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五月初的夜晚,氣候非常怡人。
許凡正走在去名豪酒店的路上,路旁霓虹閃爍,年青的男女時不時傳來陣陣打鬧聲,許凡感覺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四年了,在這個城市裏學習生活了四年,不知道是這個城市未接受他,還是他未接受這個城市,一直難以融入這另他人羨慕的城市生活。
許凡此去參加幾個高中同學舉辦的畢業聚會,當然,現在不是他們高中畢業,而是在同一座城市裏讀大學的同學們麵臨即將來臨的畢業,以後見麵就更加困難了,想要聚一下。
邁步走進了名豪酒店,在迎賓小姐的帶領下往218包廂走去。
推開了房門,一陣嬉笑聲飄了出來。裏麵沙發上已經坐了八位,看來許凡是最後一個到的。
“許大才子,你可終於來了,等得我們好心焦啊!”靠門口的位子上站起一位男生,哦,現在應該是青年了,他一步走到許凡跟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
這青年就是林傑書,身高有187m,倒三角的身材,再加上不失為俊秀的麵容,在高中就是他們那一屆的校草。他也是今晚這次聚會的發起者,由於母親在省教委工作,父親做的房地產生意也很紅火,僅有的一個姐姐又是華大畢業,聽說這幾年事業也是風生水起,所以家境在這一幫老同學中算是比較拔尖的。
林傑書拉著許凡坐了下去,嚷嚷著遲到要罰酒三杯,許凡淡淡地笑著,也不怎麽推辭,接過酒杯,自斟自飲就是三杯,大家這才連聲稱好。這才有空仔細打量在座的各位,不由得一陣感慨,昔日的少男少女都成熟了很多,男生大多身穿正裝,腳穿皮鞋,雖然檔次普遍不高,但也是向職場邁進的標誌。女生們穿著就隨意了很多,但更著重突顯她們婀娜的身姿,化著淡妝,顯然在向世人表示他們已不是小女孩了。
許凡喝完之後,同學們聊起了以前高中裏的生活,雖然有高考的陰影籠罩著,但生活還是那無憂無慮地,互相爆料彼此的糗事,引得一陣陣開懷大笑。
許凡看著對麵的一位女生,她今晚穿一件淡黃色連衣,領口和裙裾都有一圈蕾絲花邊,那張清秀白皙的小臉被襯得更是動人。她叫白小茹,高中三年都坐在許凡的後桌。至於為什麽她坐後麵而許凡坐前麵,並不是因為她比許凡高,而是許凡的好成績導致的。
許凡三年的高中成績都是年段裏前三甲,所以身高175m的許凡獲得一個很靠近黑板的位子。但可惜的是這樣的好成績並沒有在高考中得到體現,考前的一場感冒發熱讓他與天南大學失之交臂,進了現在的天南科技大學。
白小茹嚴格意義上並不是很漂亮的女生,但不知從何時起,許凡在課間休息總不自覺地回過頭來看她一眼,那種淡淡的溫馨很讓當時的書呆子陶醉。當然,也僅是陶醉而已,許凡並沒有付諸行動的想法,這也可歸咎於讀書讀傻了的緣故。
而到了大學裏,放開身心之後,卻又緣於各種瑣事未能成行。
今晚,再次看到她,看到她與坐她旁邊的一位男生不時細語,不經意對眼中流露出一絲絲柔情,許凡感到嘴裏有些苦澀,那位男生叫葉天,記得高中時就是一很普通的男生。
“我問過滬濟大學的研招辦了,保研的錄取通知很快就可以到我學校了。”說話的是林傑書,這時同學們憶往昔已經憶得差不多了,開始數將來了。
“哇,好羨慕啊,還可以在學校優哉遊哉,我要去千度公司做不知所謂的市場經理,說是經理,其實手下一個兵都沒有,每天都要出去跑業務。”另一同學說完一陣搖頭歎息。
“我和小天都回天鹿去,在一家外貿公司裏做外單。”白小茹說完,與葉天相視一笑。
