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時近臘月底,連日不見太陽,這兩日的天更是陰沉沉的,沒出宮門還不知道,一出宮門才發現,空中紛紛揚揚如柳絮一般飛起了小雪花,落地即化,甚至連地麵都未沾濕。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jlgcyy。

高樓上懸掛的紅色燈籠散發的光芒中,小雪花輕輕揚揚,不知憂慮一般。

若不是因為穿著睡袍被二哥擄在夜色中行走,我該為這美麗的景象大為開懷的。

“啊——嘁——”我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感覺鼻涕泡兒都要冒出來了,可是我不能動,也不能講話,隻能拿眼睛狠狠地剜這強行帶走我的罪魁。

在我感覺清水差不多從鼻子裏流出時,他才選了一處黑暗的高地放下我,掏出一方帕子,給我擦了擦發癢的鼻子,扔了帕子又極其**地把自己的外袍和中袍都脫了裹在我身上:

“對不起,七弟,是我疏忽了。”

我除了拿眼剜他什麽都做不了。

等被他折騰到一家稍微偏僻點的客棧,發現初風居然也在!

初風準備了熱水和火盆以及熱騰騰的飯食,像是算好了有這一出戲碼似的!這讓我又是一怒,他們兩個,把父皇的禁宮、刑部的大牢、大隨的律法都當什麽了!這樣來去自如,真是囂張過頭了!

這樣讓我很是懷疑,二哥是不是根本沒有離開過上京!

二哥解開我所有穴道,我立馬踢了他小腿幾腳,應該還是痛的吧,他皺著眉忍耐著,執著地搓著我冰冷的手臉,又拿熱毛巾敷了敷,把我全身因被點穴而有些酸麻的地方都按揉了一番,硬是給我披上一領狐裘,才把我按在火盆邊坐著。

“你怎麽做都是沒用的,父皇很快就會派人追蹤過來的。”我坐在火邊哼哼道。

“七殿下不用擔心,等到了我陳國,我父皇肯定會庇護你們的。”初風道。

“什麽?!你……”我差點跌進火盆。

“他是陳國大駙馬。”二哥淡淡道。

“二哥你,你勾結外邦……”

“七殿下似乎記錯了,兩年前,陳與大隨已經結盟,兩國交好。我在下京一帶經商遊曆,也是得大隨帝王準許的。”

“可是下京的戰爭事端……”

“那是與鄭的交戰,殿下連大隨與哪國交戰都未能分清,我看文離你擄他出宮是對的,他實在是太不適合禁宮那樣的環境了。”

哼!三國交界,其中兩國交戰,你陳國第三方哪能是什麽好東西!二哥二哥,你若為了大隨江山這麽做,好歹是梟雄一枚,可你……

“初風,我不想帶七弟再沾染皇宮一類的地方,更不能去見你父皇。等入了陳國邊境,隻需往村野之處去就是。”二哥對初風說道。

他又望向我道:“七弟,到時或許不能經常吃到宮中的山珍海味,穿不了錦衣貂裘,可是我保證,隻要你想吃什麽想要什麽,我都會為你弄來。”

我翻了個白眼道:“我是俘虜,有不滿意的權力麽?”

又覺得眼睛裏癢癢地,於是低下頭來,把頭埋進狐裘,悶悶道:“活該我是屬猴的,還未出生就是被人耍的料。被人耍被人當做人模狗樣的玩偶,我連選擇被誰戲耍的權力都沒有。這樣的我,還能奢求什麽山珍海味什麽錦衣貂裘?不要再假惺惺叫我惡心了!”

二哥隔著寬大的狐裘擁住我道:“七弟,你不要這樣。我正是不想讓父皇把你當作傀儡,才要帶走你。日後你喜歡誰,想做什麽,我都不幹涉,好不好?”

“那我想你從我麵前消失,我想回宮,因為隻有哪裏才是我的家,你說好不好?”

“七弟,你真的不能回去。你想要個家,我也可以給你。”

“我想要父皇,你也能給一個嗎?”

“……”他放開我,看了我的臉好一會兒,麵色漸漸沉下來,語氣中略帶一絲憤怒道:“口口聲聲以兄弟為由拒絕我,其實是心裏對父皇抱有綺思吧!可惜他不愛你,你隻是長得像那個人罷了!”

