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昨天晚上的睡眠較為充足,因此劉森今天清早起床之後,便感覺神清氣爽,十分地舒適愜意。騎著那輛他結婚的時候買的自行車,他來到了大街之上,買了六個精肉蒸包,就著一包豆漿吃了,然後便往學校裏趕去。
盡管,自從劉森結識了過關網絡紅警遊戲之後,一天晚上便可以賺得幾千塊錢的巨額資金,而他的工資卻隻有每月一千五百多元,真可謂的天上地下,而他劉森也真的不再把那點兒的工資放在眼裏了。不過,劉森也明白,畢竟那才是自己的本職工作,而現在玩網遊賺得的錢隻是一時之興而已。這就像是美麗的情人跟結發的妻子之間的差別一樣。盡管結發的妻子可能並不美麗,甚至是一個黃花不再的黃臉婆,可是她卻會始終如一的陪伴著你,無論你怎樣,有錢還是沒錢,有病還是沒病,都會對你不離不棄,是你生命裏的最為忠實的,最值得依賴的基石與支柱。而現實中的情人就不一樣了。她們可能光彩照人,青春陽光,惹人憐愛,甚至是讓你不能自持,可是,無論怎樣,她隻能是你生命裏的一個過客而已,而絕對不會是可以跟你榮辱與共的人。
文林的手袋裏裝著那張中國工商銀行的信用卡。那張卡裏麵,現在已經打有一萬多元的資金了。這,可是他全部的家當啊!而且,這也是劉森有生以來第一次,獨自擁有這過萬的資金!何謂“獨自”擁有?那就是自己擁有著絕對的自主權,完全可以由自己來控製和支配!
帶著一種自信與欣喜,文林來到了一家商店裏,買了一條最高檔的香煙——蘇煙,我靠,那可是四、五十元一盒的啊!不過,就是再貴一些,他劉森也不在乎,哼,他現在有錢了嘛!然後便哼唱著小曲兒,向著學校急匆匆地趕去。
來到單位,看了一下課程表,正好上午沒有課,劉森便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轉了一個圈,然後便串到了好友寶貴的辦公室裏。嗯,自己還真的很時間沒有到他的辦公室裏坐坐了。
到了寶貴的辦公室後,見寶貴正在上網呢,一副看上去十分專注的樣子。
“怎麽,這麽專注地工作呢?”劉森調侃道。
“哦,劉主任啊,你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轉轉啦?”寶貴隻是瞧了他一眼,然後仍然在玩他的電腦。
寶貴在單位上幹總務主任,而劉森則幹電教主任。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很特別,既是老鄉,又是同學。不過要是論能力,劉森還不能不承認,寶貴的能力確實比自己要強一大截,特別是在處理社會事務方麵,這家夥還是真有一些道業的。
劉森在那把仿紅木椅子上坐了下來,從茶壺裏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品著。
這時,寶貴終於把視線從電腦上移開了,遞給了劉森一支香煙。劉森上眼一瞧,七元錢的盒的“小熊貓”香煙。劉森並沒有接過來,道:“得了吧,我的寶大主任,還是抽我的吧!論檔次,可是比著你的那一盒煙貴多了!”
說著,劉森便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盒蘇煙,然後便一下子甩到了寶貴的辦公桌上,那意思是說,我不要了!而這個時候,隻見剛才還一副慵懶之情的寶貴,眼睛竟然一下子亮起來了,嘴裏還不停地喊道:“哎呀,劉大主任,你,你,你在哪兒發了財啊?”
劉森從中抽出了一支,點上,慢慢地吞吐著煙圈,道:“嗬嗬嗬嗬,小意思,小意思!”然後便再也沒有說什麽,轉過身去,便揚長而去。
對於這位同學兼老鄉,劉森想起來也是頗為感慨的。這家夥仗著自己有點能力,便十分自負,無論是對於什麽人,都是一種從不正眼瞧視的樣子,因此他的仕途也並不算是多麽順利,總算是少年得誌,中年抑鬱而已。當然了,他對於劉森,還是很有些意思的,畢竟師範同學三年,再加上鄰村,因此從感情上,他們兩個一直都是很貼近的。而且,在很多的事情上,劉森都會找寶貴出主意。
盡管這樣,劉森也清楚,一個窮光蛋,無論在什麽*之下,都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而能夠得到其他人的一些的同情與憐憫,那已經是很不錯的了。也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因此劉森才刻意想逐漸地挽回一下自己曾經因為貧窮而導致的被動態勢。當然,這絕非隻是一盒香煙所能夠解決的問題,不過,通過這樣的一盒高級香煙所傳遞出來的信息,劉森心想,他寶貴也應該知道的。!
