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咳……咳,嗯哼……”
“皇上……”
“皇上!”
“啊?怎麽了?說到哪裏了?軍師,想好新的戰策了嗎?”我搖了搖腦袋,趕緊清醒道。
莊玄白了我一眼。
楊文紹皺眉看了我一眼,又轉過頭去。
我心虛地看了一眼父皇,他沒有看我,眼睛隻盯在沙盤上,我剛才的走神,他應該是知道的。
忽然,外麵鼓聲震天。
楊文紹快步走出去,下令道:“集合!”
“皇上今天精神不佳,留在帳中休息吧。”莊玄扔下這麽一句話便走出去了。
父皇也戴好盔甲走了出去。
一句話都沒說。
從早飯時起,我就一直在走神。
我又讓父皇失望了吧。
為了我將來的江山穩固,他都一把年紀了,親自披甲上陣,每每都渾身浴血而歸。我卻總是身在重重盾甲之後,連戰策,都是由他們來商議決定,我坐擁他們的一切戰功。
我獨自一人坐在營帳中,那種無能感又深深地湧上來。
因為我的無能,所以八皇叔才選擇了我。
因為我的無能,我的元怡來到世間不足百日。
因為我的無能,我的愛情,都被人算計到手了。
二哥二哥,我知道他是真的愛我。
他知道不給我一劑猛藥,也許我永遠不會把心交給他。
他想讓我吃醋,想讓我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成功了,可是他卻不知道,我已經死了大半個!
原來那曾經讓我那麽痛苦那麽難受的一夜,不過是他的一盤棋。
可笑那時我還哭喊著:“二哥救我……”
怪不得後來他幾乎很少再吃我的醋了,甚至還能容忍聞妃她們為我懷孕生子,他那是篤定了我的心裏隻有他。
原來我一直隱隱覺得的,他有事瞞著我的,卻是這樣不堪的算計過程。
那日在陣中,什麽大婚之夜,真是可笑至極。
他甚至還在心裏暗笑吧!
一定會以為我是在裝的什麽初次承歡的羞澀與緊張吧!
可惡~
眼淚又不爭氣地順著我的臉熱熱地蜿蜒而下……
真愛我又怎樣?
我受不了這樣的算計。
我居然背後頂著他的名字,去抱女人。
那些女人心裏會怎麽想……
那些服侍過我洗澡更衣的宮人心裏會怎麽想……
帳外傳來打鬥聲,調虎離山?!
我抽出劍來,躲入屏風後麵,砍殺聲中,刀槍刺入肌膚,割裂的聲音近了,一股鮮血撒上雪白的營帳,如雪地梅蕊。
帳篷被多人齊齊舉了起來,掀走了。
我的營帳……
放眼四周,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留在營帳中的我的人馬,幾乎都被殺了個精光。
我這是……
四麵楚歌。
果然,這就是無能的人應得的悲劇。
不過,我還不能死。
我不甘心!
我也曾苦讀,
我也是父皇的血脈,
我為什麽要比別人差、要一直被人算計利用!
將隻屬於大隨曆代君主的寶劍橫在身前,我與四麵八方的人對峙著。
他們沒有放箭,
看來是想活捉我。
瞟了一眼四周的人馬,沒有高級將領,應該是一批奉命擒拿我的精兵,看來敵方高級將領不過是在主戰場上虛晃一槍,希望父皇他們能及早發現不對,抽身回來救我才好,不然真要傾巢而敗了。
為首的一人,騎在馬上,趾高氣揚地道:“投降吧,你已經被包圍了,逃無可逃了!”
我從用唇角扯開一絲微笑。
為首那人稍一愣怔,嗆的一聲抽出劍來,不屑的聲音傳來:“難怪鄭王下了死令要活捉你,早聽聞大隨的皇帝生得極好看,如今一見,閣下剛才那一笑,怨不得慣見美人的鄭王也迷醉,譽王犧牲了,他就很快瞄上了這一個,果然風流……”
我挪動著腳步,冷笑道:“是嗎……”
彎腰,在地上插了第一根小圓棍。
接著是第二根……
第三根……
“嘖嘖,您的眼睛非常美,微微眯起來,就像兩片形狀極優雅的柳葉……”那人繼續道。
有人看不下去,提醒道:“總兵,我們是來抓人的,不是來看美人的……”
“喂,你們看他在做什麽……”
“往地上插小棍子做什麽?”
嗬……看來陳、鄭的士卒們,讀《易經》的很少。
我搖了搖頭,繼續插。
插到第十一根的時候,總算有個人叫了聲糟糕。
“不好!他這是十二都天門陣法……”那人話未說完,為首的那人反應也不慢,想趁我插第十二根之前打斷我。
他掠過來,抬劍就刺,劍勢凜冽。
我側身險險逼過,胳膊上的袖子還是被割破了一截,衣袖耷拉下來,四周響起了嗤笑聲。
我知道那笑意味著什麽……
多年前我在秦湯軍中被侮辱時,底下的士兵都是這樣笑的。
飛快地插下最後一根圓棍,我回身用劍一抵,格住了那人落下的一劈,發現那人居然是用的鈍劍,看來鄭王真的是非要“活捉”我!
那就好辦了……
隻要我能撐到父皇他們回來。
“你……你這是……傳說中大隨帝王專屬的寶劍——騰空?!”
