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駛入別墅車庫。

停好車, 程立帶三人進別墅,家裏有負責餐食的保姆, 他們進客廳時, 飯菜的香味正飄出來。

程立讓他們稍坐片刻,晚餐馬上就坐好,他自己則拽著程野上樓。

兩人離開, 保姆出來端茶。

夏予和霍岩在客廳坐了一小會兒,程立和程野一前一後下樓,程野目光落向夏予,見夏予和霍岩正頭挨著頭看手機,臉色又是一沉。

程立看他神色不對, 說:“剛才我在書房怎麽痕跡說的?”

程野麵色一改,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兩人到客廳,保姆正好擺好碗筷讓他們上桌,幾人去餐廳落座。

保姆做的是牛排西餐, 眼肉經過煎製麵熟裏嫩, 肉質非常柔軟鮮嫩,配合了迷迭香的特殊香味, 很美味。

用餐期間, 幾個人都非常安靜。

夏予給霍岩遞餐巾紙時, 程野沒壓住內心洶湧的酸意, 說:“他沒手麽, 要你給他遞。”

他這話純粹在找茬, 並且有很明顯的歧視和針對。

夏予皺眉,下意識看向身旁的霍岩, 擔心他會被程野這話刺傷。

盡管霍岩一貫表現自然, 對自己獨臂的事不在意, 但夏予知道他很自卑,尤其在意殘疾一事。

上輩子霍岩生日那晚喝醉酒,向夏予吐露過一點點的心事,他從來是堅韌強勁的模樣,夏予沒見過霍岩那副樣子,因為殘疾卑微如塵埃,不敢讓喜歡的人知道。

他不敢表白,把這份喜歡藏在心裏,連喝醉酒昏了神,夏予也沒從他嘴裏撬出來那個人的名字。

藏得太深太深了。

酒醒後,霍岩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忙碌工作,拚命賺錢。

夏予問他有沒有喜歡過誰,霍岩那時的答案,他現在還記得很清楚。

霍岩聞言一愣,轉頭看他久久不語,直到他疑惑地複述,霍岩又埋下頭,沉默片刻,搖頭說沒有。

後來夏予怎麽給霍岩灌酒,他都再也沒有透露過一個字,嘴巴比河裏的老蚌殼還硬。

夏予滿目憂慮,被擔心的霍岩卻毫無反應,低頭認認真真地剝了一小碟蝦仁,推給夏予吃。

見夏予麵色奇怪地注視自己,霍岩轉頭看剛才內涵自己的程野,後者被程立掃了一眼,默默噤聲。

程立輕輕放下餐刀,優雅地擦了擦嘴角,說:“程野,之前你跟小霍因為一點摩擦動手,我聽你輔導員說小霍願意和解,你主動點,跟他說句道歉的話,化幹戈為玉帛。”

程野罕見地配合,瞥向霍岩,沒多少誠意地說:“霍岩,對不起。”

霍岩也不是記仇的人,聞言點頭,也說:“那天我也不對,不該動手,程野,對不起。”

程野敷衍地“嗯”了聲,這件事也勉強算是過了。

他縱然心裏不爽,但大哥答應他以後不插手他和夏予的事,少了家裏的阻礙,他是不是可以……

程野目光投向對麵的夏予,眸色溫情脈脈。

霍岩注意到他的視線,熾熱,專注,像認真凝視著一件愛不釋手的珍寶,充斥了滿滿的愛戀與占有欲。

霍岩本能覺得程野看夏予的目光很危險,不想讓程野看夏予。

他這樣想,也這樣做了。

程野正貪婪地注視夏予,他想夏予想得快瘋了。

三年沒見過夏予,他長高了,也更好看了,精致麵龐褪去稚嫩與青澀,變得更加秀麗溫雋。

他在國外上學,看似有更好的發展,實際他是被他大哥困在國外,不能跟夏予聯係。

大哥一係列舉動背後的動機,令人膽戰心驚,他害怕大哥也對夏予有那種心思。

不是臆想,他偶然在大哥的電腦裏發現一個隱藏文檔,破解點開,裏麵竟是他大哥和夏予過去的合照,以及夏予幾張近照。

他想不通大哥為什麽會藏起來,反而不那麽坦**,至少大哥對夏予不是單純的哥哥心態。

這也是他千方百計回國上學的原因,單一個霍岩已經令他焦頭爛額,如果再來一個大哥的話……

大哥那麽優秀,他爭不過大哥。

程野再看對麵夏予,思緒鬥轉,他不禁沉思搶先告白這件事。

一桌人各懷心事。

很快用完餐,程立安排他們在花園休息,讓保姆端來果盤。

夏予想著明天要開始軍訓,打算早點回學校,在花園呆了沒多久,他就提出離開這裏。

程立說了句“好”,上樓換衣服,隨後他開車把三人送回學校。

這裏距離學校不遠,開車半小時就到校門口,幾人揮別,夏予和霍岩及程野往學校走。

在宿舍樓前,夏予跟霍岩揮別,一路上都莫名沉默的程野,斟酌數秒,看向夏予說:“小予,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你能跟我過來一下麽。”

夏予正好也想跟程野聊聊,讓他和霍岩好好相處,現在換宿舍不太方便,也不能總去麻煩輔導員。

夏予點頭說好。

程野帶夏予去宿舍樓旁邊的小樹林,這是情侶紮堆的聖地,兩人一進去,看見不少情侶。

又走了一截路,夏予覺得沒必要往深處走,他們要說的又不什麽大機密,需要屏蔽所有外人。

夏予喊住程野說:“這裏人少,就在這裏說吧,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程野道:“你先說吧。”