坐在辦公室裏,劉森吞吐著香煙,不由感慨萬千。由於他自己一個辦公室(才調整了幾天),所以便感覺十分地安逸和舒適。正在劉森剛剛把思緒放飛的時候,突然他辦公室的門的響,進來一個人,當然也是他的一個同事。在劉森的單位裏,相互間串辦公室,已經成為了一種風氣,而且是一種很正常的風氣。如果某某人一直沒有出窩,那麽別人便會議論紛紛道:“誰誰誰,怎麽整天價待在辦公室裏不出門啊,這人,看來有些毛病!”在這樣的形勢之下,還有誰敢不經常出去轉一轉啊,而至於辦公,切,無所謂拉!隻有人際關係那才是最重要的啊!
而劉森這裏,由於他自己一個辦公室,因此他便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駐地,而自己呢,當然也就成了這一駐地的主人了。既然是主人,當然也就得有待客之道。因此,凡是到他這裏來的人,劉森都會非常熱情地招呼一聲名字,然後讓茶讓煙,熱情得很。也正因為如此,劉森在同事們的眼裏,還不算是什麽壞人。
在中國,也隻有這樣處事,才可以生存下去。哈哈,幾千年的習俗了,絕非幾日可以改變的。適者生存,中庸之道,在中國,永遠都是生存下去的基本法則。
對於這一點,劉森可是洞若觀火的。
見來了一位同事,劉森仍然是十分熱情地跟人家打著招呼,見這位同事是吸煙的那一種,便把香煙遞了過去。開始的時候,那位同事還十分地客氣,道:“不吸了,不吸了,吸得不少了!”可是,當他一眼看到劉森拿出來的香煙竟然是“蘇煙”的時候,眼睛立刻便亮了,立刻便改變了口吻,道:“哈哈,森哥,什麽時候收到這麽好的禮了?嗯,不錯,不錯!咱也跟著你沾一沾光,來上一棵吧!”
於是,那位同事便將那隻“蘇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緊緊地閉了眼睛,仿佛是在品味一般。然後,再把那口已經吸入肚子裏的煙氣呼了出來,嘴裏一個勁兒的喊道:“啊,好煙,好煙,果然是好煙啊!”
由於劉森剛從寶貴那裏抽著煙回來,因此便也沒有再陪著那位同事吸,隻是微笑著看著對方陶醉於好煙之中。
讓別人沐浴在自己的恩惠裏,又何嚐不是一種享受呢?
隻是這一切,都得需要金錢來維係。
“我草,如果沒有自己所發現的‘新大陸’給自己賺來這筆錢,自己別說是什麽‘蘇煙’了,就是‘小熊貓’也抽不起啊!”劉森坐在辦公桌前,思緒不由得又回到了曾經的那段難忘的,讓他刻骨銘心的窮困的日子裏去……
可以說,生在了一個窮家裏,而自己又沒有多麽大的能耐,因此,劉森的日子過得好不好,便可見一斑了。這麽說吧,從自己師範學校畢業後開始走上工作崗位起開始算,自己竟然沒有一年不欠下外債,多則上萬,少則幾千,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而到了結婚之後,劉森本想借助於兩個人的力量,讓自己的收入水平提高一些的,可是,實際的情況卻是事與願違,由於當時妻子沒有找到工作,後來又添了孩子,一家三口,就吃他的那點死工資。當然了,如果他的工資足夠高,或者是跟人家的雙職工一樣,領著兩個人的工資,當然生活水平會提高一大截的。可是,他能做得到嗎?