許凡此時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反而淡了很多,也許這是更適合她的幸福吧,不過少傾,不由地苦笑,沒想到言情小說裏那種看到喜歡的人另投他人懷抱,反而祝願他們幸福,這樣狗血的事情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許大才子,你呢?你這麽多年可一直是我們學習的偶像啊!”林傑書看許凡遲遲沒說話,問道。
“我要到天燕市的一個鄉政府裏誌願服務兩年。”許凡麵帶微笑地回道。
聽聞此言,同學們不由得都一陣錯愕。許凡當然也知道他們為什麽有這樣的表情,他所說的誌願服務就是參加“大學生誌願服務西部和省內欠發達地區計劃”,而天燕市就在天南省內。雖然許凡高考折戟了,但憑他的能力也不難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但他還是選了去天燕市,他不想去人才市場投簡曆,不想無休止地從一個待遇低的公司跳往高一點的公司,不想找個並不愛的女生早早結婚生子,所以他選了去天燕誌願服務,雖然這樣有點另類。
“好,不愧是許大才子,有想法,報效祖國,奉獻社會,思想境界就是高,嗬嗬。”同學們的不言語讓氣氛有點尷尬,林傑書趕忙打圓場。不過從他們的眼裏都可以看出,對許凡的前途不怎麽看好。
接下來的話題很明顯就轉到其他方向去了,許凡旁邊也冷清了很多,許凡也樂得如此。他並不覺得同學們勢利,快要畢業的他們對於如何結交有前途的朋友,有一種本能的敏感。人性如此,許凡並不強求。
聚會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最後時刻,離別的感懷再次包圍了大家。女生們三三兩地抱在一起,輕聲嗚咽。男生則剛強很多,互相握握手,拍拍肩,關係好的則來個熊抱。
白小茹也走到許凡麵前,“到了天燕,生活一定不如在嶽東市便利,要注意身體,以後多聯係,我的手機號和QQ號都沒變。”
平淡又真摯的問候讓許凡感到很溫馨,真誠地回道:“你也一樣,保重身體!”
走出名豪酒店,看著同學們一個個上車走人後,許凡並不想現在就回天南科技大學。
今晚的夜空難得可以看到幾顆星星,許凡信步走到時代廣場前噴水池旁,尋了一張長椅坐了下去,此時,他並不是去想像到天燕市後生活會怎麽艱苦,隻是想享受這一刻難得平靜。
時間到了十點半,許凡該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話宿舍要關門了。剛起身,見一人影從他前方匆匆而過,一眨眼就消失在人流中。嶽東市作為天南省的省會城市,人們的夜生活當然很豐富,現在這個時候街上的人還是不少。
許凡抬腳就覺得踩到什麽東西,拿起一看,發現是個PDA,幸好沒有踩壞。打開裏麵的通訊錄,看到有機主地址,想想回學校的時間還有點剩餘,就近找了個快遞公司,填了張快遞單,收貨人姓名就是機主:徐有德,當然,寄貨人姓名就是許凡了,找快遞公司要了個泡沫盒,把PDA塞進就寄了出去。
弄完就回學校了,今晚的聚會讓許凡頗有點了斷凡塵的感覺,不由得有點期待天燕的誌願服務生活了。
………………
“小許,把昨天那份縣裏關於土地整改的文件找出來,輸入電腦裏,我呆會兒把它改成我們鄉裏的,你再去打印一份,然後給幾位領導每人油印一份。”說話的這位是清河鄉的組織委員賴明河,四十五歲左右,有點顯老,頭發黑灰相間。從各辦公室聽來的八卦,這位賴組織委員之前是在一個鎮裏當任組織委員,後來出了作風問題被下放到了清河鄉。
這時已經是許凡畢業後,到天燕市金遠縣清河鄉誌願服務的第二個星期了,他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誌願服務的生活了。基本上的工作內容是這樣的:八點整,先到黨政辦,提一桶水(辦公室沒水龍頭),然後開始用電茶壺燒開水,六個熱水瓶的開水,鄉長、書記辦公室各兩瓶,留兩瓶給黨政辦,接下來就看時間來不來得及了,如果時間還早,另外的三名副鄉長、組織委員、人大主席、政法委員、紀律委員和人武部長的熱水能燒多少是多少。