夏予“嗯”了一聲,說:“其實也沒什麽大的事,隻是我想請你跟霍岩好好相處,畢竟你們在同一個宿舍。另外,今晚那種話,請你以後不要再說,無論是對霍岩還是別的人。”

程野聽得心頭窩火,夏予句句離不開維護那個殘廢,話裏話外的讓他照顧他,不要傷害他的自尊心。

怎麽輪到自己,莫名其妙被夏予討厭不說,還他媽得維護情敵那點可憐又可悲的自尊心。

他剛想說兩句懟回去,理智又很快壓製他的怒火。

程野無比憋屈地點了點頭,“你放心,往後我不會為難他。”

得到這句話,夏予展顏一笑。

夏予是精致清麗的長相,笑起來臉頰有兩顆梨渦,可愛又鮮活,唇紅齒白,帶著少年的天真與爽朗。

程野情難自禁,忽然上前拉近兩人距離,“小予,你是不是不生我氣了,我們能不能和好?”

他突然靠近自己,夏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脊背撞上樹樁。

程野見他依然這樣排斥自己,心中又酸又澀,他沉沉的呼吸幾口,問夏予道:“你是不是喜歡他?”

夏予一愣,“喜歡誰?”

程野目光幽森的盯著他,不錯漏夏予臉上的任何表情,嘴裏不緊不慢地吐出兩個字:“霍岩。”

夏予聯合他上麵那句話,陡然反應過來程野說的什麽,一時間又羞又腦:“程野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們都是男生,你昏頭了吧。”

程野冷笑,“都是男生又怎樣?”

“你——”

夏予哪知道程野要說的是這個,剛還微笑的臉一下冷淡許多,他說:“我還有事,先回寢室了。”

說完,夏予轉身就走,誰知手腕猛地被大力抓住,拽得他生疼,回頭,不虞地看著程野,“你快放手。”

“我不放。”程野麵色沉冷,態度強硬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如果你聽完我接下來說的話,還是要走,那我不會再攔你。”

夏予潛意識裏知道程野不會說什麽好話,苦於程野不鬆手,他又不好意思亂叫,周圍全是情侶,他一個大男生叫救命多尷尬。

夏予忍了忍,說道:“你有什麽事?快說。”

程野拽住他手腕的動作從強勢桎梏轉為牽住,他深深凝視夏予,舔了舔唇角,說:“小予,其實我一直都對你不是朋友的感情,而是……”

他突然在這裏停頓,琢磨措辭,夏予趁機把手抽回來。

程野掌心一空,片刻才把手放下,繼續說完自己的話,“夏予,我……我喜歡你,從小學開始就很喜歡你,我從來都不想做你的朋友。”

程野說完,抬眸去看夏予,他預想過夏予的所有反應和表情,唯獨沒有想過夏予會拿看瘋子的眼神看他,好像他這句表白超過了他的認知。

的確超過了夏予的認知。

如果像程野說的那樣,他從小學就開始喜歡自己,為什麽上輩子自己求助他時,他會那樣對自己,用一筆錢羞辱他們的友誼,來打發他。

甚至在他離開程家以後,還讓他大哥親自來他家一趟,告訴他程野要移民去國外。

程立走時還留給他一筆錢。

夏予就是再窮,也用不著他可憐,他把那筆錢趁著夜色扔回程家。

程立幫過他和霍岩,偶爾也會來他們那間破屋,但夏予已經不想再跟程家有交集。

他和霍岩攢了一些錢,換到了另一個住處,變相的遠離。

而現在,程野居然說喜歡他。

他的喜歡也太廉價可笑,在一切利益麵前,不值一提。

夏予禮貌而冷漠的回答:“謝謝你的喜歡,但我不喜歡你。”

程野表情是空白的。

夏予並不在意他的感受,給了他回答後,越過程野離開小樹林。

出去時,不遠處的一道高大身影映入他的視野,對方見他出來,衝他憨憨地笑了笑。

夏予被這份愉悅感染,嘴角也浮現出一絲笑意,朝著霍岩走過去。

霍岩給他遞來東西,說:“小樹林裏蚊蟲多,我去買了藥膏。”

夏予笑得更深,“謝謝。”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寢室樓,程野遠在兩人背後,目送夏予走遠,腦海裏依然回**著夏予剛才那句話。

——但我不喜歡你。

夏予不喜歡他。

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從他喜歡上夏予那時起,他就知道夏予對自己沒有友誼以外的感情。

盡管夏予很粘自己。

*

送夏予回寢室後,霍岩沒有立馬回自己的寢室,他在小樹林外的石墩子上坐了一會兒。

就在這個地方,他聽到了程野對夏予的告白。

他從小賣部回來路過這裏,恰好聽到程野叫夏予的名字,不等他躲開,那句表白已經脫口而出。

原來程野喜歡夏予。

原來夏予不喜歡程野。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這個認知,他有種很莫名的愉悅和充實,就好像是知道夏予不喜歡別人,對他而言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

作者有話說:

黑炭:他不喜歡別人(高興臉)

程二少:你笑屁笑!不見得喜歡你!

黑炭:(萎靡不振臉)

魚仔:喜歡你

黑炭:!!!

程二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