靜的說：“前方百裏的禁區荒獸我已為你清理幹淨，你大可放心向前。”
李玉拱手行禮：“敢問前輩大名，屬於哪族？”
魔族騎士搖了搖頭，目光中透出眷戀：“我族早已滅亡，塵歸塵，土歸土，我也該追隨他們而去。”
李玉一時不該說什麽了，好似氣氛陡然低沉壓抑下來，隻此一別，他就將永遠消失，隻恨英雄遲暮，隻恨法則殘缺，世間無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