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唯一的愛情是非題

唯一醒來時,頭疼已經沒有那麽明顯了。

他眼神略顯茫然地睜開眼打量起自己身處的這間房,先看了眼自己躺著的這張柔軟的不像話的大床,看了眼具有洛可可風格的床頭櫃,這才發覺自己目之所及之處全是金光璀璨的一片。

紛繁瑣細的裝飾,以及房屋內隨處可見的貝殼紋樣曲線和莨苕葉呈鋸齒狀的葉子,牆壁上狀似絲織品質地牆紙上描繪的卷草舒花,以及立櫃和椅子上那些c形間或s形和渦旋狀的曲線紋飾,無一不讓唯一驚奇地瞪大眼睛。

這種明快而嬌豔的色調,優美奇特造型卻又秩序井然的房間布置,經過精心華麗雕琢過的每一處細節,如此玲瓏剔透,令人眼花繚亂,但又因著一些樸素的浮雕石塊花紋和石紋地板而奇妙地消減了典型洛可可式風格偏於浮誇和過度華麗的弊端,呈現出一種全新的獨具高雅情趣與風致的美感。

很閑適,也帶著一絲追求甜美生活的浪漫主義情調。

但與此同時,男人專屬的大氣和尊貴在無形中也被削弱到了極致。

唯一幾乎第二眼就能確定,這間房不該屬於一個男人,而應該屬於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向往愛情、風情無限的成熟女人。

他慢慢走下床,腳趾觸及到柔軟的白色短絨地毯上,眼眸微微一動。

昨晚他的情緒混亂不堪,但夙容在自己耳邊說的那些話,他其實一字不落地全聽進了心裏,對於那天的意外終於有了更加詳盡的了解。客觀地說,那的確不是夙容的錯,夙容本身的人品沒有任何問題,他也算是受害者,隻不過誤打誤撞碰上了他……還……

可是唯一當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隻得一直沉默,聽著夙容輕歎著道歉,說明緣由,一字一句裏滲透著一層濃烈的揮之不去的愧疚和歉意。慢慢地,他感覺意識逐漸模糊,自己推拒夙容的力氣也變得越來越小,驚嚇與惶恐從心口的堤岸退走之後,終於感覺到了周遭的溫暖和柔軟。或許打從心底……他就從未想過要真的責怪夙容,他的潛意識根本希望得到一個合理的理由能說服自己原諒夙容,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希望和幸福就這麽毀於一旦。

等他再度醒來,就來到了這裏。一個陌生而華麗的房間,但不得不說,新奇的環境分散了唯一的注意力,讓他倦怠了這些天的神經得到了放鬆和舒緩。

他緩慢地在房間裏繞圈,時而蹲下來看看家具上的花紋,時而倚靠在牆上欣賞某些角落裏凹凸有致的浮雕。

“真美啊……”唯一沒有什麽大男子主義情結,也很喜歡洛可可風格中對於一些中國元素的借鑒和應用,因而對於這樣稍顯女性化的房屋裝飾沒有多少偏見,以純欣賞的角度來看,他很喜歡這間房裏的一切。隻不過,如果有可能,他覺得有些地方還可稍作改動。

但這會是……誰的房間?

正眯著眼睛想要看清楚一個不對稱的紋飾,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端著銀質茶壺和茶杯的拉達斯。

“喔我的孩子,你總算醒了!”拉達斯情緒稍顯激動地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感覺怎麽樣,頭還疼嗎?其他地方還有什麽不舒服的?”

唯一定定地看著他,半晌,聽見自己發出一陣低啞的嗓音:“我沒事了。大叔……這裏是哪裏。”

拉達斯連忙把他扶到一張椅子上坐好,把托盤放下,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就知道你醒來一定喉嚨難受,少爺本想讓達西醫生給你開點潤喉的藥劑,但又怕你不喜歡那東西的味道就還是讓我準備的溫熱的清水。至於這裏,是天鵝堡,這間房是少爺的寢室。”

這是……夙容的房間?唯一有點不相信地歪歪頭,“……我還以為這間房的主人會是位女士。”

“嗬嗬,你說的其實也沒錯。這間房是夫人還在世的時候,親手為少爺設計的,當年少爺還因為嫌這間房太過女性化鬧了脾氣不肯住呢,不過最後還是拗不過夫人。夫人這個人,就是偏愛這種風格。”拉達斯邊說邊觀察唯一的臉色,發現氣色恢複的不錯,不似之前那麽蒼白了,暗地裏也鬆了口氣。

唯一眨了眨眼睛,“夫人?是夙容……的母親麽。”這麽說她母親也住在天鵝堡,那他就這麽把自己帶來……

心下竟然又忍不住為他擔心起來,他先前隻說過父親和大哥不在這裏,沒說過母親,那要是這位夫人不同意他們……等等,他這算原諒夙容了嗎?這位夫人如果是個老古板,一定會覺著自家兒子在外頭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還把這種身份低下的平民帶回家來,不狠罵一頓才怪呢!而這之後呢,夙容抵擋不了家裏的壓力,把他送走……又或是,夫人出於禮貌會不冷不熱地象征性地讓他在這裏住幾天,再一臉高傲地坐在他麵前和他商量生孩子的條件,到時候等自己生了孩子把孩子抱走,把自己掃地出門……多麽狗血、言情的橋段!即使他是個男人也躲不過?!

