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夢 遇上魔星 鳳舞文學網

賢妃住的藏月宮就在禦花園後頭,來接宛若的是賢妃邊管事崔嬤嬤和得用的大宮女海棠,到了宮門,便引著宛若沿著一側宮廊緩步前行。

宛若現代時去過故宮,和這裏的構造大致相同,一眼望去朱紅宮牆,明黃琉璃瓦,簷角上瑞獸成行,彰顯著不可褻瀆的皇家威嚴。

過了大影壁假山的內廷宮門,眼前豁然開朗,雖是深冬時節,卻有冬青鬆柏直蒼翠,也有那虯枝梅花淩寒綻放,幽幽淡淡傳來一陣陣清香。

宛若正盯著那邊西湖石邊上一株臘梅瞧,不知什麽名品,烏骨黃花開滿了枝椏,在一片緩緩落下的細雪中別有風韻。

忽聽前麵有說話聲,不好奇起來,順著聲音望過去,那邊不遠處倒有一片開闊地兒,拱廊雕花的搭著一個戲台子,想來是供後宮嬪妃們閑時聽戲消磨的去處。

現如今卻頂風冒雪站著幾個綠衣宮女,一個個哆哆嗦嗦靠著戲台子下麵,齊整的站了一溜,每個人皆雙手舉高,拖著一個蘋果放在頭上,不遠處一群小太監圍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想是哪位金貴的小主子,穿著一紫色雲紋錦緞蟒袍,衣襟袖口都是毛絨絨的狐狸毛邊,腰間玉帶,頭上一顆小小的紫金冠,手裏舉著一個彈弓,正瞄準著前麵的宮女,啪的響過,就聽一聲慘叫。

一個宮女捂著臉,撲騰一下跪在地上,其他宮女也紛紛跪下:

“十一爺饒命,十一爺饒命……”

那個小男孩,卻衝上去一腳踹過去:

“沒用的奴才,叫你別動別動,你躲什麽,今兒不讓小爺痛快了,回頭狠狠給你們每人一頓板子,再好好餓你們三天”

“十一爺饒命饒命啊……”

幾個宮女抽抽答答哭起來,卻又挨了小男孩狠狠幾腳:

“別跟爺這兒裝你們的狐媚樣兒,打量我是大哥二哥呢,你們就是褲子都扒了,我都不帶瞧一眼的,對了,就這會兒把你們褲子都扒了,我看看你們股眼裏到底有什麽,我大哥二哥怎麽就這麽稀罕呢?快,把褲子都給我脫了,扭過去撅著讓我瞧瞧”

那些宮女都還是黃花大閨女,哪能光天化雪地裏脫褲子,就知道跪著大哭求饒。宛若小嘴都張的老大,這小子是人嗎?簡直就是胡作非為的混蛋,顯見是被寵壞了。

那小子見宮女不動,回頭就要吩咐後跟著的小太監上來幫忙,卻一回頭正好瞧見宮廊上宛若一行人,隨即丟了這邊的事兒,幾步躥了過來。

那崔嬤嬤和海棠互相瞧了一眼,不暗暗叫苦,如今宮裏從上到下十一位皇子,也有那別樣荒唐的,如太子和二爺,那荒唐卻在女色上,可也成了年,便是荒唐些,皇上也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雖荒唐可還知道幾分節製,就這位十一爺,卻是個渾天渾地的魔星。

她娘原是雲嬪,活著的時候頗得聖寵,相較起來,賢妃娘娘那時還要靠後些,可惜命不濟,生了十一爺不過一年就去了,皇上足足難過了小半年光景,便把這麽個活祖宗挪到賢妃跟前教養著。

不是自己肚子裏生養的,又得著皇上的心,賢妃便是想管也是束手束腳,再說後宮裏多少個眼睛巴巴瞅著,就等著捏你錯,趁機把你踩下去她好上去,賢妃心裏明鏡兒似的,因此對十一皇子的管教,便鬆垮垮的,慮著他年紀尚小,便是胡作非為,也幹不成什麽太出格的事兒來。

至多也就拿邊的宮女太監耍子淘氣罷了,上有皇上憐,賢妃放縱,還有幾個荒唐的哥哥當榜樣,下麵太監宮女誰敢招惹這位,一來二去倒真成了宮裏的天魔星,且生了個極好的模樣,真是讓人也不是,恨也不是。

即便她們這些宮裏有些體麵的大奴才,也都盡可能躲著他,就怕招惹了這位,惹一的麻煩,這時見他那雙明閃閃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宛若,崔嬤嬤和海棠這心裏就跟裝了幾桶水走山路一樣,七上八下的。

宛若也有些驚豔,剛才背對著,真沒看太清,就看見個玉帶金冠個小人,這會兒倒是看見了正臉兒,粉白的小臉,跟一大塊羊脂白玉摳成似的,透著那麽潤澤白皙,不濃不淡的秀眉斜飛入鬢,下麵一雙鳳目,明亮瀲灩,微微眯起,小小年紀竟也十分魅惑。

