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說變就變了。
大皇子趙承安被圈禁府中的消息,沒用一天就傳遍了。
往日車水馬龍的大皇子府,現在冷清得隻剩門口站崗的禁軍,麵無表情。
皇帝的火氣顯然沒消。
一道旨意下來,監察司牽頭,刑部、大理寺配合,嚴查大皇子黨羽。
一時間,官場上人心惶惶,耗子見了貓似的。
監察司的地牢,比平時更添了幾分陰冷潮氣。
薑無塵站在審訊室外頭,能聽見裏麵壓著嗓子的痛呼,還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顧一劍推門出來,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兒。
“公子,‘鷹爪’那頭兒招了。”
“大皇子養私兵,勾結風媒,想搶輿圖殺您,這些都認了。名單和幾個窩點也吐了。”
薑無塵臉上沒什麽動靜:“風老板呢?”
顧一劍眉頭擰著:“嘴硬。隻認跟大皇子勾結,想撈一筆。風媒的老底,背後還有沒有人,打死不說。”
“接著審。”薑無塵聲音聽不出溫度,“把他的嘴撬開。”
可第二天一早,來了消息。
風媒那個開香料鋪子的老板,死在了牢裏。
用一截磨尖的骨頭,自己捅了喉嚨。
還留了封遺書,罪過全攬了,也供了些風媒外圍的據點人手。
但關於風媒真正的核心,還有那“山河輿圖”的來龍去脈,要麽含糊不清,要麽幹脆沒提。
薑無塵看著那封遺書,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著。
這死法,倒像是有人替他選的。
【係統分析:風媒頭目自盡,外部幹預可能75%。其死亡前存在短暫看守空檔。結論:棄子,切斷線索,保護上層。】
“棄子……”薑無塵低聲念叨,眼底的冷意更濃。
有人在抹掉痕跡,藏著更深的東西。
這場針對大皇子黨羽的清洗,鬧了半個多月。
不少官員倒了黴,空出來的位置,很快就有人頂上。
薑無塵趁著這機會,把監察司的權抓得更牢了些,也安插了些自己人,朝堂上下的風吹草動,多少能聽到些聲響。
沒了大皇子礙事,薑無塵跟陸家合夥的羊毛生意,跑得飛快。
陸府後院,暖房裏花開得正好。
陸清婉給薑無塵倒茶,動作還是那麽好看。
“賬出來了。頭一批精紡的毯子和軍氈送去邊關,那邊說好。戶部看著進項,也鬆了口風。北邊幾個牧場的牧民,羊毛價錢上去了,日子也好過些。”
薑無塵端起茶杯,難得笑了笑:“有勞陸小姐。這才剛開始,染料、紡織的手藝,還得想法子。”
“薑大人放心,陸家這邊沒問題。”陸清婉看著薑無塵,“隻是,大皇子是倒了,可朝堂這水,好像更深了。”
薑無塵點點頭,收了笑:“是啊,麵兒上靜了,底下急得很。”
特別是二皇子趙承熙。
大皇子一倒,他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儲君。
行事比以前更穩,也開始悄悄收攏人手。
見了幾次麵,趙承熙還是溫溫和和的,可那溫和底下,總透著點抓權的味道,看人的時候也多了些打量。
兩人這關係,有點意思了。
既是一起扳倒大皇子的“戰友”,又可能成了將來的對手。
畢竟,誰睡覺的時候,旁邊躺個手握監察司大權的猛人,能安心?
薑無塵正琢磨著怎麽走下一步棋,京郊莊園那邊,來了噩耗。
魏勇,那位父親的老親兵,沒扛住那淬毒的一刀。
薑無塵趕到莊園,老人已經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躺在**,氣都喘不勻,渾濁的眼睛費力地看著薑無塵。
“公……公子……”
魏勇掙紮著抬手,哆哆嗦嗦從貼身衣服裏,掏出個布包的小東西,塞進薑無塵手裏。
是個小狼牙,跟之前魏勇收著那個一樣,就是舊得多,上麵好像還刻了個模糊的“風”字。
是父親薑長風的東西。
“將……將軍……讓……交給……石大人……”魏勇咳著血沫子,話都說不連貫,“還……還有句話……”
他用盡力氣,抓住薑無塵的手腕,眼睛死死盯著他:
“小……心……燈……下……黑……”
說完這三個字,魏勇腦袋一歪,手滑了下去,不動了。
薑無塵握著那枚冰涼的狼牙,看著**老人那張既安詳又帶著不甘的臉,心口堵得慌,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往上竄。
“燈下黑……”
他反複念著這三個字。
最容易讓人忽略的地方,往往最危險。
這是不是說,害死父親,勾結外敵的那個黑手,不是什麽遠在天邊的人物,而是近在眼前?
甚至……就在這皇宮裏,某個看著最安全,最不可能被懷疑的地方?
【係統分析:結合密信“宗室之影”、石文淵線索、魏勇遺言“燈下黑”……綜合推演,幕後主使為皇室核心成員,且能直接或間接影響禁軍、宮廷守衛的可能性,提升至82%。目標地位極高,隱藏極深。】
係統的分析,讓薑無塵心裏更沉。
地位高,能動禁軍……宗室之影……燈下黑……
線索串起來,指向的方向讓人後背發涼。
這時,顧一劍臉色不大好看,快步從外麵進來。
“公子,有點不對勁。”他聲音壓得很低,“這幾天,我發現府邸和監察司衙門外頭,多了些眼睛。”
“什麽人?”薑無塵立刻警覺起來。
“摸不清來路。”顧一劍搖頭,“身手很高,藏得極好,甩都甩不掉。好幾次我們的人差點跟丟了,對方好像隻是盯著,沒動手。這路數,比大皇子那幫‘鷹爪’和風媒的人,高明太多了,倒像是……宮裏或者軍中養的頂尖好手。”
頂尖好手?隻是盯著?
薑無塵心裏驟然一冷。
是清洗大皇子黨羽,動了某些人的根基,讓他們坐不住了?
還是那個藏在“燈下黑”的家夥,感覺到了威脅,準備先下手為強,把自己這個變數給抹了?
不管是哪種,都說明,對方急了。
一個更要命的局,恐怕已經悄悄布下了。
薑無塵攥緊了手裏的狼牙,那冰涼的觸感讓他腦子更清醒。
“傳令,”他聲音低沉,不容置疑,“監察司內外,加強戒備。所有外出,必須兩人以上。府裏,啟動最高防禦。”
“還有,”他看著顧一劍,“想辦法把那些尾巴給我揪出來,我要知道是誰在背後盯著咱們。”
“是!”顧一劍領命,轉身出去。
薑無塵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裏頭像是壓著一塊巨石。
風雨欲來。
他能感覺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而他,身處風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