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酒樓,在今天已經滿是鮮花。

因為要掩蓋鮮血,布滿鮮花的路上有人在走,雖然很多人都明白,布滿鮮花的路下,有著更多的鮮血。

朱猛,風歸雲,雲從風,苦無情。以及他們手下的人,沒有一個從那酒樓中走出來。

白愁飛站在酒樓前,他相信他們還會歸來,玩家是種不死的小強,再大的風雨,都不隻過讓他們再重新歸來的時候,更堅韌!

一回李園,白愁飛就看見了一幕他絕對不想看見的畫麵……

老管家推著老人的輪椅在李園裏轉著,兩人的臉上都滿是見了好朋友的感動和高興。

白愁飛隻是趕緊躲的遠遠的,兩人並沒注意他。

日子好象忽然風平浪靜了。每天早早的出門,晚晚的回來,不去管那兩位老人的鬥法,也不關心什麽事情,隻是等待著朱猛的上門。

離那天晚上,已經是整整十天了,白愁飛坐在那家流血的酒樓裏,酒樓裏已經沒有絲毫的血腥味了。跟任何一家酒樓都沒什麽不同。

白愁飛,從淩晨坐到晚上,直到街上傳來12.00的更子聲,白愁飛才起身。

朱猛絕對不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

更何況這件事關係的,是他最愛的女人。

朱猛一定出事了!

站在酒樓裏,白愁飛定定的看著門的方向。過了好久,白愁飛才笑笑走了下去,他已想通。

朱猛當然出事了。

他已經被打暈了,被小高,高漸飛打暈了。

朱猛的確已經到了洛陽,可是他第一個找的人,不是蝶舞,而是小高。

他甚至已經準備好小高要不聽他的話,他就拿死要挾。

這絕對不是他這樣的人能做出的事,可他保證,他絕對會把這件事做的很地道。

可惜,他沒有絲毫表現的餘地。

在他出現在小高麵前的一瞬間,小高就動手把他打暈了。

等他醒來,已經是晚上,床很溫暖,可是他的心,卻一片冰涼……

在白愁飛起身的時候,朱猛也已經站起了身,他們想通了某些事情,卻做著不一樣的事情,可無論他們誰都不知道,此時,在發生著什麽……

小高已經伸出手。

他的手終於握住了他的劍柄。

就在這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眼中忽然露出殺機。

就在這一瞬間他已將這柄劍刺了出去。

小高的劍尖距離卓東來的胸膛絕不會超過一尺,劍尖本來就對準了他的心髒。

在這種情況下,桌東來根本已完全沒有防避招架的餘地。

小高一直在等,等的就是這麽樣一個機會。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卓東來的臉,因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在等這一刹那。

劍鋒刺入卓東來的心髒時的一刹那。

在這一刹那間,他的臉上會有什麽樣的表情?

卓東來的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因為每一件事都在他預料之中,這一劍刺來時,他的身子已隨著後退。

劍勢不停,再往前刺。

他再往後退。

這一劍已用盡全力,餘力綿綿不絕。

他再退。

劍尖被他用兩根手指捏住,還是和他的胸膛保持著同樣的距離。

小高停下。

他停下來時衣裳已濕透。

卓東來冷冷地看著他,用一種既溫和又冷淡的聲音對他說:“這一次實在辛苦了你。”

卓東來說,“為了要等這麽樣一個機會,你的確費了很多心機,出了很多力,你實在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實在應該讓你殺了我的。”

他的聲音中並沒有什麽譏誚之意,因為他說的也隻不過是件事實而已。

“可是我一定要你知道,要殺我這麽樣一個人,並不是件容易事,我不能讓你得之太易。”卓東來說,“何況你就算殺了我也沒有用。”

高漸飛一直在聽。

他隻有聽。

此時此刻,每個人都隻有聽卓東來一個人說,除了他之外,別人能說什麽?

他忽然說出一句話,讓每個人都吃了一驚。

“如果你殺了我,你也死定了。”卓東來對小高說,“如果你那一劍真刺入了我胸膛,就在那一瞬間,你也必死無疑,而且很可能比我死得更快。”

卓東來一向是很少說謊話的人,可是這一次他說的話卻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小高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說如果我那一劍刺殺了你,我死得反而會比你還快?”

“是的。”

“為什麽?”

