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寂靜村
沿著足跡一路往下走了許久,雖然幾次聽見山上有些動靜,但是麟光並沒有急著去答應,而是敏捷地鑽入縫隙或樹下躲藏起來靜待時機。或許是由於距離太遠,手裏的符文石那頭依然隻傳來呼嘯的風聲,不過符文石沒有粉碎,這也說明崔麗斯和銀鱗衛目前沒事。
野狼的足跡已經在腳下消失,眼前的這條河大概是寒木河的支流,厚厚的冰層上還散落著一些從山上掉下來的樹枝碎屑,撿起來聞一聞,還帶著淡淡的鬆香。河邊還生長著一叢叢細杆的透紅漿果,嚐起來有一種冰涼的甘甜。麟光摘了一把又喂了提伯斯幾顆,隻是不巧周圍還有一些散亂的蹄印,所以它們看上去已不太多。
穿過那半透明的冰層,似乎還可以看見冰下的流水和氣泡。轉身仰望,斜升而上的林木已經逐漸變成一片漆黑,隻剩下灰蒙蒙的陰雲在山尖盤繞。凝目向左,河的那頭已經輕巧地消失在林間一轉,隻在拐角處留下一些空心的大原木。
似乎沒有人煙也沒有怪物,就會讓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不正常。在這黑白交錯的冰雪山林之內,一種寂靜的廣袤和寒意時時刻刻吞噬著體內的溫暖。
麟光拍掉了眉毛上的白霜,縮縮袖子離開了這層冰麵,不隻是因為擔心冰層忽然裂開,也是因為潛行在空無一物的河麵——實在是太顯眼。
按著一些約定俗成的基本常識,麟光潛行在林木的邊緣,沿著冰河一路往前走去。按崔麗斯的智慧來說,她肯定會和銀鱗衛沿著這樣的河流行走,所以麟光的潛意識裏認為相聚的可能性較高。
沒有人聲也沒有其他動物,除了提伯斯偶爾低聲叫喚一下,麟光就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嗚咽的風聲。
天空好像更暗了一些,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但這加速的冷風吹打在臉上確實不是滋味。麟光隻能低著頭慢慢潛行,除了偶爾吃點熱燒奶補充一下體力,一路上都是在沉默中度過。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了很久,直到“嘎吱”的一個響聲將麻木走動的麟光給嚇了個激靈。
腳下隱約是一排排整齊合並的木板,而再往前看些便是牽著粗麻繩的一根根木棒,用腳攆開那些積雪,麟光終於確認這是一座木橋。轉向而望,那不遠處便是一些黑白相間的屋子,窗口似乎還透露著一些暖烘烘的幹黃。
看到這裏,麟光原本低落的情緒頓時高漲起來。有村子就應該有人,而有人就方便問路。即使他們在這山林之中與世隔絕了許久,但總不至於連人話都聽不懂吧?
“嘿嘿,我就說嘛,天無絕人之路!”麟光高興地揮了下拳頭,然後把提伯斯從兜帽下放出來準備給它喂點熱燒奶。但提伯斯似乎是比較怕冷,見麟光要把它弄下來,身子一貓,硬是直接縮到麟光的背心裏去了。
“小家夥你又怎麽了?”麟光見提伯斯不願意出來也沒辦法,隻能重新把兜帽戴上,讓提伯斯自己爬上前露出個頭。喝過一小瓶熱燒奶,麟光這才經過木橋,沿著那條散布著許些韌草的小路走了過去。
房屋近了,又近了,窗口那些明晃晃的事物卻並未清晰。待到村口腳下忽然踢到一個物體,隻聽得“哢嚓”一聲,麟光卻是早已收腳躲開。那是一個大號的捕獸夾,但不知道是為了某種用途,上麵的刃齒都被折彎了過去,看上去就算被夾到也不會受傷一樣。
麟光好奇地蹲下身,拾起了這個差不多已經報廢的捕獸夾,那中間的積雪一抖,落下一張薄薄的紙片。紙片上用木炭寫了些一串,字跡非常匆忙,而翻譯後顯示出來的就是:危險。
“危險?”麟光有點納悶,心中也犯起了嘀咕。回頭看看來時的路,除了平滑的積雪並不能見到一些應該有的痕跡,就像是野草就這麽生長,而這條路從來沒人走過。
“雖然有點詭異,不過眼看要下雪,這不找地方避一避也沒辦法過夜了呀。”麟光猶豫著,蹲在地上撓了撓下巴,又重新把捕獸夾放置到原來的地方,連著那片似乎一碰就碎的紙。
察覺到小路上還有許些攔人腳步的障礙,麟光便跳進稀疏的草叢之後,沿著那林木的邊緣向村子走去。隨著距離的逐漸拉近,麟光在穿過那道村口界限的時候好像感受到了一種窺視。但當他強化潛行悄悄四處觀察的時候,卻連一個人一個動物也沒有發現。
而這輕輕的一腳,也讓屋內的那些火光一個接一個地熄滅。一時間那些石木累積而成的斜頂屋子,都露出了黑洞洞的窗口,配合玻璃上的那圈凝白,整個兒看上去好像一雙雙泛著眼白的怪異視線。
