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王啟悠悠醒轉,第一時間查看自己所處的環境。

是一個逼仄的房間,沒有窗戶,一盞豆大的油燈將昏暗的房間照亮。

王啟起身,隨後感覺身上各處疼的厲害,讓他忍不住“斯哈斯哈”的吸著涼氣。

花姑進來,看見王啟醒來,說道:“公子,我們這是在一處小客棧,城池裏麵,我進不去。”

王啟微微點頭,隨後查看起身上的傷勢。

前胸和後背,都有一處極深的傷口,各處關節,也有劍傷,那是黑衣人想要讓王啟失去行動,而傷的。

“上路吧。”王啟服下幾顆丹藥,低聲說道。

花姑擔憂道:“可是,你身上的傷......”

王啟打斷她:“不礙事,我們走吧。”

出了簡陋的客棧,王啟躺在板車上,讓青牛拉著。

他現在心中最大的疑問,就是葉河在哪?

葉河死了沒?

那白衣女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公子,到底發生什麽了?”花姑走在板車邊上,小聲的問道。

“被人堵門了,幸虧被人救了。”王啟簡單的解釋兩句,同時他回想起白衣女子出拳的模樣。

女子武夫,拳法照樣悍然。

“那是多少品的武夫?”王啟在心中默默的想著。

借用許薔留下的靈力,王啟當時的修為,是聚虛合道。

聚虛合道,乃是凡人最後一重境界,饒是如此,王啟依舊被打的沒有還手之力。可是那白衣女子,卻是輕描淡寫,輕鬆擊殺數人,雖然最後受傷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那白衣女子很強!

“按照天下境界劃分,練氣士十二層,武夫九品。武夫的一品修為,應當對應的是出竅。那麽,一品之後的武夫,又是如何劃分境界的?”

王啟不會覺得那女子會是一品武夫,自己擁有聚虛合道修為,都無法勝過,那麽與出竅相匹配的一品,更加不會是對手。

春雨綿綿,寒意蝕骨。

沒有想到,天底下最多人期盼的春雨,竟會成為王啟行路最大的阻礙。

在除去心魔之後,王啟的身子骨就一直很虛,一路休養,好不容易恢複一些,結果在塗郡就經曆叛軍戰事,讓他好不容易恢複一點的身子跌回穀底,離開塗郡後,葉河用了好些靈丹妙藥,同時王啟進行練劍,身子骨才重新補回來。

結果竹林一戰,讓王啟再度成為弱不禁風。

“真是遭罪啊。”

王啟坐在板車,撐著傘喃喃說道。

身邊的花姑也撐著傘,有些驚喜的說道:“公子,前麵好像有小鎮。”

小鎮,小鎮,並不小了。

甚至比起王啟一路上見過的一些小縣城都要大。

小鎮依著一條寬闊大江,極為熱鬧繁華。

看著道路兩側屋簷下,被雨水打濕的春聯,王啟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葉河帶著走的時候,錯過了春節。

王啟心情有些低落,坐在板車上一言不發。

花姑趕著青牛,在一處客棧前停下。她攙扶著王啟下了板車,對迎上來的小二要了兩間房,同時交代搭個棚子,好讓青牛能夠不進牛欄馬棚,也不至於受到雨水侵襲。

無非是多花點錢而已。

王啟坐在椅子上,客棧內很是暖和,他並不想馬上回到房間去,仔細看了兩眼牆上的招牌,要了兩壺酒和幾個下酒菜,然後輕輕的發出一聲歎息。

“公子這是外地來的?”小二上酒間隙,閑聊兩句。

“嗯,打涼州來。”王啟微微點頭。

“涼州!謔!那可遠呢!”小二驚奇的說道,聲量沒忍住,微微抬高幾分。

“涼州?這位小哥是避難的吧?聽說現在的涼州境內,可是刀兵——”

“別瞎扯那麽多!找死呢?”

