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七、信仰下的黑暗，哀愁中的歸途
“從周圍議論紛紛的聲音，我知道就在我離開的那一天，就在我拿著救命的金幣去準備給女兒買好吃的那一天，一場大火將我的家燒個精光。”
“包括我那個隻有五歲，還在沉睡的女兒。”
“我還知道，這火是教廷放的。”
“那孩子是異端。”
“那個神聖牧師趾高氣揚地對我說。”
“然後我瘋掉了。”
“我沒有去報仇，不是不想，而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殺掉一個兩個，根本沒用，教廷一天還在，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
“但是一個男人告訴我，他能夠顛覆這個世界。”
“於是我就在這裏了。”
努格拉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他很長時間沒有這麽傾訴過了。戰鬥還在繼續，他估計過去還不到半個小時。看了看艾莉絲，他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艾莉絲淚流滿麵地做了起來，什麽也沒有說。
“一方通行，不，亞瑟?路雷特。”艾莉絲擦了擦眼淚，“那個男人能夠給你的，是那個嗎？”
看到艾莉絲指著那些綠色的玻璃管，努格拉搖了搖頭。
“這些都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我不會放棄的，我女兒一定會複活。”
“下麵在戰鬥的那個是……”
“有先天疾病，所有人造生命都無法拜擺脫這個問題——他們通常活不過三十歲，而我的技術不好，隻能說兩年，最多三年。”
“你……做了幾個？”
“無數個，每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死亡，一開始我還忍不住哭，但是到了後麵我已經麻木了，我的眼淚已經幹了。”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製造出他的女兒，然後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她死去，不斷重複。
“那個男人是錯的。”
艾莉絲站了起來。
“顛覆世界，不能取回任何東西，也不能收獲任何東西……最後得到的，隻有仇恨。”
“我知道，但起碼一個寂靜的世界能夠讓我免除外界的幹擾，比如下麵的。”
牧師的怒吼聲和騎士的喊殺聲越來越近，看來那些亡靈撐不了多久。
“我們做個交易吧。”艾莉絲沉聲說道，“人死不能複生，但我能夠一定程度上複活你的女兒，不過你要成為我的盟友，也即是說，必須脫離黃昏。”
“你不知道黃昏……不，那個男人到底有多強。”搖了搖頭，努格拉歎了口氣。
“那個男人殺了我的老師。”
艾莉絲盯著他的眼睛，一動不動。
“……成交。”努格拉從自己的胸口扯下一個項鏈，上麵掛著的正是黃昏的標記，一個大大的7。
“拿去吧。”
“先把下麵的事情搞定吧。”
艾莉絲點了點頭，沒想到回頭一看，卻看到黑袍蘿莉跪在地上，而瑪格列特準備下殺手。
不好！
“咳咳……咳咳！！”
黑袍蘿莉跪在地上，不住地吐血。
“赫赫……赫……”瑪格列特沒想到這麽個小家夥居然這麽難纏，不過已經結束了，她看出對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結束了！”權杖閃耀著炫目的光芒，變成一個巨大的十字架，狠狠地砸向黑袍蘿莉。
“等等！”
雖然聽得出是艾莉絲的呼叫，但瑪格列特沒有任何猶豫，先殺了再說。
砰！
十字架砸在地上，掀起一陣煙塵。
“結束……嗯？這……”她從不認為那個小家夥可以在這一擊存活。
但她錯了。
黑袍蘿莉還活著，那是因為一個不算偉岸的身軀幫她擋了一下。
“咳咳……乖女兒，沒事吧？”
蒼白的火焰從深深陷進身體內的十字架中熊熊燃起，亡靈生物，一旦沾染上聖火，隻有死路一條。
努格拉似乎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還帶著微笑，隻不過他的胸膛卻被貫穿了。
“……”來遲了一步，艾莉絲無力地跪在地上。
“爸爸……好痛……好怕……嗚嗚嗚……”
被努格拉懷抱著的黑袍蘿莉，明明剛剛戰鬥中還是那麽強悍，但現在卻露出了小孩子般的恐懼。
“不怕，在爸爸的懷抱裏的話……”
“在爸爸的懷抱……裏的話……就算哭出來也可以……吧？”
黑袍蘿莉說話開始斷斷續續了。
“嗯，哭也是可以的哦。”努格拉溫柔地說道。
“嗯……”
