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眼知道,就算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白愁飛,白愁飛做的事情也一模一樣,隻是承受的壓力不同。她相信他能繼續走下去,隻是她絕對沒想到,白愁飛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對白愁飛來說,這已經不是信任,而是愛情了。

他舍不得,哪怕他也知道,他們不可能走下去。因為裏麵有一個誰都無法避免的問題在那。

那就是誰聽誰的?

這不是笑話,他們都願意為彼此忍受,可他們卻絕對不願意為了自己,讓對方失去最光芒的色彩。將飛翔在天際的羽毛一根根剝落。

有些事,你知道是錯的,卻還是要去做。

看著搖頭離去的風眼,白愁飛很多話還沒說出口,他知道這個女人懂他,十年前,十年後,他都沒變,已經是那個白愁飛,她也沒變。隻是世界變了,他們登上了這個舞台,就注定不會這樣下去。

白愁飛認真的想了想,還是笑了。

而後轉身,去找慕容。

這本來是個難活,在小鎮裏他從沒見過慕容。更不知道慕容在哪,象慕容這樣的人,要出現了別人麵前,那一定是他要做事的時候,他不做事的時候一般都消失在人後的。

可是現在卻很簡單,簡單到白愁飛走過了幾條街,就確定了慕容在哪。

因為在每條街的街口,都已經掛上了牌子。上麵寫著這條街上的勢力。

這是一件近乎荒謬的事情,白愁飛從上麵看著的卻不是荒謬,而是寒氣。

這樣做的意思隻有一個,所有的棋子,都在棋盤上,在自己該在位置,你若敢亂動,那別人就敢把你這顆棋子踢出棋盤!

可若是這樣的話,那絕對還有一群在棋盤內卻不受控製的棋子。

玩家!

玩家從來不會遵守規矩,因為在他們看來,遊戲內的生死,並不能讓他們害怕!更不會讓他們守規矩,規矩越嚴,反抗也會越大。

白愁飛不知道還留在這的玩家們準備幹什麽,他隻知道,自己該去見慕容了。

他沒想過,他沒見過慕容,慕容也沒見過他,慕容憑什麽相信他?他又憑什麽讓慕容相信?

可他依舊見到了慕容!

因為棋子是不需要思考的,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就已經足夠了。

白愁飛被人攔了下來,然後被人領著走進了屋子內。

屋子裏溫暖如春,卻不讓人感覺到一絲熱意。

裝飾華美卻不讓人感覺到一絲奢侈。

慕容的態度高貴,卻也沒讓白愁飛感覺到一絲冷落。

世家就是這樣。

世家子弟更是這樣。

不過這一切與白愁飛無關,白愁飛也沒注意這些,他注意的,是在慕容身邊的一個人。

一見到這個人,他渾身的毛發就幾乎要炸起來了!

他沒注意這個人長什麽樣,穿什麽,右手已經直接的按住了刀柄。等按住刀柄後,他才看清楚,這個依舊坐在那裏的人。

這個人並不比他大多少,依舊笑著,可白愁飛卻感覺得到從這個人身上冒出來的殺氣。

這是他遇見最危險的人!也是第一個毫不介意殺了他的人。他現在才明白,過了河的卒子和不過河的卒子有什麽區別,那就是所有人都不會再無視他,而他若有一絲不小心,那別人會毫不猶豫把他踢出去,而不是跟以前一樣的不管他。

這個人並沒動,白愁飛卻退後了幾步,屋子很大,大到他退後七步後,依舊在屋子中央,他停在那,手不曾離開刀柄,他受的傷並沒好,可這個距離也絕對可以保證他在死之前在這個人身上留下傷了。

這個人看都沒看他,還是一直的看著慕容,他在等待著慕容的回答。

慕容卻先看著白愁飛笑笑,才扭頭看向這個人:“月明,我從沒想過,你是青龍會的人!”

這個人竟然是月明。

月明竟然是青龍會的人!

白愁飛也忍不住看了月明幾眼,卻發現自己依舊認不出他是誰來。

月明掃過白愁飛一眼,白愁飛幾乎就要出刀,這個人的武功並不是他遇見最高的人,卻是最危險的人!

看過了白愁飛,月明才回答:“三年前,我躺在地上,有人用刀在磨擦我咽喉。”

他的聲音沒有怨恨,他早已把怨恨藏在了心中。

慕容沉默下才接口:“所以你非人青龍會不可?”

月明喝了杯酒,才笑著開口:“那人倒也沒有一定要逼我人青龍會,他給了我兩條路走。”

“哪兩條路?”

