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陣中的五百台弩炮車排成了一個四方車陣車上的弩炮和車陣內的強弓手向著車陣外的敵騎肆意射擊阻止敵騎衝擊戰陣。這些弩炮,都是從鄭家軍內部交換來的,雖然有些陳舊,但是並不影響殺傷力。

蒙裏哲身後出來的騎軍越來越多,漸漸匯成了一片人海,漆黑的方陣一陣躁動,但是很快的平靜了下來。

蒙裏哲心裏大喜,對方顯然是準備列隊衝鋒,但是沒有想到自己一行人衝刺的如此之快,所以根本來不及變陣。

就在這時華山聯軍的方陣內鼓聲雷動堅固的“堡壘”突然在東麵裂開了一條大縫。

“敵人要向後撤了。”身邊的侍衛指著方陣內高高飄揚的令旗驚喜地叫道“他們要撤散方陣,要後撤了。”

“他們沒有想打我們會這麽快,”蒙裏哲揮動著手中的戰刀,毫不猶豫,大聲的發出了命令:“命令格突立即攻擊攻擊……”

這道長長的“裂縫”就象猛獸張開的血盆大嘴正等著獵物自投羅網。格突毫不畏懼帶著數百騎如同離弦長箭厲嘯而入。

“轟……轟……”幾聲巨響突然響徹了戰場,剛剛衝進去的大清騎卒,和他們的戰馬,就象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猛然飄了起來。戰馬仆倒在地,馬上的騎士們倒飛而起,紛紛墜落在地,轉眼間,他們就被隨後飛馳而來的鐵騎,踐踏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餅。“殺殺……”大清騎卒滿腔的怒火被點燃了,他們揮舞著武器前赴後繼,一往無前。

弩炮車陣前,鐵刀帶著一隊精銳執盾而立,“立盾……舉矛……”“殺……”鐵刀身後的禦林軍士卒們,麵對飛奔而來的敵騎怒聲狂吼。此刻,這條通道中布滿了戰馬和大清士兵的屍體,大清騎軍的速度被嚴重製約,戰馬根本跑不起來,隻能搖搖晃晃地,憑借著本身的體重,撞向擋在自己麵前的“盾牆。”禦林軍的士卒們,用手中的短柄武器,用強壯的身體,死死頂住盾牌。與此同時,他們身後的長矛兵們蜂擁而上,用三丈長矛狠狠地戳向敵人,和他們坐下的戰馬。車陣內的弓箭兵,近距離射擊,一時間,箭矢象狂風暴雨一般,把敵人和他們的戰馬射成了馬蜂窩。大清的騎軍,士卒們被激怒了,拚死鏖戰,試圖把這道裂縫撕得更大。但華山聯盟軍的防守太堅固了,裂縫不但沒有增大,反而越來越狹窄了。

“轟……”裝填完畢的弩炮突然吼叫起來,擠在“通道”中的大清士卒,頓時鬼哭狼嚎無一幸免。“快撤撤……”格突撥轉馬頭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撤出去……”他吼聲未落,身後的“盾陣”驟然裂開。一麵丈高的盾牌,忽然“裂”成了四抉三支長矛、兩張弩弓同時發難。楊非慘嚎一聲,身中九箭,身軀也被長矛高高挑起。一柄戰斧淩空剁下頭顱,帶著一蓬鮮血飛了出去。蒙裏哲殺到,手中的戰刀如狂風暴雨,連擊四麵長盾,劈殺十幾員禦林軍,最後他搶到格突的頭顱,扛著格突的無頭屍體,從方陣中奮勇殺出鐵刀迎麵堵上,把蒙裏哲和十幾員大清軍士卒,擋在了陣前的方寸之地。雙方“咬”在一起,殺得血肉橫飛,人頭飛舞。

鐵刀一刀刺中蒙裏哲的坐騎,蒙裏哲躲閃不及,栽倒在地,被死去的戰馬死死壓住。鐵刀舉刀狠狠的劈了下去,蒙裏哲的護衛突然從他的背後殺到,手中長槍直刺他的背心。

“去死吧……”剛剛帶著人馬衝過來的禦林軍小統領,發現鐵刀危急,毫不猶豫,對準蒙裏哲的護衛,脫手擲出了手中長矛。蒙裏哲的護衛略略躲閃,長槍歪出數寸,在鐵刀的肋下拉出了一道長長的血槽。鐵刀慘叫一聲仰麵栽到馬下。蒙裏哲的護衛厲聲怒吼,長槍再刺鐵刀。禦林軍小統領情急之下,把手中圓盾,狠狠砸了出去。