唯一的臉頓時就陰沉了下去。

拉達斯直覺他又在胡思亂想了,慌忙解釋道:“夫人很早就去世了。”

“啊?”唯一尷尬地垂下眼眸,摸摸頭,“對不起,我還以為……”他這小人之心動的也太快了。

“沒關係的,夫人是位特別善良親和的女士,就算現在在世,他也不會反對你和少爺的。少爺其實早就打算要親自告訴你……關於他的家世,還有孩子的事……”拉達斯忍不住想為夙容說幾句好話,“先前準備要把你接來天鵝堡,也是出於這層考慮。少爺此前瞞著你不說,也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怕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再則,你們剛剛在一起不久,他不希望這件事成為你們之間的障礙。”

但終究是個隱患。唯一苦笑著勾起嘴角,“他……人呢?”

說了那麽一大通話,幾乎把能說的都說光了,自己也沒給他半點反應,依著夙容的性格,怕是也難免覺著憋屈吧。

唯一又想到這裏如此富麗堂皇的裝飾,對拉達斯道:“既然叫天鵝堡,那這裏肯定不小……大叔,你能帶我參觀參觀麽?”

“少爺昨晚守著你一宿沒睡,今天一大早又有緊急公務要處理,不得已走了,但下午一定能回來!”拉達斯覺著唯一願意提起夙容就已經是個很好的征兆,心頭一喜,忙道:“好好,你先換件衣服,我就在門口等你。”

唯一勉強扯出一抹淺笑,對他點點頭。

打開衣櫃一看,心頭又是輕微一顫,藍白兩種顏色的棉質家居服、內衣褲,比公寓裏給他準備的還要多出兩三倍,看這些不盡相同的款式,以及幾套看起來像正裝的外套,和旁邊一個明顯是夙容自己衣櫃裏的衣服大部分都很相似,儼然是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有些衣服上的顏色還是漸變的染色,有精美的金絲或銀絲暗紋,可謂是花費了很大心思。

隨便伸手拿出一套,唯一換到身上,手腳長度和寬鬆度都非常合適。

走出房門,唯一一眼瞥見整個走廊上都鋪滿了白色地毯,心下一歎。再往下走,偌大的會客廳和他行走的每一處踩到的都是這種地毯,連每個拐角處的細小角落都安置到了,還有些地方安置了防滑墊和小扶手,他便再也沒法淡定了。

若說夙容對他沒有一絲真心,他如何能信。

說白了,他心裏那點委屈和過不去,主要隻因為兩點:第一,夙容在神誌不清時強了自己,他當時因為靈魂轉移的緣故沒有絲毫抵抗,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他有些接受不了;第二,夙容是孩子的父親,這件事來的太意外太突然,有這樣一位來頭不小的父親,孩子的將來幾乎不需要自己操心,對此他既慶幸又忍不住擔憂,夙容對他和孩子的感情能保持多久。

此外,客觀而言自己在夙容麵前從一開始就處於弱勢,始終低了一等,他們能有普通戀人之間所具有的那種平等和尊重嗎?

想的越透徹,唯一越覺得自己現在的這種心態簡直就像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如果他和夙容之間沒有感情,那麽他被強,最多是心懷憤懣地打擊報複回去,然後權當被狗咬了一場,大家該怎麽過還怎麽過,也不必有其他牽扯。然而他為難就為難在,自己已經對夙容產生了感情,這份感情還不淺,所以他最憂慮的不是其他,反而是……

更何況,如果就這麽輕易地原諒,他簡直就像一個被成功馴養的典型!

拉達斯不曉得唯一心裏七拐八彎的厲害,隻瞧著他臉色一下一變,於是也開始為夙容忐忑,看樣子難道是要打長期戰麽……當然鬧也鬧也無妨,發脾氣哄一哄就好,就怕唯一對夙容冷戰,那就不妙了。

唯一在一樓和二樓逛了一圈,心裏又增添出一個疑惑,他是有做過心理準備的沒錯,可這個天鵝堡該不會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城堡吧?因為這麵積……實在太大了!

“拉達斯,往上走還有幾層?最頂層是有閣樓和塔樓嗎?”看到後來,他越發感覺這裏的格局有些古怪的眼熟。

“是的,還有好幾層,閣樓和塔樓也有好幾個。”拉達斯笑著說,“但上麵我不能帶著你去了,那是少爺的絕對領地,隻有他一個人可以帶你去。”

天鵝堡,天鵝堡……天鵝堡?!唯一腦海裏立刻蹦出幾個字:新天鵝石城堡!

“拉達斯,我想去外麵看看!”如果這真是仿造新天鵝石城堡建造的,那隻要看看這座建築的外觀,他能馬上判定出來……

拉達斯輕微皺起眉頭來,道:“不是不行,但那樣就要乘坐飛行器,少爺臨走時交代了,你今天需要好好休息,最好不要外出。”

唯一一挑眉,“隻要走出大門看幾眼就好了,我又不會走遠。”這個霸道的男人,根本認定他無處可逃了是不是?!

拉達斯聽他這麽一說,難掩笑意地推開一扇窗戶,邀請他站在窗前欣賞風景,“唯一,你來看看外麵……就會明白了。”

唯一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慢吞吞走到窗口,抬眼望外遠眺,跟著他的視野陡然一變,低著頭驚呼起來:“這……我的天……這座天鵝堡竟然是懸浮在半空中的?!”

良久,他才震驚中回過神來,直直望著拉達斯,“你老實告訴我,夙容他……究竟是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demeter、素愛 #追憶正在的騷年、上卿慕言、櫻桃和芒果、12711834扔的地雷

honeysang扔了三顆地雷……或許我漏了誰,總之o(n_n)o謝謝大家支持,也很感謝不看盜文的所有親們!

無處可逃的唯一啊~心理掙紮還是要掙紮一下的啦~

下章預告:情定天鵝堡。

注:夙容這座天鵝堡的原型呢就是德國非常著名的那座,他母親主持修建的,不過是懸浮在半空中的,另外,內部裝飾不一樣的,房間結構有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