【踏入:寂靜村】
你在冰雪覆蓋的山林之中幸運地發現了這個村莊,但走進這個村莊,又好像哪裏不對勁……
“確實不對勁。”麟光翻翻白眼,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這聊勝於無的提示,悄悄摸出雙牙匕首又撿起一些零碎,這才向那最先熄滅火光的屋子潛行靠近。
來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看,失修的轉石磨盤依然安靜地歇在那裏,斷掉的麻質繩索上還留著一些黑乎乎的事物,不過有些遠了,並不能看得真切。正過臉摸了摸這木門上鬆懈的大鎖,麟光的手掌稍稍一用力,便將門上壓開一道寬足一手的縫隙。
悄悄貼上臉望內看了看,除了微白的窗口,屋內黑咕隆咚的便再也看不見其他事物。
麟光的額頭稍微蒙起了一層汗,舔舔嘴唇便把目光轉向那個看上去不太結實的大鎖。屏住呼吸聽了聽風聲,麟光悄悄伸出一根樹枝抵住了那隻大鎖,同時用雙牙匕首去挖那釘在門框中的長釘。隻要把那個大鐵釘弄出來,想要看清這屋子便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麟光專心地弄著釘子,聽著風聲卻漸漸地感覺到不對勁。忽然,心中的危機感暴增而起,麟光神情一震,頓時就把那根樹枝拋棄,急快地往後塔了一步。
隻見那門口的縫隙內有一條細嫩的白手極快地摸出,在門鎖上一個抓握就如蛇躥般收了回去,嚇得麟光一時間心率失調,險些給尿了出來。
“我靠!這他媽什麽鬼東西是要嚇死爹啊!”麟光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內心頓時大罵起來,同時發覺頭頂的提伯斯也被嚇得發抖,當下就恨不得拉出一箭就把這破門給轟了。
冷靜下來後,麟光調整心態繼續潛行上前,這才注意到那把門鎖已經完全消失,隻留下兩個深深的洞孔。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抬起腳往那木門中心一點,整個黑暗的房間便似乎完全沒有重量一樣呈現在麟光眼前。
麟光咬咬牙果斷地溜進了屋子,貼著牆壁一陣摸索後照樣鑽出,卻感覺這屋子裏似乎少了點家具。第一次沒發生怪事,麟光便敢於再進一次。拿出沼澤明火燈,左看右看沒有怪物,房間裏的擺設卻盡入眼底。這應該是間普通獵戶的房屋,從獸皮掛飾到弓具櫥櫃無一不透露著簡單而樸素的生活氣息。但最讓麟光感到詭異的,卻是這屋子裏缺少的東西。
這屋子裏沒有床。是的,這屋子裏沒有床。所有的家具和裝飾都有條不紊地擺放在那裏,唯獨找不到床的存在,就算不是床,連那種普通的睡袋和地鋪麟光也沒能看到。整個屋子裏透露著一股怪異的冷氣,麟光進去後就覺得不舒服,也隻能關上門轉而查看其他屋子了。
外麵的天空好像更暗了,那些屋子的輪廓在冷風的流速中變得更加模糊。麟光沒有記錄時間的工具,並且也古怪地無法下線,現在隻能硬著頭皮挨個查看屋子,企圖尋找到一個大概能放心的容身之地。
冷風的呼嘯聲更加大了,吹過耳畔,恍惚之間有種女人哭泣的錯覺。
麟光小心而又敏捷地翹掉了那些門鎖,雖然沒有看到床,但卻在周圍的其他屋子裏倒是發現了不少的東西,甚至還有一個疑似藥劑店的房屋。看那些綠色或者土黃色的瓶瓶罐罐擺在那裏,移開一支藥劑瓶,貨架上積落的一圈塵埃像是許多年都沒有人移動過一樣。
“確實是體力恢複藥劑,隨便拿一拿也沒有提示偷竊,莫非這裏真的沒有人嗎?”麟光皺著眉頭把一些藥劑塞進背包空間裏,在屋內轉了一圈,卻始終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看一樣。
難道有盜賊?不可能,沒有那麽多玩家巧合地被傳送到這裏來。
難道有鬼怪?按常理來說,它們見到玩家一般都是進行攻擊和示威才對,哪裏有踏進它們的屋子拿東西卻還不攻擊這麽一說。
“這到底怎麽回事呢?”麟光心頭繞著一圈無法看清的謎團,他悄悄地出了藥劑店,從屋後繞到背麵觀察村莊中心,終於是踏足站定在這最後一間未被探索的房屋前。
它看上去很大,整間屋子幾乎超過了其他房屋的兩倍有餘。但它卻沒有上鎖,隻留下兩扇無人看管的木門,在風中孤單地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