“護住大人護住他……”蒙裏哲躲閃不及被圓盾砸中,腦袋頓時眼前一黑,金星亂舞。蒙裏哲的護衛大駭,顧不上擊殺鐵刀,俯身抓起地上的蒙裏哲,如飛而去。“大人,鼇大人急令!請你即刻調撥三千鐵騎,支援右翼戰場,以保護他側翼的安全。”“讓他見鬼去吧!”蒙裏哲怒不可遏,一巴掌把傳令兵打得從馬背上飛了出去,當場暈死。“重整隊列重整隊列……”蒙裏哲將手中的戰刀一扔,抽出一支長槍,高舉著長槍,縱馬狂呼“殺進去隨我殺進去……”華山聯軍以極其猛烈的箭陣,把蒙裏哲趕了回去,同時“堡壘”東側的那道“裂縫”也迅速的消失了。蒙裏哲看到的依舊是一座無懈可擊的堅固“堡壘”。

要想擊破敵陣,必須得到步卒的幫助,如果僅靠自己的力量,強行攻擊這座恐怖的“堡壘”,其結果必然是慘敗而歸。蒙裏哲氣得團團亂轉眼珠子都紅了。這時王戎派人來報方陣西側出現了“裂縫”是不是展開攻擊。蒙裏哲不假思索地脫口叫道:“殺給我殺進去……”突然,他想到什麽,舉手連搖“傳令後撤兩百步後撤兩百步……”

鐵刀在禦林軍小統領的攙扶下,齜牙裂嘴地爬上了馬背,然後下達了命令:“傳令!各部依次後撤。”

“對方很清醒,上了一次當,就堅決不上第二次當了。”鐵刀恨恨地說道,捂著傷口,痛得冷汗直冒,“他如果再來,無論如何,也要砍下他的腦袋。可惜的是,不上第二次當就是上了大當。”禦林軍的撤退,井然有序,讓蒙裏哲驚歎不已。龐大的大方陣,變成了四個小方陣。四個小方陣互相掩護,依次後退,速度奇快,就象退潮的波浪一般,蔚為壯觀。看得出來這一群士卒,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對戰陣非常熟悉。“原來是四麵小盾。”蒙裏哲的一名護衛,望著對麵的大盾忽然間“四分五裂”成了每個士卒手上的武器,不禁驚呼道,“大人,他們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後退?”蒙裏哲心弦顫抖,半天沒有說話,一股不祥的預感,霎時侵襲了全身。

“大人我們衝上去。”王戎拎著血淋淋的長矛躍躍欲試,“他們正在後退防守薄弱不堪一擊。”

“你沒有看出來嗎?那是攻擊戰陣。”蒙裏哲扭頭看了王戎一眼,神情凝重,“你仔細看看,他們後退的時候,是不是象大河裏的波浪?”

王戎、薑峰等綠營諸將凝神細看,一個個臉色微變。

“當我們站在河邊,望著波浪時,可以看出來,它們一個接一個地衝上岸。但當我們抬頭,望向大河河麵時,你能看出來那波浪是向前還是向後嗎?”蒙裏哲舉起長槍,指著遠處的華山大軍,“現在你們再仔細看看,他們到底是在撤退還是在進攻?”“我們如果不追,它就是撤退,我們如果追上去,它就會順勢進攻。”薑峰驚歎道,“沒想到華山大軍這樣厲害,怪不得他們敢千裏迢迢來遠征我們大清。”“你小子懂什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王戎不滿地“哼”了一聲,“我們怎麽辦?在這裏看他們撤?”

