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慧公主

二月初南夏大軍夜襲北辰水寨,弓弩齊備,先是快船奇襲,用弓弩火箭射燃大軍囤積的糧草,柳長清率軍拚全力抵擋,依然被南夏拿下水寨,柳長清情急之下後撤,短短十天,就被南夏大軍連下三城,被南夏大軍圍困在陽城。

本來準備拚死守城,誰知一夜之間,圍在陽城的南夏大軍如潮水一般撤的一幹二淨,並在第二日遣了使節議和,說願為秦晉之好,這一番變故,把柳長清弄糊塗了,秦晉?柳長清不禁暗暗思量,南夏太子慕容宇已身亡,這秦晉難道是為了南夏那位半百的皇帝?

北辰是有適齡的公主,便是無公主郡主總有的是,隻是這年紀……柳長清這裏還沉吟,使節已笑道:“柳元帥不必猜疑,如今我南夏已是新帝”

柳長清一愣,使節繼而解惑:“與元帥二次交戰的,卻是護國公麾下兵將了,如今我南夏新皇文帝,正擇吉日登基,正是大赦天下,廣布聖恩之時,因此願與北辰結秦晉,和南北,消弭兵禍,為天下蒼生造福。

這些柳長清竟然不知,可見是南夏國內瞬時兵變,大約也是突然撤軍的原因,隻這位文帝倒是聞所未聞,就像突然就蹦出這麽個皇上來一樣。烽.火.中.文.網。

這是兩國大事,柳長清自是不能擅自決定,一封加急奏報,送入京城,趙璣也暗暗納罕,論兵力,北辰的確不敵南夏,雖不至於亡國,但損幾座城池,也是趙璣一開始預估好的,可忽然南夏要求和親,豈不奇怪。

而且,對於南夏這位新皇,他也頗為好奇,請使節入京的空擋,急讓暗衛去探聽了,才知道,這位南夏文帝,原是昔年戚家之女蘭妃所出的遺腹子,那年大火得以逃出升天,產下一子,就是現在的文帝,十五年來,一直在護國公護佑下。

如今翻出舊案,南夏惠帝得知原是蓮妃串通國丈,陷害戚家滿門,大怒,廢後,誅殺國丈滿門上下,並甘願退位尊太上皇,在後宮頤養天年,新皇登基大典定在三月初一,十五歲的新帝還未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和親。

南夏貴族名門淑女一個不選,巴巴遣了使節入南夏和親,怎不令人納罕,令皇上納罕的,還在後麵,使節進了京城,公主郡主一個不要,點名要前禮部侍郎蘇府的嫡出之女蘇宛若,這事兒從裏到外透著那麽新鮮。烽-火-中-文-網

大殿上使節一說出和親人選,別說殿上群臣,就是高高坐九龍椅上的趙璣,都倒吸了口涼氣,費了這麽大的周折,竟是為了一個蘇宛若。

趙璣還未反應過來,十一已經高聲發難:“既有誠意和親,該是我北辰皇族中人,蘇宛若既非公主,亦非郡主,不過一個四品侍郎之女,並無和親資格。”

使節笑了:“辰親王此話大謬,聞得蘇姑娘,聰慧敏捷,端莊淑睿,正當母儀天下,為我南夏國母。”

睿親王道:“蘇姑娘再好,皇上已下旨,賜婚與本王,奪人之妻不是君子所為,更何況貴國君主,豈不遺笑天下”

使節躬身一禮道:“據在下得知,如今蘇府獲罪,若是賜婚與睿親王,何故有此牢獄之災,這才是笑話。”

睿親王臉色一滯,趙璣目光略沉:“夏都距離京城遠隔數千裏之遙,朕不知,何故月老這紅線牽了如此之遠,豈不令人費解。”

那使節道:“自古千裏姻緣一線牽”回身,從身後隨從手裏捧過一幅畫卷:“皇上請看”

使節雙手緩緩恭敬展開,畫中景象,瞬間便呈於眾人眼下,隻見畫中一少女身穿鵝黃騎裝,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馬上,手執金工,前麵靶心插著一支白翎羽箭,她驀然回首,明眸流轉微微含笑,姿色要說也算尋常,卻別有一番颯爽英姿,尤其那眉宇間,隨意便揮灑出的靈慧之氣撲麵而來,竟使這本來平常的姿色,有幾分傾國傾城的美麗。

蘇家嫡女蘇宛若,竟然有母儀天下之份,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兒,甚至她自己都想不到,蘇家無罪有功,因為一個蘇宛若,蘇王兩家滿門加官進爵,真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蘇宛若記名在已逝的皇貴妃名下為女,封和慧公主,入藏月宮擇吉日待嫁……宛若從刑部大牢出來,坐上公主的鳳輦,身後爹娘祖母祖父跪地相送,忽覺異常可笑,榮辱之間太富戲劇性,不過一朝,就鬥轉星移天上地下。