“一條是進棺材的路,一條是進青龍會的路。”

“你當然選了後麵的一條。”

“我想很多人都會跟我同樣選這條路的。”

“不錯,誰也不能說你選錯了。”

“我們既然一向是好朋友,我當然至少也得給你兩條路走!”

慕容笑笑:“謝謝你,你真是個好朋友。”

然後他也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幹才開口:“可惜到現在,我已無路可走。”

這次論到月明怔怔了,他想過慕容開任何條件,說任何借口,卻從沒想過,慕容會如此的失落。

他們從小認識,在慕容還沒進慕容世家以前就認識,慕容從來沒有過這個樣子。

“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氣,江南四公子裏你排名最末,我們四人裏,你武功最好,人最出色,在我們還無名的時候你已經有了很大的名頭。”慕容笑笑:“你一直都想讓我們死。”

白愁飛理解這樣的情緒。月明已經在喝酒,他並不否認。

月明不甘心!

他想不通為什麽,江南四公子他都見過,可他覺得,這些人都不如他。

“你想不通,你也應該想不通。”慕容也直接的說著:“可就算你把我們都殺了,不出一年,江南又會出現新的四公子!”

“不過是換個名頭,換幾個人而已。”慕容說著話,嘴裏已經在發苦。他已決定說真話,因為他知道他已不再需要隱瞞什麽:“江南是塊大蛋糕,這塊趕高分的人雖多,可拿大頭的卻不多。”

“江南官方勢力拿了三成,以慕容世家為首的大世家拿了三成。小商人小世家拿了一成,武林中人拿了一成,剩下的兩成散在江南。”慕容歎口氣:“這就是江南四公子的真正來曆。慕容,江南,胡西,月明,這四個人跟這些毫無關係,隻不過是分蛋糕的人隨便找的名字。”

“隨便找個人,以他們的本事,弄個江南四公子並不難。”慕容自己給自己倒杯酒。

月明手裏的酒杯已經被他捏碎,捏成細沙一點點的流出手心,他知道慕容不會騙他,隻不過他不相信。起碼這四個人就算他覺得不如他,也肯定是一時龍鳳!

慕容看著月明的眼中已經有了理解,他知道月明的感受,自己為之努力的一切,隻不過是別人隨口的笑話。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可是誰又不是笑話?

哪怕你再天下無雙,你也不過是別人飯前茶後的一句話。

月明還有很多不理解,所以他直接開口:“慕容你代表大世家,可江南呢?我看不出他憑什麽代表。”

慕容怔怔,他想不到月明到這時候還在意這些。他隻好解釋:“他隻在一些時候叫江南,其他時候他不叫江南。”

“那他叫什麽?”

“江無涯。”

這次輪到月明怔了,他近乎有些苦笑:“江無涯,江南名捕江無涯,追你到天涯的江無涯!”

慕容點頭:“就是他。他的名聲絕對在江南四公子之上。所以你現在可以相信隻不過是一個笑話了吧。”

月明不理,繼續問著:“那胡西呢?”

“胡西的父親是上一代慕容的兄長,在爭奪家主時被殺的。他流落在外,在一個小世家裏成長,小世家的聯盟近乎都是他策劃的。”

“可這次他還扮演著你。”月明笑笑:“他是不是想在你之後做慕容?”

他以為他猜到了原因,可慕容笑笑搖頭:“你以為慕容世家是慕容在做主嗎?”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所謂的慕容,隻不過是一張推出來的門麵而已。真正做主的,都是那些策劃的長老。”慕容笑笑繼續說著:“在世家裏,想家主做主的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家主的武功高得離譜。”

“就象謝曉峰?”

“沒錯!”

“那胡西為什麽扮演你?”月明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奇怪。

“因為他要幫一個人。”慕容竟笑出了聲。

“誰?”

“慕容秋荻!”慕容看著月明輕笑:“他以為我要殺她,誰都以為我要殺她。”

這下連白愁飛都有些發怔,慕容難道不是要殺慕容秋荻?那慕容到底要幹什麽?

“那為什麽大家不想想,我為什麽要殺她?”慕容反問。

其實這個問題不該問,慕容要殺了她,那就是慕容世家的大功臣!名聲利益都會得到。

可慕容自己給出了答案,一個讓月明和白愁飛都覺得瘋狂的答案……

“我都已經是慕容世家的家主了,我還要什麽?”

一個不缺名,不缺利的人還想要什麽?

權力!

當然是權力!

“我為什麽不跟慕容秋荻聯手,將不聽從我的,和要追殺她的人一掃而空?她自在,我也會得到真正的慕容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