“跟上去。”蒙裏哲一腳踹上馬腹,戰馬吃痛騰空躍起,“四下遊射何機攻擊。”這才是華山派的主力,蒙裏哲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隻要擊潰了這股戰鬥力,他就能掌控整個戰爭。

新的一股騎軍跟了過來,數量大概三千人。

此時蒙裏哲正在一籌莫展。華山聯軍在後退過程中,各戰陣的防守極為嚴密,互相之間的配合,也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大清騎軍幾次試圖衝擊,但都被密集的長箭和怒吼的弩炮打了回來,白白損失了幾十個騎卒。新到來的支援,讓蒙裏哲精神大振,他命令薑峰率領一千鐵騎,一字排開,正麵牽製,自己和王戎各帶人馬,攻擊華山聯軍的側翼,打算以“斜切”之術摧毀華山聯軍的防守。蒙裏哲和他的數千士卒,士氣如虹,狂奔而至。他們衝過了箭陣,如同狂暴的颶風一般,鋪天蓋地地撞上了華山聯軍的戰陣。大概是因為時間緊張的關係,華山聯軍的戰陣並沒有牢固,而蒙裏哲的手下無懼生死,在連番衝擊之下,竟然撞開了“黑色城牆”強行突進了戰陣。為了把敵人殺出去,禦林軍校尉王房帶著一隊禦林軍凶狠地撲了上來。一番血戰之後大清騎軍丟下了幾十具屍體,缺口漸漸被堵上。但就在這時大清騎軍又組織了一次更加猛烈的衝鋒。王房已經筋疲力盡了,但他依舊帶著士卒們繼續鏖戰。一匹受傷的戰馬,呼嘯衝來,幾個盾牌手措手不及,被撞得騰空飛起,站在盾牌手後麵的王房和三個長矛兵,幾乎在同一時間把四支長矛刺進了戰馬的胸腹。戰馬痛嘶龐大的身軀再進數步,終於轟然倒地。距離戰馬最近的王房,躲閃不及,被這匹轟然倒地的戰馬撞翻在地。還沒有等他站起來,馬背上的大清騎卒,已經高聲怒吼著一刀插進了王房的後背。王房慘呼一聲氣絕而亡。王房的陣亡極大地打擊了華山聯軍的士氣,雖然將士們吼聲如雷,奮勇拚殺,但戰陣的缺口卻越來越大。鐵刀帶著親衛屯支援而來。“立盾立盾……”鐵刀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兄弟們,舉起你們的長矛,把敵人殺出去!”

大清騎軍衝了上來,一匹匹矯健的戰馬,在騎卒的鞭打下瘋狂地撞擊著高大的盾牌。一名禦林軍蜷縮著身軀,雙腳牢牢地釘在地上,用盡全身的力量抵著盾牌。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巨響,禦林軍士卒如遭雷擊,身軀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

一雙大手從天而降把他狠狠地推了回去:“頂住給我頂住……”聲音驟然停止,鐵刀狠狠的瞪著眼前的人,原來是一個穿著禦林軍服裝的NPC,看起來年齡還不大,不夠成熟。

這不是他的禦林軍,隻是一個穿上禦林軍服裝的新兵,他看到了鐵刀,連聲驚呼:“大人,我頂不住,頂不住……”“頂不住也給我頂著。”鐵刀衝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來!用力!用力啊……”“大人,對方的騎軍突然衝出來,正圍著鐵刀死戰。”陳衛匆匆走了過來,他是施琅的助手也,負責呈報軍情,“日月公子要求出戰,你看……”“騎軍?多少人?”施琅兩眼盯著場中廝殺最為慘烈的地方,隨口問道。“大約四五千人。”

“不用慌,鐵刀他率領的是最為精銳的禦林軍,慌什麽!”施琅微一皺眉,他手上還有大約五千步兵精銳,但是這五千人是他手上最後的力量了,不能出一絲的差錯。

“逍遙現在在什麽位置?”施琅突然問道。

“戰場逐漸遠移,離這邊大約有兩三裏的路程。”

“立即派人迎上去,通知封鹿,叫他加快行軍速度,一刻鍾內,必須要看到他衝擊到鼇拜的中軍所在。”施琅說道,“另外,通知帶隊阻擊騎軍的屠夫,我不管他用什麽方法,也不管傷亡多大,我必須要看到,他把對方的騎軍,牢牢的堵住!纏死!”