收入是一定的,而該花銷的不能不花銷,因此算來算去,也隻能從自己的肚皮上進行節省了。而劉森也知道,壓縮肚皮的結果,便是在近來,或者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他們一家人,將遠遠地落伍於其他人了。
在曾經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劉森都害怕跟別人借錢,可是,鬼使神差,那一段時間裏,卻是讓他非向別人借錢不可。劉森敢說,從借錢這個事情上來說,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像劉森那樣,真正品嚐到了向別人借錢的滋味。一個字,難!兩個字:真難!三個字!太難了!
可是當初他劉森賺錢無術,隻能是皓首窮經而已。在沒有錢的日子裏,他劉森,當初可是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啊!什麽聲望,什麽地位,什麽自信心,什麽尊嚴,統統都被扔到了爪哇國去了,他當時所剩下的,隻有兩個字:獨守!
而讓劉森第一次欠下巨債的情況,當是外甥結婚的時候。當然了,為了自己的親姐姐,他理應竭盡所能地為外甥的婚事而奔波。可是,他當時的情況,卻是十分地糟糕:妻子當時因為照管孩子,還沒有去工作,家裏仍然隻是依靠吃他的那點死工資而度日,當時的緊張程度可是可想而知啊!可是,外甥結婚,特別是,這是他們這人家庭中的第一個下輩的婚事,不能不當成重要的事情來對待啊!而當時,二姐家的情況又極為困難,臨近孩子結婚了,手裏卻隻有一千多元錢!然而,這一千多塊錢又夠什麽的呢?光彩禮錢,就得至少一萬一千多啊!沒有辦法,二姐便求到了娘家的門上來了!二姐求上門來了,作為她的娘家人們,作為她的永遠的可靠的後方,作為她永遠的老家,永遠的故鄉,永遠的主心骨,她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理應如此。
而當二姐把事情告訴劉森的時候,劉森此時的經濟狀況也接近“三年自然災害”時期,而一直以來,整個大家庭都賴以為斷的三哥也是有些舉步維艱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之下,劉森當時十分豪邁地擔負起了為外甥籌集資金這個艱巨的任務。也就是說,他得通過各種渠道,為外甥結婚籌集到近萬元才行,而且,時間也很倉促,隻有十多天的時候。
當時,劉森一方麵跟銀行聯係貸款,另一方麵,便是跟同事們千求百借。劉森的性格,並不是那種十分好交遊之人,因此跟他真正要好的人也並不是很多,再加上他羞口羞腳的,說話吞吞吐吐,因此借錢的事情,一直都很被動。而當時他在農村信用社聯係了六千元錢的的貸款,當時的想法是,能盡量的少貸點兒就少貸點兒,畢竟這東西是“長尾巴”的(拿利息)。
劉森把自己當月的工資全部都提出來,也才有七百多塊。此後,他便跟幾個要好的同事借了二千五百元,共湊起了三千元錢,三哥湊來了二千元錢,後來大姐知道了,又湊來了兩千元。這樣的話,實際上貸款隻用上了四千元。
關於大姐的那兩千元錢,裏麵還有一個變故。由於二姐欠著大姐二千塊錢,由於事情多,因此也一直沒有還上。為了這個,二姐便沒有把猴子結婚的消息告訴大姐。可是,大姐還是通過三哥的口打聽到了,於是,便又湊了兩千塊錢送了來。親情,永遠都是親情。此世間萬物,什麽都可以改變,而惟有親情卻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盡管跟劉森相好不錯的同事還是有那麽幾個的,可是,正好二姐欠著大姐的錢,不好跟她說自己兒子結婚的事情一樣,自己本來還欠著那幾個要好的弟兄(其中就包括寶貴)幾百塊錢的,而且時間又很久了,那麽自己還有什麽麵目再去跟他們借錢去啊?這裏麵,就呼剩下那個年齡比較小的阿軍了。
而當劉森到阿軍家裏為了外甥的事情去借錢的時候,阿軍的一句話,讓劉森一直琢磨了好久,好久。他說,沒有錢,還必須得幫他們嗎?是啊,沒有錢還幫什麽幫?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去幫助別人?而另一層意思,劉森豈是聽不出來:你自己既然沒有錢,也不應該再為你的姐姐來借錢辦事!話語裏麵便帶了些不情願的意味。劉森當時在聽到這個話的時候,臉不由一下子便紅了,然後便是轉白。他開始時什麽也沒有說,可是想到自己這是在為自己的二姐來辦事啊,二姐待自己可是不賴啊!唉,為了同胞姐妹,自己該忍的,也還得忍了!