之後就是收文件,把一個個信封裏的文件拆開,用“收文簿”一一登記好,夾在文件夾裏,等組織委員來了,就交給他傳閱。
接下來的工作就有點混亂了,由於全鄉領導與“小兵”(即一般幹部)的人數接近一比一,所以每個小兵都是共用的,雖然分屬於各個辦公室,但領導有事還是可以隨便差遣,當然老油條可以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一會兒需要打印某份文件,一會兒用老式的油印機複印文件(這玩意相信大部分哥們兒都沒見識過,這是一種先把文字打印在油紙上,再把油卷在油印機卷筒上,接下來隻要不斷得轉把手,就可以複印了,不過複印出來的質量跟複印機沒得比,而且特容易弄髒手,還有異味),一會兒需要去接電話找某某(全鄉除領導辦公室外,就隻有黨政辦有電話),一會兒又得從一大堆紙箱裏找某份不一定存在的文件(因為這份文件有可能隻存在於哪位領導的臆想裏,事實上從來就沒有過),一會兒………
總之一天下來,很少有消停的時候,與傳說中那種公務員的悠閑很不一樣。當然,也並不是說鄉政府裏的人員欺負新人,其它工作人員也是比較忙的。清河鄉是原來幾個小鄉合並形成的,所以原來七八十人幹的活現在卻隻有三十幾人來做,不忙才有問題。
“小許,先把手頭上的事兒放放,我們計生辦人手不足,你也來應應場,隻要往那兒一站就行,不用幹別的事兒。”說話這位是主管計生和文化的副鄉長袁玫,很白淨的少*婦,一點也看不出有個兒子都上幼兒園了。
“好的,袁鄉長,我把文件整理一下就過去!”能夠出去走走,許凡心裏還是挺高興的,因為袁玫說的事他聽辦公室裏的小曹說過,由於計生辦人員不足,經常需要全鄉一起合作去抓超生人員的,碰上硬釘子還得派出所協助。
迅速關電腦,隨便整了整文件,關上抽屜,迅速上了袁玫現在坐的小皮卡。這輛小皮卡並不是鄉政府所有的,是鄉裏是一村主任的,這主任就是靠著鄉的照顧,才包了一大片林場才發家致富的,所以經常開車過來接送領導,免得時間長了關係就淡泊了。
車子迅速開到了“上林村”,一進村就可以感受到一股很濃鬱的鄉土氣息,官方的說法就叫“欠發達”了,全村基本上都是泥坯房,少有鋼筋水泥造的樓房。車子停在溪邊,大家夥很有默契地下車跟著袁玫往遠處一喂雞的男人走去。
不過在路過溪邊一個一人多高的巨石時,許凡腦子突然有一陣恍忽。看這塊巨石長滿苔蘚的外表麵,就知道已經有些年月了。發現自己落後隊伍幾步遠了,許凡快步跟上。
“是李友四不,你老婆在家嗎?”在那喂雞的男人還沒發覺許凡他們前,袁玫就站在了他跟前,而許凡他們四人就包圍在李友四的周圍,另外兩計生辦的女幹事徑直往李友四的家裏闖,看來是想搜搜他老婆是不是在家。
“啊,袁鄉長,我老婆不在啊,她去外麵打工了。”李友四一看這麽多人,有點慌神了。
“那她聯係電話呢?打電話叫她回來做孕檢。”袁玫說話時,那兩名進屋的女幹事就出來了,看來他老婆確實不在家。
“沒電話啊,我們幾個月沒聯係了。”李友四狡辯道。
“什麽,沒電話,我告訴你,李友四,如果你再不配合的話,隻能請你回鄉裏了。”袁玫一聽就火大了,她已經是第三次來這兒,今天怎麽說也要有交待。
看氣氛有點緊張,許凡有一絲不安,雖說現在都提倡文明執法,他們也不會真把李友四怎麽樣,就怕碰見那種愣得不要命的。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李友四一聽要到鄉裏去,放下手裏喂雞的簸箕,就想往外闖。好死不死得,這個突破口選在了許凡的方向。許凡雖然在大學裏也經常鍛煉身體,但哪裏常年幹農活的李友四的對手,推推搡搡中許凡一直往後退。
