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秦羽番外

秦羽番外

聽著他在洞外無助地哭泣,求我出去。如果喜歡本小說,請推薦給您的朋友,

心如刀絞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可我不能心軟,不能再見他,再多看他一眼,我就舍不得離開這個人間,我會很不甘心就這樣結束我的人生。

我們秦家的富貴榮華,得於我爹,秦家遭人嘲笑謾罵,也得於我爹。其實我爹完全不適合官場,他隻適合在博鬥時全力以赴,他像沙漠裏的鷹,隻有戰場,才有他的生存之地。

直來直去的性子加上非凡的戰功,使得他在這個王朝的地位十分尷尬,位高權重卻不被人看重。

所以我從小立誓決不繼承父業,我要做文官,我要像那些長袖善舞的大臣們一樣,把一個一個棋子在手中玩轉,讓他們知道我們秦家不是隻有武夫。

可父親隨著戰功的積累,越來越沒有為人臣子的自覺,甚至向皇上提出諸多荒唐的要求。

當今皇上,說是明君,那是平民百姓口中稱讚的。因本朝自開元以來,豐收季節特別多,賦稅一減再減。外有我爹和景王征戰四方,失地收回,民無戰事,四海升平,一片祥和。

皇上僅僅隻重用了我爹和景王,就弄出一個盛世太平天下,不得不說,確實是一位難得的賢能君主。

對其他人,皇上就算不得明君了,可以說是昏君,他太喜怒無常了,而且有時候根本就是荒誕不經。

他甚至可以說是暴君,就拿七皇子的事情來說,再多的仇恨,跟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何幹?居然一直被幽禁在冷宮,飽受饑餓與寒冷,無養無教。

那是他自己的骨肉啊,他難道沒有心嗎?再恨,直接賜死,也好過被這樣折磨。

七皇子胥文瑞一直以為自己很醜,所以有一些自卑,不過所幸與我生活在一起的兩年,稍微改變了些。

他的話不多,關注的事情也不多,隻對吃的比較執著,曾經一度我很沮喪,他如果總這樣,我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他是不是都不會明白我的心事。

我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他,初見他時他十三歲,那時我們都在皇上的賜宴上,他頭上沾著草屑汙泥滾進殿內,很瘦小很可憐的樣子,據說其母是曾經豔冠天下的大隨第一美女韓萱萱,他長得也不怎麽樣嘛,相信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會這麽說。

皇室的成員們,個個都是美人胚子,玉錦公主的美貌就是當年的天下第二,後來的周貴妃、文貴妃、劉貴妃等等都是一等一標致的美女。

她們生下的孩子也都是個個龍章鳳姿,就算因嗜吃而身形走樣的太子殿下,也照舊俊美。最為出色的,要數二皇子了,有人曾戲謔地稱我人如宋玉貌比潘安,可到了二皇子麵前,我就隻有自慚形穢的份。

所以,美人過多,看多了,也就膩了,所以乍見皇族中有人麵目普通的,都想八卦一番,好奇一番,我也是因此才開始注意到他。

結果那天,我爹又犯傻了,居然提出要選質子的荒唐要求。

更荒唐的是,皇上還答應了。

看著一群衣著華美的人在哪裏勾心鬥角,心狠手辣地摧殘別人,暗潮湧動間,皆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比我爹的沙場可要殘酷多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隻知道一直埋頭大吃的孩子,呆頭鵝似地走上前去,抽到了一直在等待他的寫有“質子”的紙條。

這孩子吃不了軍中的苦的,他太瘦小了。

也太純淨了,原來我錯了,他的長相並不是一無是處,那雙眼睛,比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要純淨太多。

不驚不怒不急不躁,不哭不鬧地接受他當質子的事實。

更奇怪的是,他麵上還有一絲歡愉?

妹妹嫁為太子妃的那日晚間,我獲準在宮內除後宮以外的地方隨意走動,我性喜僻靜,自己提了一壺酒,一盒菜肴瓜果,尋了一處開滿珍珠梅的角落,就著銅牛燈明亮的光,獨自斟飲。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不想碰見任何人,不想有人打擾我自斟自飲,遂滾進一片陰黑的花叢,隱了身形。

