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頭痛席卷而來,仿佛一柄重錘無情地敲擊著腦海深處,令薑無塵幾乎喘不過氣。

他喉間幹澀,意識混沌,仿佛整個人都被困在了一片黑暗的漩渦之中。

薑無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所及之處,是陰冷潮濕的牢獄。

空氣中彌漫著黴味與血腥味,使得他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

然而就在這樣的環境裏,一道曼妙的身影映入眼簾。

月色透過鐵窗灑落,女子纖手輕抬,緩緩解開外袍,衣衫自肩頭滑落。

雪白的頸項與鎖骨在輕紗下的輪廓若隱若現,幽幽的冷香縈繞在鼻端讓這冰冷的牢獄,似乎添了一絲旖旎的曖昧。

她並未言語,纖長的手指微微顫抖,似乎是在緊張著什麽,又似乎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薑無塵眉頭微蹙,神色迷茫,喉間一片幹澀。

“你……做什麽?”

他的聲音沙啞,喉嚨仿佛被烈火灼燒一般難以開口,半晌勉強吐出這幾個字。

聽到薑無塵的聲音響起,女子的動作微微一滯,眼底掠過一絲複雜之色,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她抬起眼來淡淡的看著薑無塵,像是在打量一個即將赴死的囚徒。

一時間,薑無塵心頭湧起一絲不安。

他強撐著身體,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可是劇烈的刺痛感突然襲來,腦海深處像是被狠狠撕裂,一股陌生卻又熟悉的記憶瘋狂湧入。

原主乃是鎮國大將軍之子,京城第一紈絝,素來遊手好閑、風流成性。

整日裏不是出入賭場,便是煙花柳巷,放眼整個京城中,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然而就在三日前,他在宮宴之上酒醉失控,竟然打碎了匈奴使者進貢的國寶和氏璧。

匈奴使者震怒,當場質問皇帝,聲稱此事關乎國威,要求大梁皇帝要麽將邊關幽州劃給匈奴,要麽賠償五百萬兩白銀。

一時間,朝堂震動,群臣爭論不休。

最終為了平息匈奴的怒火,皇帝決定將原主問斬,以儆效尤。

總而言之,現如今自己身陷牢獄,明日午時便要人頭落地。

想到這裏,薑無塵的手指緩緩收緊,心中一片冰冷。

他不是傻子,仔細回想,這件事可謂是處處透著詭異。

和氏璧何等珍貴,竟然就這麽擺在宮宴之上,連一個人看守都沒有?

而自己一個醉鬼,偏偏就在那個節骨眼上闖進去,把它砸了個粉碎?

難道事情當真就這麽巧合?

薑無塵的眼神沉了下來,心中已經將真相猜到了七八分。

再加上自己父親鎮守邊疆多年,為人剛正不阿,得罪了無數朝臣,尤其是當朝宰相陳國舟。

現如今父親已死,自己又被視作廢物,若有人想趁機除掉他,豈不正是天賜良機?

很明顯,這一切分明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算計!

薑無塵的目光流露出幾分幽深,指尖微微收緊,寒意從心底蔓延。

但是他此刻已是階下囚,明日便要問斬,縱然看破一切,卻無能為力……

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那名女子身上,神色冷然。

下一秒,薑無塵隻覺得呼吸一滯。

她依舊站在原地,衣襟微敞,月光映照在她絕美的容顏之上,透著一股冷淡與矜貴。

薑無塵盯著她的臉,越看越熟悉,認出麵前人的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是……陸清婉!

京城第一才女,將門之後,才貌雙絕,性情高傲。

對他向來看不上眼,甚至在眾人麵前譏諷他是個無藥可救的廢物。

可如今,她竟主動寬衣解帶?

自己都死到臨頭了,該不會還有什麽陷阱吧?

想到這裏,薑無塵嗤笑一聲,嘴角帶著幾分譏諷的開口說道:“怎麽,陸大小姐終於發現我這個紈絝也有幾分魅力,願意折節下嫁了?”

聽到薑無塵這話,陸清婉神色未變,微微垂眸,似乎早已預料到他的態度。

“我不是為了你。”

她緩緩開口,聲音清冷:“當年鎮國將軍救過我們陸家,我不能做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如今你命懸一線,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留下一絲血脈。”

陸清婉的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可那握緊衣襟的手,卻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薑無塵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眼神冷淡而又帶著幾分諷刺。

“你倒是個念舊情的。”

薑無塵淡淡的開口說道,目光落在她素白的手指上:“可惜,陸大小姐,我這人最不喜歡被人施舍。”

陸清婉聞言微微皺眉,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不解。

“你真的甘心等死?”

她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打量的意味:“明日午時,你便要人頭落地了。”

“我當然不甘心。”

薑無塵輕輕呼出一口氣,慢悠悠地靠在冰冷的牢牆上:“可我有更好的辦法。”

“隻需要……幫我給皇帝帶句話。”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思索,仿佛決定了什麽事情一般。

看到薑無塵這副模樣,陸清婉微微皺眉,下意識的開口問道:“什麽話?”

“你告訴皇帝……”

薑無塵的眼底閃過一抹銳利的寒光,緩緩開口:“我有破局的方法。”

“既能保全我大梁國威,也不必向匈奴賠償割地。”

隨著薑無塵話音的落下,陸清婉的瞳孔猛然一縮,眼神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你有辦法?”

陸清婉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似乎是在思考他這話的真實性。

若他當真有破局之法,為何先前不說?非要等到自己身陷囫圇?

薑無塵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卻透著無盡的鋒芒。

“匈奴提出幽州作為賠償,分明是想借機蠶食大梁疆土。”

“而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大梁的男兒豈是任人宰割之輩?”

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透著一股淩厲的殺氣,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這一刻,陸清婉怔怔地望著他,心中莫名一震。

她本以為薑無塵隻是個紈絝,哪怕明日死在刑場也無所謂。

但現如今……他真的隻是個廢物嗎?

一時間,牢獄之中沉寂無聲。

片刻後,陸清婉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點頭:“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