“小許,攔住他,你們幾個上去幫幫手。”袁玫站在一旁指揮另外三人上去包抄。
然而未等他們幾位上來幫忙,許凡就被腳後跟的石塊絆了一下,人就往後仰去,“咚”的一聲,後腦勺就撞到剛才看見的巨石上,眼前一黑,就此昏了過去。
…………
“我這是在哪?”許凡剛恢複意識,就發現自己居然在一個不知名的空間裏,頭頂是繁星點點,腳下的地麵不知是什麽材質,閃爍著琉璃般的光彩。最令人震撼的是眼前似乎從天際落下的光幕,光幕最頂端是一行不知是哪國的文字,但許凡突然感覺自己隨口就能念出,但嚐試了幾次卻怎麽也念不出來。光幕下方右端是三個簡體漢字——鍛力術,它的旁邊是一身穿對襟武士服的中年人在做一係列動作,動作別扭,但有別俱一番美感。總共有五套,但隻有第一套能清晰看到,另外四套就像是打了薄薄的馬塞克,模糊不清。
許凡嚐試著模仿這些動作,發現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電視裏看到的體操運動員與此相比,真是小屋見大屋,等許凡把第一套的第一個動作做到位後,忽然感受到與自己外麵環境的聯係。
試著閉上眼睛,再睜開,果然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此時許凡正躺在金遠縣人民醫院的病床上,床邊圍了七八個人,裏麵隻有三個人是許凡認識的,清河鄉鄉長範天明,書記李博,副鄉長袁玫,被他們三位如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的是位麵容嚴肅的中年人,他一看許凡醒來,臉上馬上泛起笑容,親切地拉著許凡的左手,人雖然站在許凡右邊,但誰讓右手正掛著點滴,道:“小許同誌,來我們金遠縣受苦了,我代表金遠縣縣政府來看望你了。”
“這是我們趙縣長。”旁邊的書記李博看許凡有點迷糊,馬上向他介紹道。
“縣長怎麽會來看望我這樣的‘小兵’?”不過轉瞬間,許凡就明白了,支援西部和欠發達地區的計劃是全國性質的,如果許凡在金遠縣真的因公不小心掛掉的話,估計都可以上中央電視台拍成優秀宣傳片了,而金遠縣的相關領導則多少需要負一些領導責任。
“趙縣長,您好,您好!”雖然腦中亂七八糟地想著,嘴裏卻一點也不含糊。
“小許同誌,你是因為我們金遠縣的計生事業而受傷的,我們縣政府一定負責到底,這點慰問金是縣裏的小意思,請務必收下。”說著就遞過來一紅包,根本不容許凡推脫,直接塞在了枕頭下。
“李博同誌,小許到你們清河鄉,是組織對你們的關照,你看全縣就六名誌願者,其它好多鄉鎮都沒份呢,這樣的人才到你那裏可得照顧好。”趙縣長轉頭對李書記說道。
“是,是,趙縣長說得是,我們鄉黨委已經研究過,任命許凡為清河鄉團委書記,這也是符合誌願者的政策的,另外待遇也會按照正式的工作人員發放的。”李博連忙應道。
許凡心裏知道,誌願者的相關文件上是有那麽一條,讓誌願者擔任所在單位的團委書記,這樣更能組織好相關活動。不過大部份單位都不怎麽理會,因為這樣就平白無故地少了一個能安排自己人的位置。而待遇本來是包吃包住,想讓單位多花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過現在看來,他們是為了安撫一下自己了。
一翻客套後,趙縣長一行人走了,許凡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重要的是剛才在未蘇醒前的那個空間,以後能否自由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