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父皇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也隻有你才。UC小 說網:。。。。。”

“父皇做皇帝之前,一定比兒臣在冷宮裏時還艱難。”我靠在父皇的肩膀上,低聲說。

“朕做皇帝之前啊,嗬嗬,雖是皇長子,可惜隻是區區宮女所出,雖不似你挨餓受凍,但是什麽見得光見不得光的事情,都遭遇過經曆過。朕沒死,朕一直活下來了,因為朕比那些人更不是人!直到,那個人的光彩照人,印鑒了朕的黑暗與肮髒。。。。。。”父皇淡淡地說著往事,語氣中的自嘲也是淡淡的。

“父皇父皇。。。。。。”我攬緊了父皇的脖子,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撒嬌起來:“父皇是最好的,父皇才沒有不是人,才不肮髒。父皇為了讓兒臣念得進書,居然親自去請莊玄來做兒臣的先生,還為他驅車趕馬,修繕書樓,費盡了心思,讓大隨第一才高之人大材小用地來教兒臣這個笨蛋。父皇的功績就更不用說了,在民間,兒臣從上京到下京,那兩年間不知聽了多少稱頌之聲。”

“百姓的稱頌,從來都不是朕想要的。隻是那人希望朕這麽做,朕也就這麽做了二十多年,可到頭來。。。。。。到頭來都是一場空,一場夢,那個人,什麽都沒給過朕,朕為了不強迫他。這麽多年來,朕一次都沒有碰過他。。。。。。”父皇越說越有些惱恨的樣子。

我抓住父皇的手,望著他的眼睛道:“父皇,不是這樣的。父皇得到了最珍貴的不東西是嗎?”

“朕得到什麽了?”父皇疑惑道。

“愛啊。”

“不,朕什麽都沒有得到,什麽都沒有。”

“父皇,是誰為了讓您的江山穩固四處征戰,是誰為了百姓稱頌自告奮勇地各地奔走,什麽瘟疫天災人禍的地方,那人都是打著您的名號去撫慰去救濟的,各路藩王,能得罪不能得罪的,他都給他自己得罪去了,不然,父皇的仇敵,哪止這麽一點?”

“朕。。。。。。朕以為,他是為了奪回本來就屬於他的位子而極力爭取功績,朕不能允許他那麽做,一旦他拿回屬於他的東西,朕就要被踹回永不見底的黑暗了。”

“他若想拿回屬於他的,他可以直接刺殺父皇,反正父皇是從不對他設防的不是嗎?還有各路藩王,他不用鏟除,直接勾結利用不是更好嗎?”

“朕果然沒有白請了莊玄,把朕這個從前隻知道吃的小豬崽都教得會說話了,朕曾經為他駕車,值得值得!”父皇笑了,眼角的細紋也彎了起來。

我賴在他懷裏,望著他滿頭銀絲,道:“所以父皇不該遺憾自己沒有得到什麽,其實父皇得到了,隻是父皇沒有發現而已。景王的死,其實不應該那麽恨秦將軍,說出來也許父皇不信,那日兒臣感覺得到,秦將軍並沒有真要致我們於死地的樣子,他是武將,景王也是武將,秦羽曾經對我說過,武人不同於常人,要取對方性命,通常是不屑在戰場之外的地方取得的。要取我的性命,他更不需要那麽做。秦將軍其實不傻,他就是直過頭了,他隻想要父皇左右為難想要父皇出醜而已,他手裏提著綁住兒臣和景王的繩子,十指根本就沒放鬆過。是景王不願意父皇受人脅迫,無奈之下選擇自盡了,他必是見不得父皇為了他而被天下人詬罵,所以連女人常用的咬舌自盡的法子都顧不得了,他是太顧全父皇了,所以才。。。。。。做了傻事。父皇不要再恨了,兒臣希望父皇開開心心地過,想必那個人也如是。”

坐了許久,感覺胸前的傷口開始有些難受,這也是我無知,那日自殺時以為那樣就可以死了,卻沒想到根本就沒紮到正地方,現在倒受了多少生罪!不過也幸於我的無知,因為我現在一點也不想死了,我怎麽能用毀滅自己來報複別人呢?那樣又有什麽意義,他的難過他的痛苦我也感覺不到了。並且,恨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好難受好難受,連夢裏都是不得安生的。

見我撫著胸口,父皇把我扶著平躺下來,歎了口氣道:“朕也心知就算殺了秦湯,戎兒也活不過來了。錯過了就錯過了,做什麽都沒有用了,可是朕真的好恨。。。。。。”

我伸手,從旁邊的長青竹上撕下一片葉來,對父皇笑道:“父皇,兒臣為您吹一曲葉笛,您就會明白,有些事,父皇並沒有錯過。”

一曲《緣君》從唇間的竹葉間溢出,父皇瞪大了雙眼,喃喃道:“這是。。。。。。朕譜寫給他的。。。。。。從未告知於任何人,記得他當時是扔進火盆裏燒掉了的。。。。。。你是怎麽。。。。。。”

拿下葉子,我笑道:“兒臣從前在景王府夜間無眠時,這曲子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兒臣才慢慢得以睡安,因為太美太好聽了,每每聽後,兒臣都有好夢入枕。父皇,您道這是誰在吹奏呢?”

