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十二三歲的少年慢騰騰地挪著步子,腳下“骨碌碌”地踢著一顆滾動的石子。他的表情有些沉悶,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的臉蛋長得很秀氣,隻不過由於臉上悶悶不樂的表情而顯得有些陰沉,加之他平時的聲望,一旁的校友們見到他都遠遠避之。
“切……”少年提了提肩膀上的書包帶,很是不屑地瞟了幾眼周遭的人們。
在他身後,很快跟上了一個女孩。女孩長得很漂亮,一頭烏黑的長發傾斜如瀑,柔美的臉龐上粉雕細琢的五官,隻不過因年齡較小,身材也隻見雛形。但,在這一群初中生裏,已然是美若天仙的級別了。
女孩美麗的大眼睛如新月般彎起,嘴角帶著微笑,拉了拉少年的衣服,“嘿,新南,今天是不是又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了?經常愁眉苦臉會變老的呦~~”
少年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尷尬地回頭偷瞄了一眼,旋即又看向了別處,語氣斷斷續續,十分沒底氣:“哪……哪裏有,我……我隻不過幫老師去搬個東西而已。再說了,我又不是經常打架的,這學期到現在就打了十來場……”
女孩美目一橫,“新南,開學到現在還沒一個月誒。”
少年不自覺地立了立衣領,將腦袋縮在寬大的校服裏,輕輕說著:“阿蘭,馬上就深秋了,多穿點衣服吧,不然會著涼的……”
說著,他回頭看了一眼穿著連衣裙的女孩。
女孩笑著點了點頭。
之後,兩人便一前一後地走向同一個方向。可惜的是,一路上,兩人似乎都不願意再開口,沉默良久。
少年很快就到了他的家——那棟在桃源最豪華別墅區的別墅。女孩的家則是在更遠的地方。他遠遠就望見了他的家,便一個箭步衝到了家門口,甫一打開門,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女孩。他的眼神帶著些遲疑,握著門把的手也僵在了那裏幾秒。
最終,他歎了口氣,還是進了房子,在窗口,對女孩揮了揮手。也沒看女孩的回應,便自顧自地轉身走進廚房,開始做起晚飯。
少年一人獨占了極大的餐桌,餐桌上擺放著幾樣簡單的菜肴,將就著買來的調味包泡了一碗湯,他便匆匆解決了晚餐問題。在家裏隨意地踱了幾步,目光不自然地偏移到了門口的信箱——信箱裏安然躺著一封信,沒有郵戳,似乎是自己放進來的。
走出房門,他打開了那封信。
這是一封挑戰書。
來自女孩的追求者……少年輕笑搖頭,但笑容中卻帶著一份苦澀,“又被誤會了麽……該死,老師說的果然沒錯,這幫早戀的魂淡……”
旋即,少年披上一件夾襖,變飛快出了房子,房門也自動上鎖。遲疑了一會兒,少年還是走向了自家的車庫。輸入一係列的密碼,虹膜認定以後,一個看上去呆傻傻的機器人便開了車庫大門——車庫裏很空蕩,偌大的空間裏隻有一輛懸浮在半空之中的“摩托”。
那叫“磁懸浮飛車”,是替代摩托的一種駕駛工具。外形與摩托相似,但消耗的並不是電能或汽油,而是依靠地球的磁場而運轉。隻要地球的磁場正常運作,磁懸浮飛車也就可以永無止境地擁有能量,供給人駕駛。
磁懸浮飛車的品牌很多,但這輛車的品牌卻是十分普通,是很多家庭裏都能有的代步工具。
少年穿上護具,飛快橫跨上了磁懸浮飛車,身體半臥著極長的車身,雙手捏著車柄。雙腿一夾便啟動了能量,沒有車輪的底盤蕩起層層白色霧氣,旋即,伴隨著一道極快速的殘影駛過,車庫的大門已轟然關上,少年的身影也飛快脫離了別墅區。
雖叫飛車,卻也隻是飛一般的速度,並不能飛行。
少年以極快的速度在公路上行駛著——這裏有磁懸浮飛車的專用道,且一道隻限行駛一輛,一旦有一輛車駛入,入口便會自動關閉,直到車輛完全離開了那條公路。
至少有一百公裏的時速行駛,少年感到耳邊呼嘯的罡風有些猛烈,但身上穿著護具,卻也安然無恙。
很快地,他便脫離了公路,前後不過幾分鍾的事情。
行駛到一座公園裏,漂亮的過彎停在了一處轉角,那兒有一個停車場。
把車安放好以後,少年便戴著護具,壞壞一笑,便走向了公園深處的一片樹林。那片樹林原本是用來當做參觀的動物園,不過聽說動物園建到一半便沒了資金供應,也隻好作罷。但卻是保留下了當初栽下的樹木,長成現在已然成了一大片綠化帶,更是無人敢去砍伐了。
繞過一些動物園的遺留物,如鋼筋、水泥、磚塊等物品。少年如期到達了樹林中央的一大片空地。
“怎麽樣?靠踢球定勝負。”一個男孩輕聲道。
夕陽的餘暉照耀著大地,少年看到了跟他說話的男孩,也看到了一大夥人正在空地上踢足球。嘻嘻哈哈,吵吵鬧鬧。這裏不是什麽正規的體育場,所以設備其實也很簡陋,連個球門都沒有,隻用兩塊磚頭在中間拉開了距離,但那些人都踢得滿頭大汗。
“不是要打架麽?”少年反問。
“哼,果然就是個隻會打架的笨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用不屑的眼神瞅著他。同時,高個子男生也很小聲的嘟囔著:“真是的,老爸還讓我來跟這家夥談談。腦子裏光裝著打架了,要我怎麽談……”
“我沒踢過球。”少年輕描淡寫地說。
男孩猶豫片刻,道:“那隨便,我們這裏也不是多麽專業的。你和他們一隊。”
少年循著男孩的手指看去,正是那個高個子。他猶豫片刻,他從來都隻對籃球感興趣,踢足球還是第一次,甚至,他感到這封挑戰書都有些蹊蹺了,看眼前這幫人的氛圍,似乎不像是要找自己挑戰的……但,他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哪知,重新分了隊,才剛過了不到三分鍾,少年這邊就被對方輕而易舉的踢進去了一球。
“周新南,你怎麽防的?就你這水平還當後衛?”剛剛那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滿臉怒氣的衝著少年咆哮。
“我……”
“給我精神點,不想踢就滾!”