“因為我知道世上最少有五種暗器是的確能見血封喉,能夠在一瞬間就致人於死。”卓東來說,“江湖中最少有三個人會使用這一類的暗器。”

“哦?”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也知道這三個人之中已經有一個人到了這裏,已經用那五種暗器之中的一種對準了你的背。”

卓東來說:“如果你那一劍刺了我胸膛,那時一定會高興極了,得意極了,無論誰在那種時候都難免會疏忽大意的,你也不會例外。”

這無疑也是事實。

“就在你最高興得意的時候,你就會忽然覺得後背上好像被蟲子咬了一口,”卓東來說,“你就會忽然倒了下去,你倒下去時心跳就已停止,那時候我大概還沒有死。”

小高的背上已經在流冷汗。

卓東來悠悠道:“可是現在你已經可以放心了,因為現在我還沒有死,他大概暫時還不敢出手,因為這個人也跟我們一樣,一向不太願意做沒有把握的事。”

“這個人是誰?”

“你要知道這個人是誰,就得先想通一件事。”卓東來對小高說。

小高沒有回答,他也沒等小高回答,就轉過了身。

“不管你怎麽對我,我一直都沒有動你,你要我死的時候,我也沒有動你。”卓東來說,“我相信你已經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小高不能否認!

“我當然明白。”他說,“你要把我造成第二個司馬。”

卓東來默然歎息。

“他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朋友,不管他怎麽樣對我,我對他都沒有變。“

“我相信。”

“你信不信我隨時都可以殺了你?”

“你的武功劍法之高,我的確比不上,你的心計,天下更無人能及。”

他盯著卓東來,忽然也用卓東來那種獨特的口氣一個字一個字他說:“可是你就算殺了我也沒有用的,我就算死也不能讓你動朱猛。更不會為你去做那些肮髒的事情”

小高說,“何況我還有一股氣,隻要我這股氣還在,你還未必能勝得了我。”

一股氣?

這一股氣是一股什麽樣的氣?是正氣?是俠氣?是勇氣?是義氣?還是把這幾種氣用男兒的血性混合成的一股血氣?

卓東來瞳孔又漸漸開始收縮。

“我也不能不承認你的確有一股氣在。”他問小高,“可是你的劍在哪裏?”

“在你手裏。

“在我手裏,就是我的了。”卓東來又問,“你還有沒有劍?”

“沒有。”

卓東來笑了:“你沒有,我有。”

有劍在手,劍已出鞘。

劍是一柄吹毛斷發的利器,手也是一雙可怕的手,甚至比劍更可怕。

這雙手殺過人後,非但看不見血,連一點淚痕都沒有。

“如果你一定要這麽樣做,你就這麽樣做吧。”卓東來說,“也許這就是你的命運,一個人的命運是誰也沒有法子改變的。”

他這個人,他這雙手,他這把劍,確實可以在一瞬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和命運。

就在這個時候,朱猛出現在了旁邊。

他沒去看卓東來,他根本不認識卓東來,也不在意卓東來,他隻是看著小高。笑著朝他點點頭。

朱猛看看卓東來,仰天大笑:“大丈夫生有何歡,死有何懼?這兩句話的意思,我朱猛直到今日才總算明白了。”他的笑聲漸低,“高漸飛,我朱猛能交到你這個朋友,死得總算不冤,可是你還年輕,你犯不著為我拚命。”

說到這裏,他忽然拔出腰間的長劍,一手抄起,曲臂勾在他後頸上,隻要他的手一用力,他的人頭就要落地。

但是他的手已經被小高握住,又用另一隻手握住了劍鋒,“叮”的一聲響,一柄劍已被他從劍鍔處齊柄拗斷。

朱猛瞧著他厲聲問:“你為什麽不讓我死?”

“你為什麽要死?”

“因為我要你活下去,”朱猛說,“我本來早就應該死的,可惜我是個玩家,這次我就真的死了,我死了後,你就用不著再去跟卓東來拚命,我也可以算死得其所,死而無憾,也不算白活了這一輩子。”

這句話有些亂,可高漸飛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小高搖頭:“你錯了。”

他慢慢開口,“現在你是死是活,已經與我們今日這一戰全無關係,不管你是死是活,這一戰已勢在必行。”

“為什麽?”

“因為現在卓東來已經不會放過我,”高漸飛說,“我若不死,他就要死在我手裏,若是我此刻就能殺了他,就絕不會讓他活到日出時。”

他用力握緊朱猛的手:“你剛才說的兩句話也錯了,大丈夫既生於世,要活,就要活得快快樂樂,要死,也要死得有價值。”高漸飛說,“現在你若死了,隻不過白白陪我送給別人一條命而已,死得實在一文不值。”

卓東來忽然笑了笑:“他說得對,等他死了,你再死也不遲,為什麽要急著把這條命送出去?難道你以為我會謝謝你?”

朱猛的手放鬆了,小高卻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今日我若不死,我跟你一起闖蕩江湖,不闖出個大大的威名來,又怎麽算是來這世上一趟?”

小高說,“我們來日方長,還大有可為,隻要我們還活著,就千萬不要輕言‘死’字。”

卓東來又歎了口氣:“這句話他也說得對,人活著為什麽要死?為什麽要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