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這是最平常的三個字,完全跟對不起,我愛你,這兩個詞在一個等級,在不同的場景,對不同的人,意思完全不一樣!

白愁飛看著黑暗中的蒙麵人,說完三個字後就閉起了嘴,他並不想知道這個人是誰,也沒盼望這個人告訴他是誰,甚至不在知道這個人坐在這裏多久了,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吃驚,還有我看見你了,再加上你想幹什麽,可說出口的話,卻是最簡單的“你是誰”而且隻說了一次。

蒙麵人當然沒回話,他隻是站了起來,朝白愁飛走了一步!

白愁飛一下就覺得氣悶,他想站起來,卻站不起來,他的左手在打坐時候還握著刀,可他的刀,也拔不出來,動不了,說不了話!白愁飛頭上的汗珠就慢慢流下來了,他從不曾高估過自己!卻發現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低估別人!麵前這個蒙麵人的氣息並沒王自在強,可隻是一個姿勢,就讓他自己動都不能動!

白愁飛看著蒙麵人的眼神慢慢收回,感覺著壓在身上的氣息,他並沒運用起剛適應的真氣,他不習慣依靠完全不熟悉的東西去抵擋別人!他的右手緩緩的移動著,全身力氣都用在右手上!一點一點的移動到刀柄上!而後才抬起頭來,看著依舊不動的蒙麵人,慢慢的站了起來!若我刀在手,憑何讓我屈!

白愁飛在拚命,拚命的意思就是拚自己的命,剛學會的心法在壓力下自動流轉著,卻是絲毫沒有改善白愁飛的境地,他的動作就象慢動作一樣,一點點一點點的站起,一點點一點點的往蒙麵人走去,眼神平靜而又瘋狂,他絕對不會停下,除非他已經死亡!

蒙麵人看著白愁飛一點點的向他移動著,眼神中卻似乎閃過幾分滿意,他甚至眼神中有了笑意,收起了氣勢準備開口!可他的眼中,馬上就失去了笑意,一退,再退!

他也低估了白愁飛,這位在他眼中有天分的故人之親,學會了白天羽的心法,有著堅韌的意誌,可他絕對沒想過,也不知道,麵前這個少年,曾一個人在漆黑的礦洞裏挖著礦,無人陪伴,數十年的生涯帶給白愁飛的不僅是沉默和毅力,更是久久以來對生命不甘!

我原要昂揚獨步天下,奈何忍辱藏於汙泥!

白愁飛的心中,有多少不甘?礦洞裏的生活,沒讓他麻木,每一鋤頭都讓他更加清醒!

誰配在我麵前高高在上!

我誌在叱吒風雲,無奈得苦侯良機!

白愁飛不喜歡沉默,可不得不沉默,數十年來的願望,在今日學成,數十年來的不甘,也在此時化成了一刀,怎麽可能停下?怎麽會停下!誰配讓我停下?

蒙麵人的氣勢壓製著白愁飛,可同樣被壓下的,卻是剛剛歡樂的心情!他沒在意白愁飛的武功,他隻是想問白愁飛一些問題,對他來說,白愁飛的身份遠比他的武功要重要得多,所以他收起了氣勢,隻是想問一些問題,因為他根本不在意白愁飛的武功,可是他錯了,可惜他錯了,還好他錯了!

白愁飛手上那把醜陋的殺豬刀,在他氣勢收起的刹那就已出鞘,失去了壓製的白愁飛身上卻是猛然升起一鼓瘋狂的氣勢,弱小卻又純粹!殺戮!誰在我麵前我就殺誰!蒙麵人退,他也隻好退!

可他還是低估了白愁飛的刀!那把醜陋的殺豬刀!數十年的揮動讓白愁飛的刀又快又狠!再加上數十年來的不甘!新學會的內功心法,剛剛被壓製的憤怒!一瞬間刀鋒就在他的胸口劃出了傷口

可他依舊得退,得再退!他失去了先手,甚至沒準備出手,更是不想跟這少年莫名其妙的同歸與盡!他的確可以出手擊殺這少年,卻不想,也不敢,他相信,那少年絕對會在死以前將刀插進他的胸膛,所以他隻有退!再退!

白愁飛進,再進,舉刀,揮刀!就好象無數年裏挖礦時候的動作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年裏,每一鋤頭下去,得到的是不甘和憤怒,而此時,每一刀下去,得到的卻是淋漓盡致的痛快!刀尖上飄起的血花更是讓他多了幾分快意!所以他出刀更快,更狠!