鼻紅唇,脖子上掛了一個赤金璃紋項圈,下麵鎖住富貴平安鎖,真正錦繡堆出的皇家子弟,相比之下,承安都有些失色起來,令宛若頗為不滿,怎麽這一個個小男孩都比她生的好看,這忒打擊人了。

兩個邊邊大的小人兒對著看了一會兒,邊上崔嬤嬤急忙道:

“這是十一爺”

宛若規矩的蹲行禮:

“給十一爺請安”

趙睎歪頭看著宛若道:

“我知道了,你四哥的那個姨表妹,叫什麽來著,對了,叫宛若的,正好這些宮女無趣之極,你來陪我玩玩”

崔嬤嬤的臉兒都白了,忙道:

“回十一爺的話,娘娘哪裏還等著要見姑娘呢,等見過娘娘,若是娘娘準了,再和你一起玩耍可好?”

這位魔星哪管這些有的沒得,一叉腰站在宮廊前頭堵著,大有不答應就不讓過的架勢:

“不行,耽擱不了娘娘的事兒,就讓她替那個宮女站在那邊,讓我用彈弓打幾彈珠,何時打中了她頭上的蘋果,便放你們去”

崔嬤嬤和海棠大驚失色: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回頭傷了姑娘可怎生好……”

趙睎卻蠻橫的拽住宛若,高高仰起頭:

“難道你和那些宮女一樣沒用?”

宛若瞪著他,氣的不行,這就是個沒人管教的死小孩,這摸樣簡直欠揍,宛若一伸手搶過他手裏的彈弓,翻來覆去看了看,做的極精致,烏骨的叉,牛皮筋兒做的繩上麵拴了塊小牛皮,宛若伸手:

“把你的彈珠給我一顆”

那趙睎眨了眨眼:

“你要彈珠做什麽?難道你會打?”

嘴裏說著,還是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顆來遞在她手裏,宛若看了看,真是有錢啊,這哪是什麽彈珠,是用琉璃特特燒製的珠子,晶瑩剔透,煞是漂亮。

宛若幾步走出宮廊,左右找了找,看到那邊不遠一個樹杈上有一個廢棄的鳥巢,遂熟練的把彈珠頂在牛皮上,小手拉開皮筋兒瞄準,隻聽啪一聲響過,樹上的鳥窩應聲掉落下來。

不僅趙睎,就連邊上一眾小太監宮女乃至崔嬤嬤和海棠都看傻了,宛若把彈弓塞在趙睎手裏,不屑的說:

“什麽時候你練成我這樣了,再找我玩吧!”

說完,半蹲:

“宛若告退”

崔嬤嬤和海棠醒過神來,急忙引著宛若走了,宛若嘴角微微撇了撇,心說這都是我玩剩下的了,小時候在胡同裏,她可是她們那一片有名的假小子淘氣包,打彈弓,溜冰噶,爬牆頭,掏鳥窩,就沒有不幹的,不是這個子力氣小,別說那個鳥窩,就是前麵屋簷上的瑞獸,她都能打中,當然她不想找死,因此見好就收。

這邊拐過一個富貴牡丹的影壁座屏,便是一個偌大的宮院,院中有兩顆垂絲海棠,如今枝枯葉殘,卻在光禿的枝幹上,用翠色和粉紅色綃紗巧手紮成了花和葉子纏在上麵,遠遠看去,仿佛到了陽三月海棠花開的季節,給這肅穆的宮苑,添上了一絲喜慶的氛圍。

還未等到宮女通傳,當前一個大太監便迎出來道:

“娘娘裏麵問了七八回了,怎的這會兒才到,說外麵今兒冷的的緊兒,又落了雪珠子,讓我出來瞧著點,一見著姑娘,也不必拘那些沒用的禮了,這就讓姑娘進去呢”

說話兒,略打量宛若一眼道:

“可別怨娘娘每裏惦記好幾遍,這行動摸樣,可真有幾分娘娘的影兒呢,姑娘,跟著奴才進去吧”

海棠和崔嬤嬤跟在宛若後頭,宛若猜這個大太監必是姨母宮裏的大總管了,便是那崔嬤嬤和海棠都要看著眼色的。

估摸東邊是娘娘的寢室,宛若跟著進了西此間,這裏卻是一個精巧的暖閣,想是通了地龍,很是暖和,有隱約淡雅的香氣浮周圍,頗為怡人。

周圍立著十幾個宮女,沿炕上歪著一個宮裝貴婦,頭上一隻金鳳攢珠釵,綰住烏黑青絲,鬢邊壓了一朵大紅正豔的芍藥花,越發顯得富貴雍容,五官和娘親有五分相似,穿著一件深紫繡折枝牡丹的宮裝。

宛若卻覺分外親切,因她看著自己的目光非常慈祥,慈祥中透著幾分激動,竟和外祖母如出一轍。

早有宮女放下軟墊,宛若跪下,一個頭沒磕下去,已被賢妃摟在懷裏:

“快別行此大禮,一家子的親骨,又是姨母這裏,哪用得著這些虛禮,這一晃都長這麽大了,那年你娘回京,卻正趕上太後子不適,竟沒見著麵,算起來,今兒還是頭一次見呢,快,讓姨母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