“……知道了。”
少年強壓著心中的怒火,他此時隻想朝著高個子的臉上來一拳。但他的心思也十分縝密,生怕這是對方故意下套給自己,若是自己先動手,他們一幫人上前對付自己,雙拳難敵四手,恐怕自己也不怎麽能應付的過來。
又過了五分鍾。
“嘟——”
二比零。少年又一次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在禁區內手球,被對方再下一城。
“操,你怎麽搞得?你那腿不好使也不用拿手擋啊,難道你TNND是個殘疾人?”
少年低下頭,雙手插進了褲兜裏,臉色極其陰沉。高大的男生一看到他這個樣子,怒火更勝,差點就要衝上來對他拳腳相加,但一幹人等卻及時地拉住了高個子,他們大多對少年都有些驚恐。畢竟,少年對於打架這種事情可以算是家常便飯了,真要打起來,吃虧的雖然不一定是這裏的一夥人,但肯定會有幾個倒黴蛋,說不準是不是自己呢?
“算了算了,別和他一般見識。”
“就是,這人連爸媽都沒有,自己肯定是個腦殘、小兒麻痹,就是個垃圾才會被拋棄,犯不著和他生氣。”守門員雖然嘴裏在勸著,但是語氣好像也顯得很生氣。他生怕別人說他守門技術不行,所以把責任一股腦全部推在了少年的身上。
有那麽一個瞬間,少年完全驚呆了。好像半空中響起一個閃電,在他耳邊轟然炸響,他覺得那一刻,自己大腦裏麵一片空白,天旋地轉,頭痛欲裂。他痛苦的彎下腰,蹲在地上,咽喉好像被人扼住了,完全喘不過氣。
“對啊,我倒是忘了,他連爸媽都沒有。有人生沒人管,難怪他也跟個殘廢似的!”
“別說了……咱們……這麽說人家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過毛,我說錯了麽?剛剛那兩球白癡都能守住,他比白癡還笨,不是殘廢是什麽?”高個子的語氣頓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笑起來。也有部分人心中不忍,笑了一陣,就閉上了嘴巴,然後,用一種很同情的眼光看著蹲在地上的少年。
“他比白癡還笨,不是殘廢是什麽?”
“他有人生沒人管,他肯定是個殘廢。”
“殘廢,殘廢,殘廢……”
少年雙手撐住地麵,嘴巴大張,急劇的喘息著。表情就好像一條剛剛被人拋上岸的魚,除了窒息,還是窒息。沒多久,他的身體也跟著開始劇烈顫抖。
“你看他那德性,來,我們別理他。還是按照剛剛那樣踢。咱們隊啊,寧可少一個人,也絕對不要個殘廢拖後腿!”高個子故意把嗓門放大,說給地上的少年聽。這時候他感到心裏很舒服,很解氣——讓你再囂張,老爸肯定是讓我來壓壓你的風頭的,哼……
高個子舒服完了,正想和夥伴們重新開始比賽。哪知,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在耳邊響了起來。高個子剛來得及扭頭,就看到少年的身影好像一陣風似的,朝自己迅速衝了過來,他的手裏還拎著一塊紅色的板磚,也就是被他們剛剛拿來當球門的其中一塊。
高個子完全被少年血紅的眼睛和瘋狂的動作嚇傻了。他甚至沒來得及躲閃,那塊板磚就“砰”的一聲,重重砸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臉被砸開了花。接著,他瞬間就躺下了,可是他躺下後,還是感到少年的拳頭如雨點般打在他的臉上,並沒有打算就這麽放過他。
一股鑽心的疼痛從鼻梁處傳來,又很快傳至身體其他部位。他感到自己的鼻端熱呼呼的,似乎有什麽**流了出來。他想求饒,可是少年的拳頭太快、護具太硬了,根本沒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他忽然感到無比的恐懼,無比的後悔。
接著,他又看到少年再一次舉起了那塊磚頭。朝著自己的額頭狠狠砸了過來。
高個子突然被嚇暈了過去,兩條褲腿也頃刻間完全濕透。
“我的學生,一個都不能少!”忽然,眾人耳邊響起一陣威嚴的聲音。一個男子匆匆趕了過來,臉龐居然長得跟躺在地上的高個子神似。
少年也從憤怒中清醒,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回頭一望,心裏居然泛起一陣窒息般地無力感。隻與那男子的視線接觸一秒,少年便飛快轉移了注意力,一個箭步跑向磁懸浮飛車,用力捏緊了加速手柄,“倏”地一下疾風迅雷般衝了出去!
“嘭!!”
忽然,響起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