我抬起頭,唇邊扯出笑來:“正是……”
“這……這把劍,真有傳說中那麽厲害?”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我也許笑得有些邪,但見他退後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舉著劍,不敢攻過來。
他揮手道:“兄弟們,一起上,別怕他的什麽陣,東插一根西插一根的,歪歪斜斜,不就是十二根小棍子嘛,我進來了,也沒見有什麽厲害之處嘛!”
“衝啊!”
我沒有多少內力,隻能依仗我的劍和招式了,但光這是不夠的,我趕緊開了陣法的“死”、“滅”兩門。
當為首那人的頭滾落到我的腳邊時,我才意識到:
我殺人了……
我親手殺人了!
時勢容不得我遲疑,一大批人很快又紛紛圍了上來。
劍氣劃過的方向,不是人頭落地,就是殘肢斷臂……
我已化身嗜血修羅……
若是以往,我見不得血腥,見不得死人,說不定早就棄劍投降了。
刀槍劍戟一齊衝著我來,他們顯然已經放棄了活捉我的念頭,但是他們當中並沒有弓箭手,所以我還可以勉強撐著。
隻是他們人數不少,我漸漸感到體力不支……
我的周圍慢慢壘起了屍堆,我沒空去想這麽多條性命就這樣做了我劍下亡魂,他們不光是瘋狂地進攻過來,嘲笑謾罵,揮旗呐喊也漸趨流氓化……
此刻充盈著我內心的,隻有殺,殺,殺……
我不能死……
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倒下去的,再醒來,軍中人人都在議論我。
據說父皇他們心急火燎地趕回來時,我幾乎被屍堆埋了,渾身血淋淋的……
他們都不敢相信雙眼所見,甚至要懷疑“騰空”是一把魔劍了。
什麽魔劍!
我隻是不想死,
強烈地不想死而已!
看到楊文紹帶人準備焚燒那些人的屍體,我走過去,淡淡地道:“立個碑吧。”
若是他們願意逃跑,我也不至於要殺這麽多,接近千條性命。
我無法理解那些死在我劍下的那些人,
他們說:多希望看到鮮血從你黑色的帝袍底下流淌出來,那一定很美……
我勸過他們逃跑。
他們說:我們從小就是兵,沒有人教過他們逃跑是什麽,
他們隻是不相信,幾十年練武,怎麽能載在看起來柔弱無力的我手上,而且軍中的人,越是見血,越是興奮……
隨軍太醫拎著藥箱走過來,向我下跪,請求我回帳讓他重新診看。
“朕沒怎麽受重傷,隻有四肢有些割傷,都已經包紮過了,沒事。”我揮手道。
“稟皇上,微臣需要確認的,不是皇上的新傷,而是舊疾……”
“舊疾?!什麽舊疾?”
“請皇上隨臣進賬,微臣好一一細說……”
進帳坐下,那太醫為了又號了一回脈,撚著胡須思索了半天。
“太醫,有話直說……”我催促道。
“恕臣鬥膽,臣需要取幾滴皇上的血……”
“你要做什麽?”
“臣懷疑,皇上身上,曾被人種過蠱,昨日微臣替皇上檢視的時候,覺得皇上的血和脈象有些異常,便私自取了皇上的血,回帳試了一番,發現皇上的血裏,含有少量蠱毒,雖不致命,可是臣該死,皇上一向是由臣親自照看身體狀況,臣竟然不察,讓皇上身上被人種了蠱,臣希望查個明白……”
“什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臣需要幾滴龍血,重新檢視,才能得出結論……”
我撕開衣袖,把包紮好的創口扯了開來,用手指一暗,殷殷的血便順著手臂流了下來。
“皇上,夠了,別按那麽重,容臣為您重上金創藥吧……”
“嗯……你說,被種蠱會怎麽樣?”
“這個……蠱有許多種,有害人性命的,也有別的為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養蠱的。比如說苗人,特別是女性,愛種一種情蠱,以心血喂養煉成,下在情郎身上,若情郎想出軌,必須付出生命為代價……”
“行了,停,你說,朕中的,會是什麽蠱?”
“這……微臣根據這些少量的蠱毒,實難辯知究竟是何種蠱蟲,須得苗人或者南疆擅長養蠱之人,大約才能分辨一二。不過依臣看,皇上身上現在隻有少量蠱毒而已,那麽下蠱之人要麽已經斃命,要麽是下蠱人有別的想法,或是後悔了,自己解蠱了,但是解蠱一方也會承受巨大創傷,很容易就能斃命,下蠱之人,通常是比較親近之人,皇上可根據這個來推斷,所中之蠱究竟是何人所下……”
“……”
“臣……告退……”
晴天霹靂!
根據太醫這麽一描述,下蠱之人,除了二哥,還能有誰!
那麽,我所中的,就是情蠱了!
原來,我所以為的刻骨銘心的愛,不過是蠱毒在作怪罷了……
我……我……
一口血嘔將出來,溢出我的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_┬)表示明天又是我老了一歲的象征,大家就不要太霸王了哈……
最近什麽都不給力啊……
收藏一直掉一直掉,代表我一直被棄文,為嘛啊為嘛?哪裏寫得不好看了告訴下嘛……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