一連十七刀!

白愁飛的刀不會停!甚至越來越快!可蒙麵人卻越來越輕鬆,一時間沒準備,的確讓他受了傷,可等瞬間適應過來,卻是輕鬆起來,白愁飛的刀法很簡單,就是揮下去,再揮下去,如果是跟他同等級的人這樣對他,那他肯定死了,可白愁飛卻遠不及他!江湖經驗,身法,內力,除了快和狠!

十七刀裏他中了七刀,都不在什麽要緊地方,可他卻感覺到了,麵前少年的氣勢並不曾隨著時間弱下去,不說越來越強,卻穩定在少年身上,他在練刀!蒙麵人眼睛一亮,卻是不再躲閃的拿手平靜的架了上去,他手上的手套在黑暗中甚至有些黑色的流光,一次一次的架著白愁飛揮下的刀鋒,竟是陪白愁飛練起了刀!

白愁飛心中的情緒散盡的時候,他的刀自然也慢了下來,卻是被蒙麵人抓住機會抓住刀壓回鞘裏。

“現在,可以平靜的說話了嗎?”蒙麵人看著安靜下來的白愁飛笑笑,慢慢說著話,語氣中卻是有些蒼老“你斬了這五百刀,心中憤怒和不甘可曾斬盡?

白愁飛並沒去點燈,甚至沒離開原來的位置,隻是靜靜的看著蒙麵人,他現在明白了,蒙麵人從來就不曾有過傷害他的想法,否則他早死了,可他也不是對一個蒙麵出現在他房間的陌生人表達善意的人!所以他沉默!

“當每個人心法突破的時候,都心魔從生,因為每個人許久以來的願望得以實現,總會放下心防,由衷的感覺到歡樂,可你若是放下了心防,美好的事情永遠沒壞的事情多!這就是心魔!”蒙麵人蒼老的語調慢慢的說著,看著白愁飛眼中有幾分安慰“太多的天才毀在心魔上麵,我本來以為你學完心法就會醒來,可你整整運行過兩個周天才醒,想來你心中也有著許多的往事讓你不甘,憤怒,害怕,現在好點了嗎?”

白愁飛點頭,他知道麵前的蒙麵人說的是真的,他的確沒麵對心魔的準備,甚至激動下都忘了這回事,也算是機緣吧,所以他馬上低頭行禮,對他來說,蒙麵人幫他解決的不隻是遊戲裏的問題,現實中卻也解開了!

可蒙麵人卻是讓了開去,並沒接受白愁飛的行禮,隻是看著白愁飛將他手上的手套摘下來遞給他“我跟白天羽是故人,他死的時候我無能為力,總究是欠他太多,能幫上你幾分,也算減少我心中幾分罪惡”

白愁飛不接,想反駁,卻是再無法說自己不是白天羽的弟弟,想了想才開口“你和他的恩怨,我不管,許多年後他的兒子歸來,自然會找你要個交代,可你對我的恩情我記得!”

白愁飛的意思很簡單,白天羽的兒子以後要殺你,甚至殺你全家,我不管,可別人要殺你,我會管!

蒙麵人當然明白,他卻是搖頭,歎氣“若是白天羽的兒子拿走我這性命,那是理所當然,我幫你斬盡心魔,是我跟白天羽的事情,那是我應該做的!不需要你記得”

看著白愁飛依舊不接自己的手套,蒙麵人卻是隻好歎口氣將手套放在桌子上“我一生做事,但求心安理得,唯一白天羽這件事上,愧疚良多!能幫上你幾分,總是好的,哪怕有一天你斬下我的人頭,我也算是心安理得!手套的話,卻是我欠你的,是你應得的!”

“我若要殺你,定會先還了你這一份恩情!”白愁飛看著眼前的蒙麵人,卻是認真的說著“我一生做事,也隻求心安理得!該殺的殺,該還的還!”

“不要跟我說不用知道你是誰”白愁飛看著轉身要走的蒙麵人繼續說著“你若不想死時帶上全家陪葬,那你還是告訴我你是誰的好,因為若是該殺,哪怕三歲幼童,我也定斬不饒”

蒙麵人轉身看著語氣冷漠而平靜的白愁飛,歎口氣,語氣中卻有幾分傲然“你真象白天羽!我是丁白雲的哥哥,至於我家兒孫,若是他們該殺,那你殺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