本來還舉在胸前的小手，仿佛被抽去了力氣一樣，啪嗒地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對不起啊，明明知道自己女兒已經到了壽命極限，還跑過來送死……”一如既往地微笑著，這個男人溫柔地撫摸著女兒那已經那漸漸冰冷的身體，對艾莉絲說道。
“……”
艾莉絲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
“哼！死不足惜！作為我最後的一點同情，讓我送你一程吧。”
揮舞著重新具現出現的十字架，瑪格列特冰冷地說道。
“呐，”
艾莉絲擋在瑪格列特的麵前，抬起那淚流滿麵的臉龐，輕聲地說道。
“現在的教廷，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艾莉絲那嬌小的身軀在微微地顫抖著。
“不錯，寧殺錯，不放過，正因為如此，教廷能長久地保護這個世界，成為這個世界的支持，為世間帶來幸福！”
瑪格列特冰冷的雙眼中閃動著狂熱的火焰。
“太可悲了。”
“這些異端明明知道的，但是還是公然反抗，就算可悲也不值得同情，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不，我說可悲的是你。”
艾莉絲哽咽地說道。
“一直守護著無辜的平民，一直維護著和平的你們，看到這樣的情景，沒什麽想法嗎？”
“這個男人明明知道送死都無法拯救他的女兒，依舊挨了那下攻擊，看到這樣的情景，你沒有什麽想法嗎？”
“信奉著光明，堅守著信念的你，連這樣的男人為什麽身處於黑暗也沒什麽疑問嗎？”
“一直就想著殺殺殺的你，曾經考慮過為什麽黑暗會接二連三地出現而不得不讓你四處奔波到處殺戮嗎？”
“光明必須擁護，異端必須死。”瑪格列特似乎有一些動搖，但是很快又恢複過來了。
“真可悲。”
艾莉絲雙眼變得冰冷起來了。
“讓我看看你的信仰吧。”
啪唦！
一股恐怖的威壓像擴散波那樣將方圓幾百裏區域都籠罩起來，如大海般磅礴的聖力撲麵而來，瑪格列特愣住了。
三雙潔白的翅膀出現在艾莉絲的身後，正在輕輕地扇動著；手裏拿著的一把比艾莉絲還要高的長杖上舒展著三雙比起艾莉絲還有巨大的翅膀。
“你……聖女瑟拉絲！那是希莉亞聖杖！”瑪格列特尖叫道，“為什麽……不可能……這……我不能接受……”
“嗬嗬……看來是真的了，你果然背叛了教廷……奪走了聖杖！嗬嗬……還與黑暗相勾結！難怪三番四次包庇那個男人……原來如此……”
瑪格列特很快恢複了平靜，用看努格拉那樣的眼神盯著艾莉絲。
對於她來說，現在那個男人怎麽樣也沒關係了，回收聖杖才是最首要的。
“瑪格列特，隻有死亡，才能阻止你的殺戮，對不起。”
【超聖光爆裂】
呼——
一道細如絲的白線穿透了她的胸部，穿透了城堡的牆壁，穿透了天上的烏雲——
“虛張聲勢！”
還以為艾莉絲會用什麽大招，沒想到雷聲大雨點小。但是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再見，”
轟轟轟轟——！！！！！
毀滅的白光瞬間爆發出來，半徑幾十米粗的光柱直穿雲霄，天空仿佛被打了一個大洞，久久未能彌合。射向天空的光柱開始收縮，然後發生了猛烈的爆炸，數不清的光柱從高空直插地麵，再次引發了爆炸，無數潛伏起來的亡靈馬上被轟成灰。
“活下去。”
光明，從天而降。在白光中，努格拉聽到那個天使這麽對自己說道。然後他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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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畢！”
大主祭沉聲喊道，然後放下正在行禮的手。
眼前這座中間仿佛被切了一大塊的城堡殘骸，已經成為了這場討伐戰的天然墳墓。所有死去的士兵都被埋葬在這裏。
這場討伐戰，不論是重甲兵團，還是神聖牧師團都受到了有沉重的損失。尤其是神聖牧師團，年輕的大主祭瑪格列特?瓊斯在危急關頭舍身成仁，以自己的靈魂為祭品召喚了希莉亞的神力，跟邪惡的亡靈法師同歸於盡。這股力量還淨化了這一帶的烏雲，將這片鬼地還原成原來的樣子。
葬禮結束，重甲軍團也準備出發了。
艾莉絲默默地坐回了來時候坐的馬車。車內還是原來的人，隻不過瑪格列特已經不在了。
“呐，大主祭。”艾莉絲輕聲地問道。“瑪格列特大主祭是個怎麽樣的人？”
“是個好人，唉，很有正義感的一個孩子，永遠都不會膽怯，因為活躍在與黑暗抗爭的最前線而數次被表彰呢……真是可惜了。”
“是啊，真可惜。”
艾莉絲的細語，輕輕地飄出馬車外，消散在和煦的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