無意去偷聽來人的話語。

不經意抬頭間,卻看到了令我驚詫的一幕,當今二皇子在親吻他的七弟!我驚得酒壺都差點翻了。

皇室中人果然個個變態,正準備對那二人投以鄙視的眼神時,那位七皇子卻說了一串話,叫他那賽潘安的二哥亂沒形象幾欲暴走了。

我差點沒“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個七皇子,真是可愛又天真。

到最後,我爹居然還真的把七皇子胥文瑞提到我們府上,後來更是帶到軍中。

原本想勸我爹放棄這樣荒唐的做法,可是轉念一想,爹可能是擔心皇上會廢太子而妹妹性命堪憂吧,自古廢太子都沒好下場,太子妃就更不用說了。哎,明知太子在一幹皇子中是非常平庸的一個,不知道為什麽爹還要擁立他,更不明白一向聰穎的妹妹為何一定要嫁給他。

妹妹並不是貪慕權勢的人。

隻是苦了這位七皇子,所以為了秦家的一份私心,我在生活起居上盡量照顧著他。

家裏除了我和妹妹,基本沒什麽同齡人,妹妹又是女兒家,平素也不能太過親近。

故而和文瑞相處的這兩年,我和他竟是親密無間,自己也暗中歡喜了好些時日。

文瑞真的是個好孩子,很乖巧,隻在吃的上麵稍微有點任性,不讓他多吃的東西,他偷著也要多吃一點,不愛吃的東西,一口也不吃,怎麽哄怎麽騙都無濟於事。

這兩年裏,他稍微長了些身形,雖仍是瘦,仍是小巧,但比兩年前要好多了,不那麽骨瘦如柴了,眉目也逐顯精致。

看著他的小臉在我的照料下一日日圓潤起來,麵色也一日日紅潤起來,真是說不出的喜愛,有時撐著腦袋看他吃東西時憨憨的幸福模樣,一看就看呆了半天,感覺自己也被幸福環繞一樣。

我們普通人,總是覺得自己目前的狀況難以忍受,得到再多也不滿足,可是文瑞卻總是太容易滿足,一盤可心的菜肴或者一小盒的點心,都能讓他周身幸福的光環持續好幾天,真是令人歡喜又心疼。

我們同吃同睡,我以為別人家的兄弟間再親密也不過如此了。

有天午間小憩時做了混夢。

醒來,看見他靠在我肩膀邊的腦袋,幾絲亂發搭在臉上脖子上。水色的唇小巧而薄,微微張著,偶爾像是回味什麽似的嘖嘖兩下,弄得雙唇晶瑩透亮,引人想一蓋下去與他一同品嚐夢裏的美味。

又想起夢中的混賬事,我很煩躁,忽然很熱,雖然有涼風吹拂著白色的紗幔飛舞。

可我的心內卻比那舞動的紗幔還要躁動不安,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涼枕上我的發他的發雜糅在一起,淩亂如我的心情。

我隻能這麽看著他。

他是男的,就算男人和男人可以,他還是皇子,豈是我可以褻瀆得的?

除了把他的腦袋輕輕攬到自己的胳膊上讓他睡得更舒服點,其他的,我什麽也不能做。

那一刻,我開始盤算著從今而後,把任何美好的東西都盡力捧給他。

因為從那一刻開始,我才發現我的的所有快樂幸福,都隻有他能給,隻有他能激發。

我甚至想要設計夥同我爹把他推上太子之位,雖然知道他也許不是做太子的那塊料,可是我無法預測我的未來,無法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守護他一輩子,也無法預知將來太子登基能否留他一命,這些我都不能確定,但是隻要把他扶上帝座,那麽一切都無須太擔心了。盡管他不大可能是什麽明君,但至少會是個仁君。

終於太子自廢為庶民,我以為這是天大的好機會,可是我爹卻把它打碎了,可我又不能怨他,畢竟妹妹在宮裏確實狀況很不好,好好的人,怎麽會瘋癲呢?

等我發現自己把親人的安危都拋諸腦後眼裏隻有文瑞時,我已經似人非人了,像個怪物一樣地隨時想要虐殺對文瑞不利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變得嗜殺,難道這才是我潛藏的本性?若我從小就認真習武,如今的我,不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物了?

