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那又……怎樣?”二哥不敢置信似的重複著我的話,因為從前我在他麵前可是乖巧順從得很,什麽都聽他的,隻以為他才是對我好的。精挑細選是我們的追求,熱門的書為大家呈現,敬請持續關注,

我也不敢相信,他居然這樣想我。

原來,我曾經是多麽高看了他。

在這深宮之中,哪裏有什麽真正從內到外完美無瑕的人?

越是距離父皇龍椅不遠的人,越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看錯了。

就算他和文貴妃曾經商議的那事最終沒有達成,可我現在不打算原諒他了。就讓他想怎麽誤會就怎麽誤會去吧!我賭氣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說什麽?!”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捏得我生痛。

我照他的小腿踢了一腳,吼道:“我說我的事,用不著你管,你憑什麽來管我跟父皇怎麽了?你有什麽資格來管我?!”

“你……你變了……”

“是,我是變了,人誰不會變啊,那又怎樣?難道我天生該像小時候一樣懵懂無知,被人捏在掌中任意搓圓捏扁被人利用嗎?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以為我生下來就比別人下**別人傻啊?!”我氣不打一處來,本來,都過去了的事,沒必要再提,可是在他麵前,無端地覺得很委屈,以前絕不會說的話現在一股腦兒全部倒出來了。

“原來……你都知道了。可如今你還說來做什麽呢?你現在都自己送到父皇麵前去了,還打扮得這麽美。那你還對我以前做的事不滿個什麽?!”他譏笑著,手上輕蔑地碰著我的臉,我羞憤欲死,使出十二分的力氣扇了他一個耳光,他的臉被我打偏過去,仍然帶著譏諷的笑容,我又狠狠地照他的膝蓋踹了他一腳。他冷笑道:“怎麽?無話可說了?就隻會動手打人了?這兩年你在外麵都跟人學些什麽了?”

“學會了賣身,學會了勾引男人,學會了為了權勢連自己的父皇也可以勾引,怎麽樣,你滿意了吧?”我轉身就走,不知道這麽負氣的話是怎麽從我口中溜出來的,竟沒考慮過若這些話被人聽去該怎麽辦,隻知道逃跑似的向前奔著,不知道別人心目中的神仙崩塌時心裏是什麽樣的感覺,反正我是痛恨極了。

突然腳下一絆,我穿的鞋也是景王當年的,始終還是大了些,早跑掉了一隻,腳趾踢上了鑲嵌在地上的鵝卵石,指甲蓋都斷裂翻過來了,鑽心的痛感襲來,再也忍受不住地捂住腳蹲在地上,突然身上一輕,被人從背後攔腰抱起,二哥的聲音在身後道:

“不,不要去找他,不要去,我不準你去,我不準……”

我反手給了他一巴掌:“要你管!快放我下來!”

他把我往草地上一放,我剛撐起身子,後背就被他按住,回過頭,隻見他麵目冷酷得讓我瑟縮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後領就被他狠狠地一扯,肩頭一陣涼,似曾相識的情景在我腦中打開,那天的秦羽,那天的浴血……

我大哭著叫他放開我,可惜他都聽不到,粘濕的舌帶著濃重的酒氣熨貼著我冰冷的皮膚,掃過我的臉時,他望著我的眼道:“這麽想要被疼愛的話,不如我來吧!”不等我的怒罵出口,就深深咬住我的唇,還掐住我的下頜不讓我動。

二哥,你何必辱我至此?!

想要皇位,也不至於要拿我當對手,誰不知道,我是最沒機會也最沒意願去要那個位子的!你還真以為我今天進宮是為了迷惑帝王來的?!

我放棄了掙紮,卻控製不住眼淚,它們無聲地滑過臉龐。模糊的眼裏,隻看見那蒼穹之上,稀落的幾顆星子,秦羽秦羽,你在天上,一定會笑話我吧?就今天這麽一天,我已經是父非父、兄非兄!

若可以回到從前,我情願被劉同他們糟蹋,隻求你還在我身邊。因為那樣的話,我怎麽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冷。

“七弟,七弟你怎麽了?七弟……”二哥拍著我的臉,驚惶地喊著:“對不起,對不起,七弟,你好好的,別這樣,別這樣,我求求你了……”

“你是誰?你這狗東西也配碰朕的戎兒?!快放開他,朕留你全屍!”不知道父皇什麽時候出現的,他光腳穿著睡袍跑過來,一腳踢在二哥的頭上,二哥不知被踢傷到哪裏了,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會是被踢到太陽穴了吧?我爬起來想過去查看,卻被父皇拖拉著走了,急得我頻頻回頭看,總算看他動了動。

“戎兒,我知道你不願意和我睡一起,可也別在外麵晃蕩著不睡啊,來,這裏是你以前慣睡的房間,我每天都親自收拾打掃的。”父皇拉我到一偏殿,把我按到床上被窩裏睡好了,在背麵上拍了拍以示安睡才心滿意足似的關門走了。我因腳痛手痛得厲害,爬起來找剪子,想把那半斷的那片腳趾甲剪掉。

好容易找到了一把箭燈芯的小剪刀,正拿在手上,門吱呀一聲開了,父皇看見我手上的東西,風一樣地飛速卷過來,奪去了剪刀藏在身後道:“戎兒,你又尋死,你這是要我存心難過死是不是?!我都答應你了,不碰你,也不再說喜歡你那樣的話,你還要我怎樣?!就因為晚膳的時候親了你一下?你太狠心了,我說什麽也不準你死!”