後來劉森說道:“親姊熱妹啊,親姊熱妹啊,自己的親姐妹的事情,不就是自己的事情嗎?自己能盡多少力,就盡多少力吧!這其實,應該是自己的本分!你手頭上要是不夠寬綽的話,那就罷了,其實也不妨事的,我再到別處去看看。”
二阿軍畢竟是跟自己不錯的兄弟,盡管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拿出了五百塊錢交給了他。在當時的工資水平隻有七百塊錢的年代裏,人家能夠借給自己五百塊錢,確實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錢總算是湊齊了,可是卻讓劉森連著好幾天都嚇得心神不寧。畢竟這是一萬塊錢啊,一萬塊啊!這可是劉森長到這麽大以來,所經手的最大數目的一筆款子啊!白天,劉森給自己的房門加上了兩道鎖;晚上,他幹脆把那錢藏進了自己的電腦主機箱裏,而且時常還半夜裏起來看一看,那一萬塊錢還在不在……
終於二姐打電話過來了。劉森把那一萬塊錢從電腦的主機箱裏輕輕地取了出來,然後裏三層外三層了包了無數層紙,然後放到了懷裏,又用針縫了無數針線,這才小心翼翼地給二姐送過去。
當劉森把那一萬塊錢送交到二姐的手裏的時候,二姐感動得流下了眼睛,一個勁地說,多虧了娘家了,多虧了娘家了。
劉森隻是笑了笑,不停地安慰著二姐。可是他的心裏,卻是十分地酸楚。劉森心想,二姐啊,你哪裏知道娘家人也是受了很大的難為的……
不管怎樣,外甥的婚事終於辦過去了,這也因而成了能夠讓劉森,在那相當艱難的日子裏,做出的唯一值得驕傲的事情……
而至於平時的那些手頭拮據的日子,更是讓劉森刻骨銘心。經常的,就連隨份子、甚至是上交學校要求的一些款項,往往都隻胡幾十元,他都拿不出手來。為此,找一些關係不錯的弟兄們去借一下的情況,更是經常出現。
這種情況之下,雖然他可以對著人家說是怎樣怎樣的原因,可是終究是為了幾十元錢而向人家借錢,自然心情十分壓抑。他也明白,盡量地還是縮小範圍,盡量讓越來越少的知道他來借過錢。可是,富藏不住,窮更藏不住。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而有些時候,為了跟別人借那麽個百兒八十的錢,劉森也曾經猶豫半天,前思後想,覺得到某個人那兒去還可以考慮。於是斟酌再三之後,終於鼓起勇氣,來到了那人的家門口。可是往往到了這個時候之後,他便又膽怯了,常常在這人的家門口上徘徊半天,最終也沒有進門。
俗話說得好,“人窮誌短,馬瘦毛長”。此語說得極為傳神、準備,當是參透了人世間冷暖人情的經典之語!
而最讓劉森刻骨銘心的借錢回憶,還是在他結婚的那一年裏。在他畢業之後的第四個年頭裏,經過了“千挑萬選”,扔了不少的彩禮金錢之後,終於,他劉森選定了老婆,也就是現在的這位結發之妻。可是,當時在結婚的時候,卻被一個“錢”字,鬧得差點結不成婚了!
當時的彩禮錢是三千塊,三千塊,放在現在來說,當然並不算什麽事情,可是在當時,卻是一筆不少的數目。當然了,那時一般的彩禮錢沒有低於六千塊的,隻是由於對方沒有正式工作,因此在彩禮方麵便有所讓步。可是,就是這個三千塊錢,一大家人也愁了好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