南夏之於她,真算異國他鄉,為什麽那位南夏的新帝非要娶他,真令人費解。烽火_中文網宮門她進過多次,每次都是小心翼翼謹慎而行,隻有今日,大喇喇,高高坐在鳳輦上,進了宮門,前呼後擁,穿過層層宮廊,進入藏月宮中,她已經成了莫名奇妙的和慧公主。

自姨母逝去,藏月宮早已零落,此時卻煥然一新,已是二月中,院中的垂絲海棠並未吐綠,邊上那叢迎春花卻已攢上花苞,眼瞅著春風一至,便競相開放,往年姨母卻並不愛海棠垂絲,偏愛這幾叢金燦燦的迎春花,每當花開,總會賞花吃酒,如今人已去,料峭春寒中,金英翠萼,卻開得更好,可見花本草木,不知人心。

“公主殿下千歲,千千歲”

地上呼啦跪倒一片宮人,宛若一怔,不禁失笑,混了半天,從嫡女到囚犯,最後混了個千歲千千歲,別管以後命運如何,也算值了。

她擺擺手:“起來吧!”

這才看清,當先領頭掌事兒的竟是崔嬤嬤,崔嬤嬤上前恭謹的道:“請公主入內沐浴更衣,上乾正殿謝恩”

“謝恩?”宛若嘴角輕輕抽了兩下,不是自己這點和親的用處,現在還在刑部大牢蹲著呢,如今出來,卻要去拜見這位新出爐的父皇,真有些滑稽。=F=H=Z=W=W=

沐浴,熏香,按品大裝,崔嬤嬤手很巧,親手挑起宛若的青絲,一點一點梳理,他的眼角有些閃閃的光亮,宛若透過銅鏡望著她詢道:“崔嬤嬤不是在太後宮裏嗎?”

崔嬤嬤撐起一個笑容:“老奴在宮裏過了大半輩子,無兒無女,無親無故,主子去的時候,我原想也殉了主,卻又舍不得這條老命,如今公主遠嫁,老奴就求了太後,想跟著公主去。”

宛若一愣:“嬤嬤何必如此……”

她的話沒說完,崔嬤嬤已經撲通一聲跪下道:“請公主成全”

宛若歎口氣,親手扶起她:“別說你,就是我身邊從小服侍大的丫頭,我都尋借口打發了她出去,隻因這一去禍福難期,又背井離鄉的。”

崔嬤嬤道:“正是如此,老奴才要跟去,那南夏遠在數千裏之外,姑娘又是金貴的身子,這從小到大,哪兒受過絲毫委屈,便是有前番的大災大難,也不比這一去,身邊沒個底細,伺候慣了的人怎麽行?姑娘也不用再勸老奴了,老奴既沒隨了主子去,下半輩子便跟著公主倒也便宜。”

說這執起玉梳,重新梳理宛若的頭發,梳上去,別上五鳳朝陽釵,崔嬤嬤瞧著銅鏡中的影像,不禁微微出神,半響才道:“公主跟主子真真生的像,以前便有五分,如今啊!竟是脫了形一樣。”

雕刻著精美纏枝紋的銅鏡異常精美,可裏麵的影像卻模糊不清,映出的不過一身紅袍,鳳釵,明珠冠,眉眼卻模糊……

“和惠公主覲見”

蘇德安一聲喊,巍峨大殿中,宛若緩緩而入,她走的很慢,卻異常穩重,窈窕的身量,裹在隆重的公主服中,那種雍容大度,仿佛與生俱來,不說別人,就是南夏的這位使節,都頗感意外。

臨行,皇上特意把他叫到禦書房,一句多餘的話沒有,就是告訴他,無論如何,必須把蘇家這位嫡女娶進南夏,那意思就是如果和親不成,他這個官兒當不當還在其次,滿門上下的命保不保得住都難說。

南夏這位新帝,年紀雖不大,可那狠絕的手段,已是滿朝盡知,就拿非封這位蘇姑娘為後來說,滿朝文武不是沒反對,本來南北這一戰,南夏已穩操勝券,何必議和,議和還罷了非要和什麽親,以北辰戰敗一方,即便貴為公主之尊,封南夏皇後也頗為不妥,何況這位蘇姑娘不過一個罪臣之女。

右相帶頭反對,新帝一揮手:“愛卿年老,不若告老回鄉頤養天年去吧!”

這位新帝乾綱獨斷,尤其最不待見老臣,守拙或許還能保住官職,若非要出頭,第一個倒黴的一準是出頭的,尤其封後一事上,這位新帝固執非常,不禁要和親,還要封後,不禁封後,對於護國公提出的廣選秀女充溢後宮,直接駁回。

那意思竟像是,就娶一個皇後就萬事大吉了。故此,這位蘇姑娘尚未進入南夏,已是聲名鵲起,究竟新帝這番執著,到底是情深還是他意,誰也猜不透。不過現在觀這位蘇姑娘的不凡氣度,倒是堪為南夏之後。

暫停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