陳衛躬身答應,“大人,日月公子要求出戰增援,你看……”“鐵刀是什麽人?把他逼急了,還不知道誰吃大虧。”施琅漫不經心地搖搖頭,伸出舌頭在嘴唇上舔了舔,“告訴風虎,叫他主動出擊,在左右兩翼戰場上迅形成反攻之勢。”“但是……”陳衛急忙說道,“大清騎軍很快就能集結出來更多的兵力,如果……”“重點,重點在鼇拜!隻要對兩翼形成壓力,封鹿的中路就能迅速突破,剩下的,不過是邊緣小事!”施琅揮了揮手,“去吧!”

“擂鼓……”施琅轉身衝著傳令兵用力揮揮手。“告訴各部,按照預定計劃,進攻圍住敵人。”戰場上空,鼓聲如雷。

逍遙和高昊,逍遙公子精神一振,接連不斷的命令傳了下來。

三萬大軍經過一陣陣的廝殺,存活下來的,隻剩下了不到一萬五千人,而且其中大部分帶傷,隨著鼓聲的響起,逍遙指揮大軍突然變陣,巨大而堅固的“堡壘”,迅變成了一支巨大而鋒利的“鐵錐”。變陣之時,他們的兩側,兩名清軍將領,各帶一支大軍,沿著方陣兩翼攻擊,看到方陣兩翼忽然“坍塌”,他們以為有機可乘匆忙揮軍進擊。方陣兩翼“坍塌”收縮之後,陣中的輕騎兵弓陣,立時成了攻擊前沿。隨著輕騎兵連續射擊箭矢如蝗。大清軍隊遭到了重創。五萬人,圍著三萬人,其實已經是極限,大清的軍隊,是建國之初留下來的精銳,和這樣一支身經百戰的軍隊打仗,華山派的NPC大軍從素質上,明顯差了一截。和大清的將士們相比,華山派的NPC大軍無論在個人的武技上,還是戰陣的配合上,都有很大差距。如果不是逍遙他們竭力苦苦支撐,這場廝殺已經分出勝負了。兩支清軍將領死裏逃生,帶著肝膽俱裂的士卒飛速後撤。他們的撤離把自己身後的步卒大軍完全暴露在逍遙率領的大軍的攻擊之下。多情公子率先展開了反攻,繼而逍遙、高昊帶著“鐵錐”大陣奮力前推進,把大清的步卒大軍打得狼狽不堪,節節敗退。兩名清軍將領,以最快的速度重整身後的三千多士卒,再次衝向了戰場,勉強幫助清軍穩住了陣形。但華山聯軍人太多了,一萬多人吼聲如雷,勢不可當,戰場形勢岌岌可危,清軍的步軍隨時都有可能被逍遙大軍徹底擊潰。

“求援求援……”負責圍困的清軍將領,汗如雨下,氣急敗壞,“告訴鼇大人,大軍即將崩潰,請他急速支援,急速支援。”

夏日的太陽高懸在湛藍色的天空上,炙熱的陽光照射著方圓數裏的戰場,血腥的空氣在高溫的烘烤下,籠罩了天地暴戾和殘忍,隨著戰場上激烈的廝殺,翻湧起伏的煙塵愈發高漲。戰場上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殺戮之中。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還是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卒,都已把生命拋到了九霄雲外,都已丟棄了所有的情感。他們的眼裏隻有血淋淋的武器,他們的心裏隻有殺伐。當他們把冰玲的長矛,刺進對方的身體,當他們舔/吸著對手鮮血的時候,他們感受到的不是痛苦,不是快樂,而是麻木,對生命和生存的極度漠視。趙良波站在大樹下,雙眼緊閉,全神貫注地傾聽著空中殺戮的聲音。其寬大的長袍,隨風飄舞,花白的長須輕輕拂動,恬淡而溫暖的淺淺笑容,浮現在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整個身心仿佛都融進了悲壯而慘烈的廝殺聲裏。急驟的蹄聲由遠而近此起彼伏。信使們從各個戰場上飛奔而來。

鼇拜和幾十名親衛三三兩兩地站在山坡下,遠遠地望著,眼中的神色極為複雜。眼前的這位老人,明明忠實於明朝,卻又信守承諾,悲傷永遠的伴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