“不……不是的,我是想……剪趾甲。”說著我把踢傷的那隻腳抬起來給他看。

他總算放鬆警惕,神色安穩下來:“嚇死我了,來,我幫你剪。咦,怎麽還出血了,我去叫禦醫。”

“不用了,深更半夜的,驚動別人不好,隻用點棉花包住就好。”

“就聽你的,不叫禦醫。不過隻用棉花可不成,看,我在這房間櫃子裏放了好多藥的,金創藥也有,我找出來。”父皇麵露得意之色,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地抽開一個個櫃子的抽屜,裏麵都是各式各樣的錦盒,不知道藥材是怎麽論貴賤,我隻知道有些裝人參的盒子裏麵裝的參,比外麵市井上的店鋪裏的大太多了。看著父皇依舊光著腳在地上走著,時下都已入九月,地上光可鑒人的磚麵都是冰冷的。

“你回去睡吧,光腳站地上涼,我自己去找。”我盡量不叫他父皇,也不用您字,不是我故意要用景王身份來取寵,實在是,不忍心打破父皇的幻夢,那麽就幹脆冒險和父皇一起做一次夢吧,希望我在夢境裏的表現還讓他滿意。即使明晨早起,他酒醒了,發現我欺君,將我大卸八塊我也算了。

因他畢竟,是我的君父。

因這也同樣是我自己的幻夢,我編織著慈父疼惜子女的幻象。

父皇像個不好意思的年輕小子一樣抓抓後腦道:“哎呀,戎兒你看,你久不住這裏,我都糊塗了,這都九月了,這房裏我還沒鋪上地毯,你別生氣,我幫你把腿傷包紮好了就去鋪。”?!

我的父皇!叫我說什麽好呢?您居然愛得如此卑微,卑微到如此地步!你是皇上啊!是大隨千千萬萬臣民跪拜的對象,你怎麽可以……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擔心你腳涼,所以才……”我趕忙擺手。“啊,找到了,金創藥!”父皇開心地一溜小跑過來,剪了我的斷趾甲,邊包紮邊笑道:“戎兒,你變得好溫柔,啊,不對,你一向這麽溫柔。你擔心我,我好高興……”聽著父皇向他的戎兒講著甜言蜜語,我的汗毛齊齊豎立,心裏的罪惡感也油然冒出,這樣好嗎?我這樣做,是不是太不懂事了點?

而且,父皇明明喝醉了,可是除了把我當成景王,步履有些不穩,口中散發著酒氣,也沒什麽特別像酒醉之人的地方,可他真的是醉了,眼神迷離卻強裝清醒,這都是為了景王吧!

把我的手腳都不放心似的包紮成大蘿卜的模樣,又把我塞進被窩裏,我向裏側躺著,他就坐在床邊,隔著被子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叫我快睡。我怎麽好讓父皇看著我入睡,隻好調勻呼吸,早早假裝睡著了。

父皇靜坐良久,待到他以為我真的睡了的時候,把我掉在臉上的發絲撚到耳後去,又在床前立了半晌,才輕輕關門出去了。

一夜都沒睡好,父皇後來又起來看我好幾次,每次雖然輕手輕腳的,我還是醒了。真不知道,原來父皇發酒瘋是這樣的表現。到清晨時,才發現他總算累得倒在龍床上熟睡。我早起來了,去找楊文紹,他也醒了,大概是頭疼,正躺在床頭叫小宮女給他揉著,一見我來,就揮手叫宮人們都下去了,拉我坐在床上,問道:“昨晚你睡哪?”

“一個偏殿,我一個人睡的,沒怎麽睡好,可能是認床。”

“我們今天還是回去吧,宮裏,以後不要再來了。我昨天……不該非要把你也帶來。你父皇……你父皇看你的眼神,不正常。”

我點點頭,說:“那我們就回去吧,宮裏我也不想再來了。”

“咦,你的手怎麽了?還有你的腳……”

“沒事,不小心摔的,已經上過藥了。我們快走吧。”

“好吧好吧,我穿好衣服就走。”

我和楊文紹幾乎是逃一樣的離開了皇宮,到了楊文紹的府上,整日都是心神不寧,生怕父皇一個砍頭的旨意下來,我就得奔赴黃泉。

自從秦羽走後,他給我立了那樣的誓,我開始怕死起來,

也曾想過就這麽去了算了,活著太累不說,我的地位和境遇,是一天比一天尷尬。秦羽一定舍不得生生世世和我不相見的,也許根本沒什麽生生世世,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所以秦羽的誓言也算不了數。

可是隻要一想起秦羽,我就怕死,一想到我今天為什麽還活著,我就一點死的念頭也不敢有,是了,這個命已經不是我說了算,是秦羽用自己的命換來的,秦羽說我不能死,那麽我就算活得再肮髒,我都不能死。

我與楊文紹正在浮世樓內吃酒菜,景王府的管家蹬蹬蹬跑上樓來,稟道:“小王爺,七殿下,宮裏傳旨,請小王爺和殿下速速回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