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評章第二天還有會要開, 喬謹卻已經待不下去了,比他早一天飛回北京。

路評章沒辦法去機場送他,喬謹剛落地, 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嗓子還疼嗎?”路評章問。

昨晚喬謹在冬天寒冷的室外哭了一頓, 成功的加重了感冒。

“有一點, ”他咳了兩聲,鼻子也堵著不舒服,頭也暈, “不說了, 我先回去了。”

“回家去休息,”路評章說, “我讓醫生去家裏等你,給你吊上水, 好的快點。”

“不用了, ”喬謹沒順著他第一個問題說, 把醫生這茬拒絕了, “我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

掛掉電話後, 喬謹沒立刻回酒店, 而是先去公司辦公室裏拿藥和眼藥水。一進公司,部門內的人就將他團團圍住,都聽說了他辭職的消息, 不想讓他離開。

喬謹好不容易脫開身, 想去辦公室喘口氣。

推開門,裏麵竟然有人在, 鄭榮光站在辦公桌前跟人說著話, 餘風在門邊收拾自己曾寄放在這裏的東西。

他推門進去, 大家一起看向他, 喬謹認出來,辦公桌後麵坐著的人就是那天前來麵試的人。

他在眾多視線中禮貌地笑了一下,詢問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能進嗎?”

“能,當然能了,”鄭榮光看到他很高興,兩步到了他跟前,“這麽快就回來了,我以為要明天才能回來呢。這是咱們的新經理,小程。”

喬謹朝他點示意。

新經理站起身,主動讓開了辦公桌。

鄭榮光似乎覺得這場麵很不好看,就解釋道:“小程不是來了嘛,我們商量著另開一間做私人辦公室,想借鑒一下你這裏的布局。”

喬謹輕輕“啊”了一聲,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抽屜開始把裏麵的藥盒拿出來:“你們繼續,我取個東西就走。”

餘風停下收拾的動作,看著他。

鄭榮光也看著他:“路哥什麽時候回來啊?”

喬謹把藥裝好,又把滴眼液裝口袋裏:“不太清楚。”

他望著辦公室內的東西,猶豫要不要今天打包一並帶走,鄭榮光道:“東西不用收拾,這辦公室沒人占,你放這裏就行,隨時可以回來。”

喬謹於是嗯了一聲,把抽屜推回去,又拿了桌上兩支鋼筆,就要離開。

鄭榮光看他不執意要把東西都收拾走,自覺替路評章辦了件合格的大事,鬆了口氣。

喬謹看向餘風:“你收拾東西做什麽,這麽大地方,就在這兒放著吧。”

餘風有些無措地站起身,張了張嘴,鄭榮光道:“小餘辭職了。”

喬謹皺了皺眉,又去看餘風。

餘風大男孩兒一樣站著,初入社會的他還沒有完全褪去校園裏的青澀,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個工作還是不太適合我,我……”

“你跟我出來一下。”喬謹打斷他,率先走了出去。

餘風頓了頓,跟著他一起出去,鄭榮光站在門邊直到看不到他們兩個的人影了,才回到辦公桌前。

那新經理看著他有些好笑:“鄭總怎麽有點惆悵呢,大公司裏人員流動是正常的。”

鄭榮光心道別人流動正常,喬謹流動不正常。

他歎了口氣,環顧辦公室內的布局,還是有些舍不得喬謹。

雖然他嘴上不饒人,但是該辦的事情一樣不會落,而且為人正直靠譜,從不做背後陰人的事情。

新經理也跟著看這辦公室了的布置:“還是這裏好,東西全,向陽,窗戶又這麽大。”

鄭榮光心道這裏當然好了,這在喬謹來之前,一直都是代理總裁的辦公室,這是全公司最好的位置。

直到喬謹來公司上班,這地方就歸喬謹了,而代理總裁連個不高興的臉色都沒敢給。

新經理繼續說:“裏麵還有休息間,床也寬敞,中午可以睡會覺。”

“那張床可不能隨便睡。”鄭榮光說,“這辦公室就別想了,路哥不可能給別人用的。”

新經理看著他,探究性的一揚眉:“路總就算再看重喬總,他辭職了,人走茶涼。”

“不能涼,不能涼,”鄭榮光飛快的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怕喬謹殺個回馬槍,“他們關係不一般,按照路哥的要求,對喬謹我們都要安撫關懷的。”

新經理看著他。

鄭榮光朝他暗示性地眨眼。

新經理懂了,又好像沒懂:“關係戶?不像,他看起來能力出眾,頗有手腕。”

鄭榮光伸出兩根手指,往中間並:“比關係戶,還要近一點。”

喬謹出了公司,站在門外問餘風的辭職原因。

餘風說:“我……比較內向,不太適合這種大公司。”

喬謹看著他,簡單粗略地分析了一下這話的真實性。

餘風在他的視線中窘迫起來:“我一開始不打算來的,後來因為你……喬哥,你人很好,我喜歡你這樣的領導,會很自在。你辭職了,公司裏沒有我的熟人,我也就幹脆辭職了。”

到底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不知道這份工作如果能堅持下來,會給自己的簡曆增添多少色彩。

但是喬謹甚至沒有用帶有譴責的目光看他,隻是平靜地收回視線,“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餘風望著他:“你要換工作嗎?喬哥,能帶我一起嗎?”

