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叮嚀囑咐
艾琛有時會想,也許父親當年的決定真的很正確。特別是在她從大伯母那兒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她忽然發現自己這麽多年躲在國外,家裏的不管不顧其實對於她來說反而是一劑良藥,讓她變得堅強的良藥。
那些恨啊!痛苦掙紮啊!一次次流血之後,獲得的不隻是疤痕,還有厚厚的盔甲。可是現在她被困在這座城,忽然想要逃離。
她記起當她從法國回到闊別多年的漠城,當她踏足這方天地之時,那時她也曾帶著歡心喜悅,她也曾幻想過也許這麽多年的時間過去了,一切的傷痛就也都過去了。
她那時是渴望回到父母的懷抱,如果他們能夠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想她身上厚厚的盔甲便會融化在愛的岩漿之下。
艾琛望著房間裏的購物袋,無力地整理著和李亞一起購物時買下的衣服。其中隻有兩件碎花裙子是她給自己買的,她不知道怎麽就看上了,她的衣服一直以來都習慣選擇單調的顏色。
她想也許是春天快來了,也許她看怕了這寒冬的雪。所以才被這兩件碎花裙吸引了目光。李舒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無精打采地整理衣服,他忽然就好想上前去擁抱著她。可從鏡子裏看著她那秀眉微蹙的樣子,他知道她心情很不好。
李舒問她:“怎麽我姐過來你不告訴我?”他就知道她應付不來,可她卻不肯求他幫忙。
“說了不是給你添麻煩?”艾琛低頭扒拉著一個灰色的購物袋,確定裏麵的衣服沒錯。她捧起那袋子,走到李舒麵前說:“呐,給你的。”
她看到李舒皺了皺眉,冷峻嚴肅的表情有所緩和。也不等他開口問,她就先回答:“麵料很舒服,而且顏色也很襯你,所以就買了。”
李舒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他抬頭看著她,情不自禁稱讚道:“我可以和朋友說我妻子是個很賢惠的女人嗎?”
艾琛低頭笑了,她本來想說他這樣討好她實在沒有必要,可是她又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因為他曾幾何時不是真心的?想著這些她就想哭了,因為她忽然發現如果他真的答應她的要求,答應最後準她離開,她也會很舍不得。
李舒問她就這樣和他過一輩子有什麽不好,艾琛知道真的很好很好。可是這樣留下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有勇氣活下去,太疼,疼得她想要遠離這個世界。艾琛太悲觀,也太執著。她隻看到自己的傷,卻沒有看到,或者說刻意忽略了觸手可及的幸福。
李亞和艾明萌都沒有達到向艾琛興師問罪的目的。艾明萌是因為看到妹妹病成這樣,臉色蒼白得讓人心驚,她怎麽還會有心情怪她?心疼都來不及!
而李亞則是礙於弟弟李舒在場,她就算再想教育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弟媳,她也得給弟弟三分薄麵。因此這兩人回到家,一個是不好麵對表妹,不好給她一個交代,另一個則生起了悶氣。
原本艾琛都說了李舒會回南岸住,可是李舒隻說公司事忙,又要出差了,幹脆等他出差回來再回南岸。李亞也就不好逼他,她也知道李舒的脾氣,就算她逼他回去,他也不會聽。
不過出差之前,李舒有空還是回了南岸幾趟,他是去探望自己的爺爺。結果次次去都吃了閉門羹。他心裏明白老爺子當真生氣了,而且後果相當嚴重!
可是他也不告訴艾琛這些,艾琛問他爺爺怎麽樣,有沒有因為他們回來北區不開心?他就說怎麽會不開心,都好好的,還安慰她讓她好好養病。說得一點破綻都沒有,所以艾琛倒是很放心。
李舒真的是要去出差的,他這倒是沒說謊。在北區住了三天而已,因為公司事忙白天也都沒空陪艾琛。
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也過了吃飯的時間。艾琛好一點的時候就會等他,陪在他身邊坐著看他吃完飯。兩人就坐在沙發裏聊會兒天,也沒什麽好聊的,艾琛說不了幾句就會睡著了。李舒隻好抱她回房去睡。
他們依舊分房睡,李舒在心裏笑話自己是回到青春期,過上苦追初戀女友的日子。他心裏明白,追求艾琛比追初戀還苦。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輕易傷了她。因為她已經太脆弱,他害怕會失去她。他們都瞞著艾琛說隻要靜養就好,可因為厭食症的緣故,她的體質大不如前了。
幫她蓋好被子,想到上次出差她差點……他走到書桌邊上拿出了紙和筆,想給她交代幾句話。他明天一早的飛機去美國,又是為了要處理明科電子的事情。
他忽然擔心自己不在她會不會不好好吃飯?會不會就這麽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又著涼?擔心的事情越想越多,他恨不得帶她一起走,可他不能。
床頭是他留下的便簽。艾琛醒來後發現了它,上麵卻隻寫了,,琛琛。李舒從來沒有這麽叫過她,他一直叫她的名字,從來沒用家裏人叫慣了的昵稱。艾琛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可她忽然好想他,忽然想聽聽他親口叫她:琛琛。
這種想讓她顧不得天氣有多冷,顧不得自己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質睡袍。她甚至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她匆匆下了床,連棉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好,就往樓下跑去。
那時李舒的車才剛開出院門,艾琛剛剛來得及跑下樓,看著緩緩開出院門的車。艾琛的眼淚忽然間落下,李舒也從後視鏡裏看到她。
他下了車,打量了她一眼,發現她鞋都沒穿。他大步走到她麵前伸手擁她入懷,狠心責備道:“你發什麽瘋,天這麽冷怎麽連鞋也不穿就跑出來了!”
他不忍心叫醒她,她的睡眠一直很淺,特別是生病的時候噩夢總是不斷。雖然他們分房睡,但是夜裏他總是很晚才回自己房間,一定等確定她睡安穩才肯離開。
早上起來後,他先去了她房間。看著她的睡顏,看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以及眼角的淚痕,他心疼地吻了她的額頭並在她耳邊對她說:琛琛我走了。可她睡著了,沒聽見。
昨夜浪費了好多張便簽,都沒有寫下滿意的囑咐。他心煩意亂,總覺得所有的語言都無法表達他對她的牽掛。到了此刻他忽然想讓她聽見他叫她琛琛,所以就寫了下來放到她的床頭。他想她是看到了,她感動了?鐵石心腸的女人;讓他恨得牙牙癢的女人;讓他心疼不已的女人;她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