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省親之前

79、省親之前

承安的拖刀計沒管多少用,剛過了正月,老太太危重不起的消息便傳至南夏。烽!火_中!文~網未央宮內殿,瑞獸香爐中嫋嫋沉香氤氳升騰,彌漫一殿幽香,宛若目光清淡的掃過立在下首的少年,不禁微微挑眉。

一襲月白錦緞繡羅袍,頭上同色綸巾束發,即便垂首立在哪裏,也能看出不凡的姿容,比起蘇澈更肖像周映雪,因此五官上跟宛如有五六分像,頗為出色。

宛若在心裏暗暗把他跟承安做了一番比較,去掉氣勢的話,說不定,他還剩過承安一籌,隻可惜有些過於陰柔,他才是真正的蘇承安,自己這副皮囊的庶弟,養在定南王戚忠麾下副將軍範武膝下,如今是範家的二公子範成。

宛若在南夏呆了快兩年,範成她還是第一回見,一個是承安有些莫名忌諱,另一個,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件事,一個人從出生便被帶走,撫養長大,如今把身世揭開,仿佛也毫無益處。

再說,她當初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便可回去北辰,且這位範家養子的短之好,夏都幾乎人盡皆知,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同性戀,宛若並不算太稀奇,宛若稀奇的是,傳說中範家養子的那位相好,正是範家正經的嫡子範英。www,

承安跟他說過,若論英雄出少年,當屬範家嫡子範英,宛若曾在禦書房的屏風後,偷著瞧過一眼,很有些失望,五大三粗,紫棠臉,黑虯髯的一個大漢,胡子邋遢,看不出年紀,想來承安說是少年,該不足二十才是,跟眼前的範成倒是一粗一細一剛一柔,頗為相配。

這些都是宛若宮中聽來的八卦,無關緊要,隨著老太太病體危重的消息一起來的家書中,娘親王氏提起了承安,度其心境跟以往大不相同,大約是年前幼弟承平一場險之又險的大病鬧得,倒是看破了舊時積怨,惦記起承安來。

說若承安在,將來也是承平身邊一個幫手,省的承平長大,身邊一無親姐,二無兄長扶持,因此宛若思來想去,臨行前還是把範成傳到了宮裏來,是想拐著彎探一下他的心意。美文小說?

宛若放下手裏的茶盞道:“不必拘束,前日裏跟皇上談起詩文繪畫,皇上言說,這夏都之內若論繪畫的功力,當屬範家二公子,過幾月便是皇上萬壽,本宮想給皇上繡一個風土人情的小座屏,擺在日常瞧得見的地方,知你善畫,因傳了你進來。”

範成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自從周敬帶著諭旨進將軍府傳他進宮,範成就有些忐忑不安,範英如今在清江畔隨義父操練兵馬,他一屆書生,便留在夏都將軍府裏看家,平日裏極少出門,隻在府裏處理些日常內務,閑暇時便讀書作畫,頗有幾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勁頭。

說起來,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自記事起,身邊就有範英事事維護,倒是過的安逸平順,毫無坎坷,對於身世,便也沒那麽計較了,又生就一副恬淡性情,與外界無擾,即便政權更替,立新皇,行新政,也與他無涉。

因此大內總管周敬忽然到來,範成真有幾分莫名奇妙,隨周敬入宮不是去禦書房,而是過了內廷直接進了未央宮,範成心裏越發訝異。=F=H=Z=W=W=

說起這位宛後,真是人盡皆知,初進夏都便得聖寵,且寵的無法無天,後宮本該的佳麗三千,至如今兩年了,也並無一人,偌大的皇宮,唯有帝後二人,聞的帝後恩愛更逾常人,日則同食,夜則同寢,便是禦書房裏,皇上處理政事,那金龍屏風後的軟榻上,也坐著宛後,竟是片刻離不得。

雖以定南王為首的朝廷大臣,多次上疏,希望皇上廣寵後宮,綿延皇嗣,都被皇上以朕之家事,何勞臣子掛心為由,推拒開去,雖朝廷眾臣對這位衝冠後宮的宛後,頗有微詞,可在民間,卻成就了一段帝後佳話。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大多數老百姓,都是最平凡的一夫一妻過日子,因此這樣的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在百姓中更容易得到認同,加上這位宛後,雖不涉足政事,卻廣有賢名,逢年過節,必然在宮外設粥棚,發放應急常用藥劑,惠及貧民百姓。

曾經有臣子上書曰:“宛後此舉雖出自善念,卻動用國庫銀兩,實為不妥。烽.火.中.文.網”皇上卻笑了,瞅了眼戶部尚書,戶部尚書忙出列言道:“宛後善舉所費銀兩,並未動用國庫一分一毫,乃都是自籌,若說怎麽籌來的銀子,問問你們家眷內室,重金購得的稀罕首飾,精巧玩意,可是出自夏都榮寶齋……”

