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我不知道自己倒底在不爽什麽。

翻來覆去,全無睡意。

外麵安靜得連個蟲吟都沒有,隻有那彩池裏細細的水流聲,即使竹屋內未點燈,但是放在床頭的碩大夜明珠,光華流連,我把一件袍子蓋上去,它的光卻從袍子底下透出來,照得人更無睡意。

我披好衣服,剛站起來,一看,二哥以一種要進棺材的姿勢躺著,睡得很熟,若不是胸膛處的起伏,我就差立馬淚如走珠了。

記得父皇、楊文紹等,也都是以這樣的姿勢睡覺,或許其他皇族也都是如此……

姿態優雅。

任何時候,任何人闖了進來,都不會感覺失態。

他的頭發散在枕上,頗有些羸弱之態,我跪在床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忽然想起我的第一次大婚之夜……

我醉了酒,然後……

完全無法想象那晚倒底是怎麽過來的。

莫非是他騙我的吧?

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把他當作齊雯,當作女人給……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就是此刻他姿態優雅地躺在我麵前,全無防備地安睡,不說此時有多活色生香,單是以我倆現在的親密程度,我都不會想到要去抱抱他……

我是不會主動的,想想都覺得別扭。

咦,我在想什麽啊……

現在該做的事是想著入睡才對!

躺了約半個時辰,又起身去外麵玩了一會兒水,看了一會兒荷花,夜明珠好大,池子裏波光瀲灩,好一處洞天福地!若是有外人誤入,該以為是仙境吧!池上有小橋,橋頭有紫藤,紫藤樹上掛的是夜明珠……

明明是四五月為花期的紫藤,此刻卻開得正豔,粉紫的花,加上夜明珠的光芒,說不出的美。

腳下的草洞裏,甚至還因為我的驚擾,有幾隻兔子的小腦袋怯怯地縮回了,旁邊的枯木上站著幾隻毛色鮮豔的鸚鵡。

走了一圈,才發現這個彩池附近連著一條小河,水草裏交頸而眠著幾對鴛鴦鳥……

我煩躁。

走進竹屋,搖醒了他,更要命,他那睡眼惺忪的模樣太性感了……

他微微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迷迷糊糊地道:“子皇……怎麽……還沒睡……”還沒說完,又睡著了。

他倒底幾百年沒睡啊!

我都想把床也給掀了!

等等,他不會是得了什麽病吧?聽說有些病症是會嗜睡的。

我拿起他的手,想號一號脈。

無果。

我不會號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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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頭被我蹭到地上,我已經翻了幾百幾千次身了,為啥他還能睡得那麽安穩?連我湊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字都沒反應……

抓過他的腦袋,在他唇角狠狠啃了一口後,仰躺在床上逼著自己數綿羊……

欲哭無淚啊,

我以前餓得肚子發痛都沒有這樣失眠過。

天將亮的時候,才稍微來了一點睡意……

醒來的時候日上三竿,床頭碩大的夜明珠早已失去了夜裏時奪目的光彩,外麵有水聲,掀簾往外一望,差點飆血三升!

美人出浴啊……

大清早洗什麽澡啊洗!還洗得如此**……

瑩白如玉的肌膚在陽光下幾盡透明,那些水珠兒在從他的身上滾啊滾,流到手肘上,又從手肘上滴落下來,像珍珠從緞子上散落,又濺進玉盤一樣,滿池都是耀眼的光芒……

池畔還有兩隻不知道何時、從哪裏竄出來的兩隻鶴,正張開了翅膀優雅地起舞,雪白的翅膀甚至扇起了層層水花……

這兩隻色鶴!

二哥是我的!隻有我能看!你們趕快滾回水草蘆葦裏去吧!

忽然鼻子裏有些癢癢,我用手摸了摸,一指鮮紅……

我,我怎麽會這麽色……

趕緊用袖子擦了,還在出,再擦,再出。

我仰著頭,捏著鼻子,在屋子裏急得亂轉。

“子皇!你怎麽了?”

還問我怎麽了……

“怎麽會出血?是撞到了麽?”他捧過我的臉,焦急地上下看視著:“眼圈怎麽這麽黑?昨夜沒睡好麽?不習慣這裏麽?還是,我睡相不好,擠著你了?”

你那皇家級別滿分的睡姿如果叫睡相不好,天下無人睡相好了。

我耷拉下腦袋,哎,這人生啊!

他又抬起我的臉:

“倒底怎麽了?又不開心?莫非是……昨夜是楊文紹洞房之夜,你心裏不好受?你對他……果然是有感情的……那種痛苦……我明白的……”

他越說眼裏越黯淡。

“說完了嗎?”

“……子皇……”

我不等他委屈完,勾下他的腦袋,尋著他的唇,瘋狂地啃了起來,他捧住我的臉的手,漸漸改為捧住我的後腦。

我閉上雙眼,漸漸地任他奪去主導權,由著他將舌伸進來,像要卷走吞噬掉我的靈魂一樣,深吻。

我不會再解釋了。

隻有用行動來證明。

我脫力地倒向身後的床鋪,他跟著跌趴下來,撐在我的上方,我大口呼吸著,盯著他的雙眼,那裏,黯淡了的光芒重新被情火點燃,一雙清亮的黑寶石裏蕩漾著瀲灩的華光,他同樣呼吸粗重,唇微微開著,上麵水色潤澤。

我略抬起身子,貼在他耳邊道:“你明白的,是怎樣的痛苦?”