父皇撫了撫我的劉海道:“是說,朕以後必須要靠回憶來度日嗎?”

我望了父皇半響,側過頭道:“用這些歡樂甜蜜來擠塞出心裏的恨意,是對彼此感情的珍惜與尊重。隻要父皇願意去發現,父皇會有許許多多珍貴的東西還在身邊,那個人去了,他隻是去旅行了,他總會在遠方等待父皇的。父皇不像兒臣,兒臣才真是。。。。。。錯過了,不僅錯過了,還。。。。。。”

“其實你本意不是叫朕不去恨秦湯,而是勸說自己不去恨你二哥與楊文紹吧!那天朕是下手重了點,把你二哥打得不成人形,可朕還是留了他一命,所以你也不必愧疚了。”

“是兒臣莽撞才。。。。。。他不過是被藥物迷了心智,兒臣卻,跟一個病人較了真,說來說去,都是兒臣不好。。。。。。”

“誰叫他亂食禁藥的,明明知道後果的。他這是懦弱是不成熟,隻知道逃避!你放心,他永不能回京了,就當他沒了吧。那楊文紹也是個不敢承擔的,他說你不配,想也是氣話,你就不用介懷了。不恨就不恨了吧,朕也不希望你這樣,朕和你一起都不恨了,好不好?你安心養傷,莊玄還等著給你講授呢。”父皇麵上開始漸漸有了疲色,我趕忙躺好,把手縮進被子裏道:

“父皇,您去歇息一會吧,都陪兒臣說了好久的話了。”

“嗯,你好好養傷,父皇等著你好後,好好跟著莊玄學,將來必定有大出息呢。”

“兒臣隻盼太傅別把我教太好了。”

“這是什麽話?”

“兒臣又不做太子,學那麽好做什麽?若兒臣學太好了,別的不說,到時有人離間挑撥,兒臣可不想與父皇互相猜忌。”

“朕連景王都猜忌過,所以朕錯過了太多。你放心,你是第一個朕不會猜忌的人。”

“父皇。。。。。。您對兒臣那麽好,是不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兒臣長得像他?”

“這個。。。。。。愛屋及烏,跟他相似或有關的人,朕都會有好感。不過別人眼中你和他有六七分像,在朕眼中,你頂多有三四分像,甚至可以覺得完全不像。沒人能比朕更清楚他有多與眾不同。”

父皇說著,轉身走了,隨行的宮人們也跟在他後麵亦步亦趨地出去了,房中頓時安靜無比。

待我正要合眼休息,一枝冰冷的長戒尺頂在我的下頜間,把我的頭頂得像上揚起來,我一把抓開戒尺,繼續合眼睡覺。

“啾—”的一聲,唇上被人飛快地親了一下,嚇得我猛地坐起來:“莊玄!”

“咦——直呼先生的大名,我要去稟告皇上,這人我可教不了。”莊玄右手拇指與食指夾住戒尺,以調戲女人的架勢用戒尺勾住我的下巴,故作厭棄地道。

“你還好意思稱先生?世上有隨便親自己學生的先生嗎?”說罷,我用袖子擦了一下嘴,狠狠地瞪著他。

他用戒尺拍打著我的臉道:“怎麽我的唇不香嗎?”

“香,香才怪!”剛才掙紮中動了傷口,現在隱隱有些痛。

“你就得意吧,我莊玄的香吻,可是一般人求也求不到的呢。啊,對了,今天給你帶來個伴讀,以後可要多用功了。怎麽樣,看看這孩子還喜歡不?要是看不順眼我叫他回去算了。”

“這孩子?他比我大吧!”

“嗯,臣今年十八了。”那“孩子”羞澀地笑著,看個子,分明是個大人了。

“沒事要伴讀做什麽?”

“你父皇的意思,怕你孤單。”莊玄道。

“那就是玩伴了?我就說了,讓你別把我教太好了,沒必要,將來混個閑散王爺當當我就滿足了。”我笑道。

“哦?聽殿下這口氣,似乎讚同我莊玄大材小用了?別以為我莊玄才教了你幾個月就以為自己長翅膀了能飛了,你太小看這禁宮的一切了,也太沒進取之心了!”

“我需要有什麽進取之心,難道我還要去爭儲位不成?我又不是那塊料。不說大哥二哥。就是三、四、五、六這幾位哥哥,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就是我下麵的,比我年少還比我有資質的也不少,九弟弟文然是最明顯不過的了。”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莊玄歎了口氣。

“什麽意思?”

“你父皇把楊文紹都趕出了京城,你二哥自是不必說了。你大哥雖找到了,但是卻不準他回京,不過他本人也不願意回。你上麵那些哥哥這幾日不是被貶的貶,罰的罰,老三和老六已經被流放了,老四沒了,老五殘了。今日,你九弟的母妃又因故被貶了。別以為你父皇隻是好端端地陪你在這行宮裏頭養傷觀雪,他運籌帷幄的本領可是一點都沒有褪色,以前是不情不願,現在就像是真要大刀闊斧地整頓朝政一般,朝中風起雲湧,可是你這傻子,還有福在這賞雪觀梅。”

“父皇他這是做什麽。。。。。。好好的,為什麽要動那些人。”

“還不明白麽?為你清路啊。”

“為我?!怎麽可能,開什麽玩笑,父皇怎麽能這麽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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