眾臣這才明白,風靡夏都的榮寶齋,原來是皇後私產,這些軼聞在夏都廣為流傳,即便範成在府裏極少出門,都聽的不少,更何況外麵走動之人,因此,南夏這位宛後,雖才封後兩年,背後也無龐大外戚支撐,依舊得了一個賢後的美稱。

隻是這位頗負傳奇的賢後,範成並未見過,封後大典那日,遠遠在下麵,隻瞧得見鳳冠璀璨,繡著金鳳的莊重鳳炮,曳地的下擺,緩緩流過丹陛橋,一階一階邁向高高在上的九龍禦座,仿佛與頭上的太陽同輝。

故此,這真算範成第一回覲見,未央宮外巍峨殿宇,令他有幾分難言的忐忑,進了未央宮後殿,卻不由自主放鬆了些,跟外麵的肅穆截然不同,裏麵卻是一片祥和靜謐。

除夕夜裏,下了一場大雪,洋洋灑灑至次日卯時方歇,到了今日,路上的積雪早已融了,隻那屋簷廊角枝頭樹梢,還掛著些許殘雪,一陣風過,飄下些許雪粒沙沙頗有幾分寒意。

南夏舉國皆知,宛後最喜梨花,新帝修建的山麓行宮中,大部分宮苑都植有梨樹,若到初春氣候和暖之時,從山路往行宮處張望,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香雪海,壯觀非常。

進了未央宮,果見一片梨樹,那邊依著紫藤花架,若到了春日,紫藤飄香,梨花滿地,紫白相交,實乃人間難得勝景,窗下牆角處,移過來幾株梅花,淩寒綻放,一殿幽香。

看起來,這位宛後不止有手段,還真是個清雅之人,跟著周敬至廊下,迎麵便是一個身著翠色暗花緞襖的女子,年紀該有二十往上了,卻仍是未嫁的裝扮,卻頗為體麵,雖打扮的簡單清爽,隻她頭上那隻碧璽芍藥花簪,就不是尋常物件,更何況,耳畔垂著兩顆拇指大小的明珠。

五官生的極好,目光流轉間,可見一顆七竅玲瓏心。進了殿內,範成微有些訝異,跟他想的金碧輝煌截然不同,應該說,除了窗下沿炕上的明黃坐墊,到處彌漫著清雅書香,而這位宛後,範成從跪下行禮到站起來,始終未敢抬頭,隻覺得她的聲音頗為清越。

範成忙道:“不知皇後娘娘想要微臣畫哪裏的風土人情,可有詳盡的指示?”宛若笑道:“北辰京城甚為鬧熱,尤以正月十五燈節為最,本宮常日與皇上提起多次,倒頗有歡喜之意,就畫北城元宵節的熱鬧可好?”

範成一愣,忙道:“微臣自幼便在南夏,以往在慶州,如今在都城,北辰京城從未去過,即便燈節鬧熱,微臣未曾親眼得見,怎生畫的出來?”

“沒去過容易啊!這次跟著我們娘娘一起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意在一邊插嘴,實在有點著急,自家姑娘以前倒是個直白爽利的性情,這兩年皇後當過來,卻也學會如此迂回著說話,可不急死人。

宛若瞥了她一眼,倒也沒有責怪之意笑道:“如意說的極是,本宮這次回鄉省親,你跟著走一趟便是了,明日啟程,十五前便可到北辰京城,正巧趕上元宵節的熱鬧,不知你意下如何?”

對於她回北辰探病一事,宛若跟承安首次起了爭執,承安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了,就是變著法子不讓她回去,就不想想,若是旁人還罷了,老太太疼愛她這些年,這份祖孫之情,她豈可冷漠以對,至於他憂心的趙睎,宛若覺得,實在是杞人憂天。

聞的柳家雖頹敗,彥玲卻產下一子,且趙睎已封了她名義上的庶姐蘇青若為妃,想來過去那段少年的萌動情懷早已釋然,再說,如今她是南夏的皇後,趙睎還能怎樣?難不成不顧兩國盟約,要掀起戰亂,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值得趙睎傾國傾城傾江山。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軟硬兼施的,承安勉強同意她回去探病,不過限時一月即回,南北有千裏之遙,一月來回,算起來,她在北辰至多能呆上五日,匆忙之處自不必說,而宛若這回也想把範成帶回去。

他的身世揭破不揭破,尚且兩說,宛若覺得,至少讓他見一見蘇澈,北辰畢竟才是他的家鄉,而對於他的拘謹,宛若有些沒轍。

範成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愕然之餘抬起頭來,看清這位宛後,不禁有些許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