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自己也摔了下去,恰巧跌在葉開懷裏。

隻聽轡鈴聲響,這匹馬已放開四蹄,跑走了。

葉開歎了口氣,喃喃道:“隻可惜我還忘記提醒你一件事,我若摔下來,你也會摔下來的。”

馬芳鈴咬著牙,恨恨道:“你真是下流胚,真是個大無賴……”

葉開道:“但卻是個很可愛的無賴,是不是?”

馬芳鈴道:“而且很不要臉。”

話未說完,她自己忽也“噗哧”一聲笑了,臉卻也燒得飛紅。

如此空闊的大草原,如此清涼的月色,如此寂寞的秋夜……

你卻叫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怎麽能硬得起心腸來,推開一個她並不討厭的男人。

一個又壞,又特別的男人。

馬芳鈴忽然輕輕歎息了一聲,道:“你這樣的人,我真沒看見過。”

葉開道:“我這樣的男子本來不多。”

馬芳鈴道:“你對別的女人,也像對我這樣子的嗎?”

葉開道:“我若看見每個女人都像這樣子,頭早已被人打扁了。”

馬芳鈴又咬起嘴唇,道:“你以為我不會打扁你的頭?”

葉開道:“你不會的。”

馬芳鈴道:“你放開我的手,看我打不打扁你?”

葉開的手已經放開了。

她扭轉身,揚起手,一巴掌摑了下去。

她的手揚得很高,但落下去時卻很輕。

葉開也沒有閃避,隻是靜靜地坐在地上,靜靜地凝視著她。

她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如明星。

風在吹,月光更遠。

她慢慢地垂下頭,道:“我……我叫馬芳鈴。”

葉開道:“我知道。”

馬芳鈴道:“你知道?”

葉開道:“我已向你那蕭大叔打聽過你!”

馬芳鈴紅著臉一笑,嫣然道:“我也打聽過你,你叫葉開。”

葉開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道:“我也知道你一定打聽過我。”

馬芳鈴的頭垂得更低,忽然站起來,瞰望著西沉的月色,輕輕道:“我……我該回去了。”

葉開沒有動,也沒有再拉住她。

馬芳鈴轉過身,想走,又停下,道:“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葉開仰天躺了下去,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我不走,我等你。”

馬芳鈴道:“等我?”

葉開道:“無論我要待多久,你那蕭大叔都絕不會趕我走的。”

馬芳鈴回眸一笑,人已如燕子般掠了出去。

蒼穹已由暗灰漸漸變為淡青。冷月已漸漸消失在曙色裏。

葉開還是靜靜地躺著,仿佛正在等著旭日自東方升起。

他知道不會等得太久的。

隻是他先等到的,不是太陽的升起,而是腳步聲,錯雜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響起的還有人說話的聲音,草原很大,這些人並沒有發現葉開。也不介意葉開發現他們。

葉開跟在他們後麵,聽著他們說的話,看著他們的神色卻慢慢變的認真,這是十二個人,穿的統一的衣服。刀劍雖不同,卻很類似。任何一個江湖人都會遇見以一對多的時候,而以一對多的時候,除了武功,隻有一件事情能影響結果,那就是建製!

同樣的武功,不成建製的百多人,葉開可以簡單的對付得了,可要成建製的百多人,葉開也隻能退。

這十二個人明顯是一個小隊。葉開還跟在他們後麵,聽著他們的對話……

“老大,我們在這裏走走停停的到底要幹什麽?”問話的是站在中間的一個人。

葉開不清楚他的身份,也不介意,隻是認真的聽著……

“不幹什麽,就是走走停停,遇見人就殺了或者被殺。”老大回答的話也很簡單。

“那為什麽我們不散去去找?”

聽到這話,老大帶著前進的隊伍猛的一頓,而後才有聲音響起,他的語氣裏滿是嘲笑:“分開去殺?去殺誰?”

“所有的工會,聯合起來,拚出了80個十二人的小隊,在這片草原上獵殺或者被獵殺。碰到任何人都要殺掉!隻要不是我們十二人裏的人,都要殺。”老大的聲音冷酷而又淡漠。

“你說出這些沒問題嗎?”這是一個新的聲音。

葉開沒去找誰在說話。他隻是繼續聽下去,明顯發生了一些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這並不是需要隱瞞的事情,實際上也應該說明了。”老大歎口氣慢慢開口:“關東萬馬堂崩潰就在眼前,可關東七省,在萬馬堂的旗下幾十年,是筆多大的財富?”

葉開還在聽著,他聽到眾人的呼吸聲重了許多。

“肯定是筆我們無法想象的財富,有多少人想要這筆財富?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勢力,近乎有一半現在出現在了關東,今天晚上葉開和傅紅血出現在了萬馬堂,事情已經開始,而我們,就是為玩家,為我們自己的爭取這一份財富!”

“所有我們遇見的人,都要殺,能殺得了就殺,殺不過就逃。千萬不要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那隻會讓我們的死,毫無價值。”

老大的聲音已經落下,又開始寂靜而又沉默的行走,葉開沒有跟下去,隻是看著他們的身形慢慢離遠。他不知道這一夜會發生什麽,卻知道血一定會很多!

他已經在往回走,往萬馬堂走,有些東西他無法阻止,卻並不是他什麽都不做的理由。

他走的並不慢,隻是他也沒回去,以後遠遠的,他就在黑暗中聞到了血腥味……

一個一身紅衣,腰上掛著一把刀的人,站在了他的前麵,他的腳下躺著七個屍體,這些人用的是劍,可劍已經全部折斷。

葉開當然認識這個人,他隻是想不通這個人為什麽會在這裏。所以他走上前去。

“二叔。你在這裏做什麽?”葉開看這這個紅衣人說著。

這人當然是白愁飛。

白愁飛扭過頭看他一眼,直到這時候,葉開才發現,白愁飛的眼,近乎是血紅色的。

“怎麽了?”葉開皺著眉問著。

白愁飛搖頭,抬頭看著天空忽然開口:“李尋歡的飛刀,你學會幾成?”

葉開怔怔,而後才回答:“八成。”

“八成……”白愁飛並沒有低頭,而是繼續看著天空慢慢開口:“那你藏起來,等下不要出手。”

葉開難以理解的看著白愁飛。

“今天晚上會有一場惡戰,來人的武功,絕對不在我之下,你不出手的話,他應該不會對你出手,可你若是出手,恐怕我也攔不下他。”白愁飛忽然笑笑,看著葉開:“坦白而言,相比紅雪,我更擔心你。”

“為什麽?”

“因為李尋歡的飛刀,你若學不到八成,恐怕連出門都出不了,學不到十成,你沒有自己的名字,學不到十二成,你永遠都在他的名聲之下。”白愁飛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我相信你會走到那一步的。”

葉開認真的點頭,看著白愁飛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麽要說怎麽多?”

葉開點頭。

“因為我要放輕鬆,我絕對不能有絲毫的緊張,絲毫的在意勝負,絲毫的在意生死,甚至不能絲毫的在意你的死活。”白愁飛的語氣慢慢淡漠:“隻要我有的絲毫的在意,我恐怕必死無疑。”

葉開沒有回答,而是慢慢遠去,他相信白愁飛的判斷,雖然一直以來,他都知道白愁飛是他師傅李尋歡的朋友,可他也一直以為,白愁飛的武功沒有他師傅厲害,隻是現在,他卻有種感覺,哪怕真的不如,白愁飛也絕對不會比他師傅差多少,一個能讓白愁飛這樣計較的敵人。

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