喬謹心裏一動,倒是真的可以把他帶去隋冉的公司。

“工資低點沒關係的,”餘風說,“累也沒關係,我就是,想跟著你。”

喬謹思考著可行性,餘風連忙道:“沒法帶我也沒關係。我,能抱抱你嗎?”

“什麽?”喬謹思維被打斷了。

餘風有點不好意思,垂下頭:“那我以後還能聯係你嗎?我在北京沒有熟人和朋友,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喬哥。”

他一口一個哥喊得太親熱了。

喬謹想起路柏楊來。

如果路柏楊還在,應該也有著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澀和單純。

年輕人總會把一場小小的分別看得很重,喬謹坦然地笑了笑,上前大大方方地擁抱了他一下,安慰般拍了拍他的後背:“別灰心。工作我們之後再談。”

這擁抱純粹的就如兄長一般,餘風沒能從裏麵感受到一絲一毫其他的想法或者意味。

但他還是臉紅了:“嗯,謝謝喬哥。”

很快,他們擁抱的畫麵幾乎是同一時刻就發到了侯務德的手機上。

他低頭看著這一副畫麵,險些笑出聲來。這如果發給媒體,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的路評章還有什麽臉爬的起來?

他看著坐在第一排跟北開源商量事的路評章,甚至連明天綠油油的頭條標題都替他想好了。

一輪競標結束,路評章去吸煙室。

侯務德收起欣賞了許久的照片,也慢悠悠地跟了進去。

路評章站在窗前點燃煙,侯務德也點煙,站在他旁邊跟他一起抽。

他不說話,路評章就當做沒看到他。

眼看著一根煙快要到頭,侯務德按捺不住,才說:“路哥,商量件事。”

“城東基地動工的事情嗎?”路評章堵了他一句。

侯務德張了張嘴,因為有手機裏的照片在,沒有被激怒,耐心說道:“競標的事情。”

“那跟我商量不來。”路評章把煙頭暗滅,沒什麽反應,“這次我不競標。”

“但是你幫北開源競標,”侯務德看著他要離開的背影,跟了兩步,“你把人介紹給他認識,就是跟我對著幹。”

路評章嗤笑一聲。

侯務德自認是在給他機會:“如果你非要跟我對著幹,那我可要給你找點事情做了。小弟一番提醒,路哥說呢?”

路評章半步未停,拉開吸煙室的門走了出去。

侯務德氣死了,想不到到了這會兒他還能這麽狂妄。

他氣急敗壞地拿出手機來,聯係自己的助手:“把照片發給各大媒體,明天早晨,我要看到各個版塊上都有路評章。”

助手在那邊為難道:“老板,我聯係了幾家媒體,都說上次被警告不能登路評章的私人相關報道了。”

“拿錢砸啊,你是不是傻。”侯務德道,“上次怎麽砸下來的。”

“不行,”助手說,“報過價了,都說不能發,不敢惹路評章。”

“加錢。”侯務德有點惱,恨恨道,“大媒體不敢發,就找小媒體,找國外的也行。最遲明天,我就要看到新聞。”

他咬牙切齒道:“我看路評章這下還有什麽臉麵回北京。”

當天晚上,路評章提前接到了多個工作室的電話,說有人要花重金刊登有關於他的爆料。

這些工作室上次得了特意警告,根本不敢跟路評章對著幹,畢竟大家還想混口飯吃。如今得到消息,關係好一些的第一時間就聯係了尹秘書,把照片一並發給了他。

路評章看著尹秘書發過來的照片,一共三張。

第一張是喬謹跟路評章站在宴會內吃東西,角度選的好,兩人的袖扣拍的清晰,不難揣摩關係。

第二張是站在公司背影處的喬謹和餘風,喬謹傾身抱著他。

第三張則給了一個餘風臉紅害羞的特寫。

尤其這第三張,坐實了餘風對喬謹的感情,那種專注的暗戀過來人都經曆過,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標題也起的格外有意思:路評章再陷三角戀,這個冬天有綠色。

路評章看著喬謹抱住餘風的那張照片,喝水壓了幾次才勉強把噴發的怒火壓了回去。

尹秘書順著預熱稿聯係上幾個蠢蠢欲動的小工作室,旁敲側擊地把後果一說,小工作室本來就是為著錢,一聽沒好處可以撈,立刻把消息撤了下來。

“蒼蠅一樣惹人煩。”路評章盯著照片裏喬謹的側臉,聲音夾著冰碴,“我早說要弄死他,你還一直勸我。”

尹秘書一時沒搞清楚要弄死誰。

路評章眼神陰鷙地盯著手機:“就今晚,不管用什麽方法,讓侯務德閉上他的嘴。”

第二天,侯務德滿心歡喜地睡醒一覺,本以為能看到路評章氣急敗壞的臉。

不料氣急敗壞的人換成了自己,各大新聞標題爭相跳出,一個比一個勁爆:

當紅女星爆料‘幹爹’強i暴!

女星已對接司法部分,法律能否為她討回公道?

喜盛老總侯務德恐有牢獄之災?

‘喜盛’或將經曆最大股票跳水!

……

侯務德哆嗦著倒了半瓶速效救心丸進嘴裏,點開標題下麵緊跟著的一段視頻:

前段時間剛爬了他的床的白苑在視頻裏麵不著妝容,梨花帶雨,可憐痛苦地講述著自己被侯務德強迫的全過程,中間難受的一度失聲痛哭,最後還放出了醫院開的抑鬱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