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本書裏,我想寫現代中國某一部分社會、某一類人物。寫這類人,我沒忘記他們是人類,隻是人類,具有無毛兩足動物的基本根性。角色當然是虛構的,但是有考據癖的人也當然不肯錯過索隱的楊會、放棄附會的權利的。這本書整整寫了兩年。兩年裏憂世傷生,屢想中止。由於楊絳女士不斷的督促,替我擋了許多事,省出時間來,得以錙銖積累地寫完。照例這本書該獻給她。不過,近來覺得獻書也像“致身於國”、“還政於民”等等佳話,隻是語言幻成的空花泡影,名說交付出去,其實隻仿佛魔術家玩的飛刀,放手而並沒有脫手。隨你怎樣把作品奉獻給人,作品總是作者自已的。大不了一本書,還不值得這樣精巧地不老實,因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