“住口!”我暴喝道,一腳踢翻火盆,把狐裘脫下來,甩上那堆鮮紅的炭火。

“你做什麽!那是我親自獵了三年雪狐才製成的!”二哥慌忙從炭火上搶起狐裘,可惜晚了,已經好幾個大洞,上麵還有小火苗。

二哥直接用手掐滅了小火苗,不無悲傷地道:“七弟總是這麽糟蹋我的心意……”

“誰,誰叫你……”

“我真的是為你好,你不能再回去宮裏了,那裏根本不適合你!若你隻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大不了我以後都不出現在你麵前。我又不是沒有這樣做過,十幾年都這麽過來了,我不介意繼續。”

“可是我們姓胥……父皇會難過的……”雖然我沒有什麽經天緯地之才,但是能幫到父皇,我總是很高興的。經過白天那樣一鬧,父皇與眾叛親離有什麽區別?這時候我怎麽能離開父皇身邊?父皇已經是在撐到極限了,他終歸是為了這個江山,為了百姓子民,就算哪天真讓我做了傀儡,以為權宜之計,我也甘願。

並且,正因為二哥對我不該有的感情,我更不能離開父皇隨他走。

我不能不忠又不孝。

為什麽二哥就是不明白呢?

“去床上睡下吧,免得著涼了。”二哥最終摸了摸我的頭發道。

我躺在床上,無眠。

二哥他們用了飯就都去了各自的房間。

不看守我?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我躡手躡腳地下了樓,客棧的大門上鎖了,為了逃跑,我連狗洞也鑽了。

這客棧處地確實偏僻,我走了不多遠,才發現四周都是山林!抹黑走著,也不辯方向,反正流秋總會找到我的,我隻要避開二哥他們就可以了。

正一路小跑著,熱汗都出來了,忽見前方一陣撲棱聲,幾隻烏鴉打著旋兒亂飛亂叫,遠處的林間似乎有什麽野獸在互相撕咬狂鬥一般,聲音煞是恐怖,且有越來越近的趨勢,我駐足不敢前進,但是退回去又不情願,正左右為難,一棵樹一棵樹地摸索著尋求逃避那逼近而來的恐怖聲音,足下一絆,滾下了窄小的山路,驚魂未定時眼前卻一亮!不遠處有一處隱蔽的石洞!

速速鑽進去,拿出一顆小夜明珠一照,洞內不算太潮濕,裏麵的雜草也不多,應該安全,就在這裏過一夜吧,說不定到明早,流秋已經找到我了,二哥他們沒有流秋的特殊能耐,多半是找不到我的。

我用手拉了拉洞口的蜘蛛絲,又把地上的雜草捋了捋,草裏似乎有刺,把我的手紮了一下,抬起來一看,嗚呼,兩個黑洞,這刺好生厲害!

收拾完剛要坐下來休息,一個聲音冷森森地在身後毫無預兆地響起:“七弟不睡幹淨溫暖的客棧,跑到這荒郊野外石洞裏做什麽?”

嚇得我“啊——”地亂聲尖叫起來,剛才聽見那些野獸撕鬥之聲已經叫我幾乎肝膽俱裂了,這會子可被他那冷森森的聲音直接嚇了個半死。

心想要蹦出來一樣在劇烈地跳動,我胃裏一陣惡心,大漢冒出腦門,四肢發軟直直沿著石壁跌坐下來,快要不省人事了。

“七弟七弟……你怎麽了?嚇著了?我……我沒注意到,我以為你已經發覺了我……”二哥驚惶地上來一把抱起我。

我感覺自己都是虛浮的,鼻端像是又有鼻涕流出來一樣,我連忙伸手擦了,黏黏的,咦,真惡心,身上也開始發熱,呼吸也漸漸困難起來。

不是吧?我被嚇得這麽殘?

可是好像又有什麽不對勁,眼前漸漸模糊起來,聽到二哥慘叫一聲“七弟”後幾乎失去了所有知覺。

等我回複一些知覺,睜開眼睛,隻見自己的右手手指被二哥放在嘴裏用力吮吸著,蘇蘇麻麻的感覺自指尖傳來,正要老羞成怒,瞥見自己的袖子被捋得高高的,手腕上端還紮了布條,二哥往地上吐了一口什麽東西,一看,紅的,似是濃血。

“我怎麽了我?”我驚問道。

“你手指被毒蛇咬了!該死,冬天的蛇一般不咬人的,但是一咬人,那毒性就比平時高三四倍!都擔心死我了,你好好的,為什麽一定要跑出來遭這罪!”說完又把我的手指放進嘴裏用力吮吸,都被吸得有些痛了。

“你不擄我,我在宮裏怎麽會被蛇咬!都是你都是你,我死了不會放過你的!”我抬腳要蹬他,他按住我的腳,又吐出一口血漬。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別亂動,毒血就快吸完了。”

別指望我感激你用嘴幫我吸毒,最好你被感染了,毒不死你!正腹誹著,初風也找過來了,又跑走了,回來時帶來了解毒粉,給我的傷口切口撒上藥粉後,我們三人才慢慢挪回客棧。

我剛坐上床,就聽身後“撲通”一聲,轉身一看,二哥倒在地上,嘴唇發烏,手腳抽筋。

不,不會吧!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