這樣的我讓我自己很害怕,也讓我開始自卑起來。

我輸給了自己的執念,可是不輸不行,不輸文瑞就……

我確實想不出任何其他的方法來保護文瑞,一切的求助都如石沉大海,什麽官官相護之說,全是狗屁,自古就是樹倒猢猻散。

我想和文瑞在一起久點,哪怕我們之間什麽也不是。

可是不可能了,我連自己的身體都利用上了,我汙穢不堪,我甚至不願意站在他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

及至折騰到自己隻剩下幾天生命時,我慌了,我想抱著他大聲表白我的心事,可是他太純真了,且才十五歲,十多年的無教無養,他跟個三歲小孩沒什麽大不同。什麽都不大懂,我若那樣做了,會嚇壞他吧,我已經把他嚇得成天膽戰心驚了。

而且,肮髒的我,還有資格去對他說我的那些齷齪心事嗎?不能,我不能就這樣把他帶入歧途。

再者,告白了又怎樣,我已沒命和他相守。

每晚每晚,我都不忍入睡,我隻有這幾日陽壽了,我要用餘下的時光,把他一寸一寸的都看個夠,這害得他總是以為我很難受,總要陪我不睡,又總撐不住地腦袋歪在我懷裏。

文瑞文瑞,他永遠也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舍不得離開他,到一個沒有他的世界去。

我早忘了父母忘了妹妹忘了秦家的長輩們,他們會如何,我已沒有一絲一毫的時間去思考了。

我在去見流秋的路上,在那片白花遍地的原野上,在那匹共乘的馬上,我自私了,我任性了,我卑鄙了。

我偷親了他,隻敢親臉。

若他仍然懵懂無知就好了,可他那眼神裏的肯定,以及迅速緋紅的臉頰,和接下來大膽的舉動,讓我有如麵臨翻江倒海。

我們的馬掀翻了我們,我們滾在一處。

他仰躺在我的身下,麵色潮紅,頭發都亂了,寬大的衣領在摔落的過程中滑開了,露出半片小小的白皙肩頭和一片風光無限好的鎖骨地帶。

他羞澀地用一隻手背蓋住自己的雙眼,水色的唇,嬌好的形狀散發著邀請的氣息,又有些緊張地微微抿著。

他的另一隻手放在頭邊,都緊張得微微捏成拳了。

這是我喜歡的人,是我拿生命護住的寶貝,此刻,正懵懂而又羞澀地邀請著我,我心潮澎湃,幾欲不顧一切地擁緊他。

他與兩年前被他二哥親吻的那夜完全不同,那夜他隻以為是他二哥搶他嘴裏的糖吃。

可此刻他懂,他終於懂了,一點點。

兩年前那夜的一幕在我腦中回放,那位二皇子苦澀的表情和深情的雙眼,那時讓我同情此時讓我嫉妒。

我想不顧一切把自己想做的都付諸實施,反正我就要死了,如果我什麽都沒有帶走,我也許會因不甘而化作孤魂野鬼也說不定。

在我的唇即將貼上他的時,一個問題出現在我的腦海,我若真與他……

等我死後,他要怎麽辦?我豈不是要他痛苦一生?這麽殘忍的事我怎麽能加諸於他?!

我不能這麽自私的。

我費盡心力地將自己拉離他,拉好他的衣領,扶他上馬,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牽了韁繩就走。

沉默,尷尬的沉默。

後來他問了一些好傻好傻的話,看似漫不經心的,實際上心裏多少有點委屈吧,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心裏有點什麽都是藏不住的,至少在我麵前是這樣。

當他問我,我們是不是情人關係時,我的心都漏跳了好幾下,幾乎想不顧一切地承認了,我一直想把他當作……

可理智上,除了否認我能怎樣?

實際上,我們,也的確算不得是情人關係吧。

是我一直單相思,而他,估計在今天以前都還沒有這方麵認知吧。

我感覺得到他在後麵一定哭了,抽噎的聲音雖然極力壓低,可又怎能瞞過我的耳朵?天知道我有多心痛,都是我害的,我又造孽了。

在淚水模糊的雙眼裏,前麵處處是我的死途,我看不見一星活路。

我要不起,我也怨不起蒼天,我們秦家的富貴榮華是用多少鮮血白骨換來的我們都心裏有數,報應在我身上,也好替我爹替我秦家上上下下分擔一點。

我隻願速速化為一屢魂魄,日夜護佑著他。

所以我自殺了,多麽可笑,他日地下相見,父親一定會狠狠斥責我不孝吧!

地下的祖輩,我還不知道要如何去麵對。

我的一生,短短十九年歲月,從小就沒見過母親的麵,妹妹是家中丫環所生,她們母女也不是特別親近我。爹常年在外打仗,一家人,也甚少有歡樂的時光,即使富貴榮華享之不盡,而能回憶起來的快樂的時光,隻有在和文瑞在一起的這兩年間才有。

這些回憶,像一陣苦澀的風,吹過彼岸,吹起曼珠沙華的花瓣,烈火一般鮮豔的花瓣,一遍又一遍地燃燒,煎熬,這樣痛楚而又華美。

恰似我的初戀。

如果真有來生,真希望還能遇見他,好好愛他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