他顫抖著手將我按下來,用臉蹭著我的,低低地道:“你不會明白的……很痛苦很痛苦,很難受,就想把心抓出來揉碎……”

我抬起腿,用小腿輕輕蹭著他的,手掌抵上他的胸膛,讓他的心跳籠在我的手心,我隔著手背,蓋了一吻,笑道:“還痛嗎?”

他一個呼吸不穩,一把抓緊了我,緊緊揉進懷裏,氣息紊亂地道:“子皇,你今天怎麽……”

我生怕他說出一個你怎麽X求不滿!

我熱了一張臉,深深蹭進他的肩窩裏,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他舔了舔我的手心,氧得我忍不住輕吟了出來,心下一驚,趕忙改為捂住自己的嘴。

他的笑容太過炫目,他拉下我的手,我側了側頭,嘟噥道:“你昨晚怎麽睡得像頭豬似的……”

“子皇……我今天才發現,你真好看……”

呃,牛頭不對馬嘴。

“豬……”

他嗬嗬一聲輕笑道:“我覺得,我應該比豬好看一點吧?”

他的頭發散落下來,半幹地貼在臉上、肩頭,眸色漸深,眉梢眼角,三分春色漸漸化作七分……

我像一個失足泥潭的人,忽的一下,便深陷了,拔也拔不出。

隻能抓著他的雙肩,和他一起沉淪……

待雲收雨住時,我肚子開始唱空城。

他摸了摸我的肚皮,微微一笑,道:“你再躺會……我去給你做吃的去……”

我隨著他一起坐起來道:“不躺了,渾身黏黏的,好多汗……”

“好吧,那你去洗一洗,別著涼了,帶上衣物去池邊再脫……”

“行了,別那麽囉嗦……”

“嗬嗬……”他傻笑著。

走到外麵,二哥拿上弓箭就準備去獵東西了。

“幹嘛非得去殺生呢?隨便弄點能吃的野果山菜就行吧……”

“好的。那……我去了啊……”

“嗯,去吧去吧……”

他回過頭來親了一下我的臉,轉身走了。我摸著臉轉過身,他又回過頭來道:“我去了……”

一步三回頭。

就怕他再來句:“乖乖在家等我哈……”

我坐在池邊,將腳放進池水裏,晃啊晃。冷不防斜地裏衝出一人,搬過我的腦袋狠吻起來。

“嗚……你幹什麽又回來了?”

“再親一下……”

“別這樣……”我躲著他的親吻,投降道:“好了好了,你等著,等我洗好了我們一起去。”

什麽嘛,昨晚跟個死豬似的,今天卻有些過分了……

“一起洗吧……”

“……”

……的,昨晚你怎麽不要一起洗,這會子光天白日的……

我的臉旁要是放一把火折子,估計此刻已經劈裏啪啦燒起來了。

正當我們糾纏廝混成一團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皇上!聞皇後她真的快要不行了!請您速速回上京!”

是流秋的聲音!

他怎麽到下京來了?!

我四處一望,並無人影。

“是傳音入密……那小子,居然會這招。他估計是被我社的梅花陣困在外麵了,一時情急才……”二哥道。

他把我從水裏拉起來,細細地擦幹了,穿好衣服,才擦了擦自己,也穿整齊了,帶我一掠,出了彩池,行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見流秋一身黑衣,站在梅林外頭來回走動。

我忽然深深自責起來。

我已有了皇後,卻與二哥……早就知道皇後身體差,卻一直未能回京撫慰,就是戰爭勝利了,我卻忘了一切,與二哥在此廝混……

我真該死!

有了八皇叔曾經提議修通的從下京直達上京的寬道,我們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快馬回了上京。

已是初冬季節了。

宮裏的高樹在風吹過時,落下大批的黃葉,堆了滿院。

來到皇後寢宮,人不在。

到元宏那裏,隻見元宏在周宜的教導下寫字,也不見皇後。

未驚動他們,我四處找了起來。

在後宮嬪妃集聚地大容殿找到了皇後,她將原本關進冷宮圈居起來的先帝嬪妃以及後宮下等宮女等等都召集起來,那些個從前都是瘋子或即將變成瘋子的女人們,一個個,都端正地坐在她麵前的地毯上,她在給她們講茶道、品茶。

她的聲音清越,聽來如沐春風。

她通身的書卷雅氣,又貴為皇後,那些女人都用有如膜拜的眼神看著她。

奇怪,後宮爭鬥一向是曆代帝王十分頭疼的問題,怎麽這些女人,看起來都好和睦?

我在最末位坐了下來,一直聽到她將全部的細節講完。

她講完了,那些女人齊齊向她揖身作謝,她稍微咳嗽了兩聲,那些女人卻真的露出擔驚的神色,一點也不摻假。

皇後……

我害了一位奇女子啊!

我惱恨地將腦袋磕上廳中的大柱。

“皇上……你怎麽……”

“子皇你……”

皇後和二哥一起衝到我身邊來……

我尷尬……

我惆悵……

皇後拿下一直捂在唇上的手帕,喜道:“皇上,您終於得勝回來了……”還未說完,就急促地喘起來,拿帕子一捂口唇,就軟軟地似搖搖欲墜。

我撐住她的身形,抱起她。

我不敢去看二哥的臉。

我雖不愛她,但此刻是我她的丈夫,名正言順的。

她是我的皇後,名正言順的。

我忐忑不安地抱著氣若遊絲的皇後向寢宮走去,大聲叫著“傳禦醫!”

雖然有她在,我和二哥在一起總是充滿罪惡感。

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她有事,如果可能,我還打算今後放她出宮去,護她一輩子周全,給她任何她想要的我能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