王啟疑惑的看向旁邊被同伴捂住嘴巴的客人,問道:“涼州,怎麽了?我離開涼州,有小半年時間了。”

“小半年時間,就走到遠江鎮來了?”小二吃驚。

“沒什麽,自己家的事情都不知道,還想著指望別人跟你說?”捂著自己同伴的人嘀咕道。

王啟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若有所思。

一個酒壺放在王啟的桌子上,隨後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涼州起了妖患,有心之人借妖患,生起叛亂之心。”

“前輩?”王啟看著施施然落座的一襲白衣。

“嗯。”白衣女子淡淡點頭,隨後她看向花姑,“我說,我也算得上你們兩個的救命恩人,你不妨把你的酒拿出來,讓我嚐一點。”

花姑點點頭,隨後取出兩壺酒,王啟和白衣女子麵前,一人一壺。

白衣女子收起花姑給的酒,臉上多出一點笑意。

“前輩的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不知前輩姓名?”王啟舉起酒問道。

白衣女子擺擺手:“叫我王七就好。”

王啟眨了眨眼:“王七?”

名叫王七的女子輕笑一聲:“你好大的臉。”

“不敢不敢。”王啟尷尬低頭。

“我在定京捕蛇雀當差,排行第七,故而大家都稱呼我王七,七爺。”王七打淡淡解釋兩句,“從這開始,到定京,我護送你。”

“當然,隻是保證你不會死,麻煩事我可不幫忙。”

王七說完,抽身離開。

正不明所以間,一柄綁著一張鎮妖符的匕首自門外飛來,“奪!”的一聲,紮進王啟的桌子上。

花姑看見那張鎮妖符,麵色一變。

王啟皺眉:“這就是麻煩?”

幾個身穿青衣,腰間掛著一塊渾黑木牌之人大步走進客棧。

“大膽妖孽!大白日的就敢入人鄉鎮,甚至是顯露行蹤,這麽不把我大秦鎮妖司放在眼裏?”

青衣人一擁而上,就要將王啟和花姑鎮壓。

王啟輕輕將一塊令牌放在桌子上,衝著花姑示意不必驚慌。

“我勸你們,好好看看這令牌上麵,寫了什麽東西。”王啟淡淡說道。

“什麽東西,能大過我鎮妖司?”青衣人們冷哼,已經開始掐訣。

王啟輕輕敲擊桌麵,那幾人匯聚的靈力頓時散開。

青衣人們麵色大變:“你私藏妖物,還對我鎮妖司的人出手?”

“看過令牌再說話,不然就地打殺。”王啟淡淡說道。

這幾個鎮妖司的人,修為不算很高,隻有結丹。

經曆過數場廝殺,又得到修為灌頂,本身又是修煉了絕佳功法的王啟,隻是略施小計,就打散了幾人的靈力。

為首的青衣人沉吟片刻後,隨後麵色變得惶恐和恭敬。

“不知高人再次,小的多有得罪。”青衣人將拿起的令牌輕輕放下,隨後畢恭畢敬的後退幾步。

王啟輕輕擺了擺手,那個青衣人如蒙大赦,拉著自己的同伴趕忙離開。

“老大,你慌什麽?”

“那是環方劍場的內門長老!”

“環方劍場是哪個?能大得過我們鎮妖司?哎哎,老大你踢我作甚?”

“集雲地知道吧?”

“知道,被人闖入山門,接連被宰了好幾個大修士的宗門。”

“那就是環方劍場的劍仙去動的手!”

幾個青衣人頓時閉上嘴,一言不發,快速離開。

花姑目光落在那令牌上的環方劍場之上:“這是公子背後的宗門嗎?”

王啟點點頭,看著大廳內,這些客人畏懼和恭敬的目光,他有些心煩意亂的起身:“回房吧。”

躺在**,王啟怔怔發呆。

隨後,他起身,站在窗戶邊,輕聲的呼喚:“王前輩?在嗎王前輩?”

窗戶外一腳飛來,王啟急忙躲閃:“王前輩你作甚?”

“我不姓王,下次叫我七爺或者七大人。”王七坐在窗戶上淡淡說道。

王啟嘀咕:“你自己說自己是王七的嘛......”

“還有,下次不想死別這麽瞎叫喚,不禮貌。”王七麵色淡然的說道。

王啟羞赫,輕輕點頭,隨後問道:“七爺,葉河他......”

“不知道,別問,別猜。”王七平靜說道。

見她這副反應,王啟麵色陰沉下來,莫非葉河,真的死了?還是像師父許薔一樣,死得不明不白,所以王七才會讓自己別問別猜?

“別想岔了。”王七淡淡說道,“大秦沒你想的肚量那麽小。”

王啟自嘲一笑,肚量沒那麽小,那自己的師父,是怎麽死的?

“許薔的死,是不得已,天底下,能夠殺她的人,還沒有呢。”王七光是看王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是嗎?那我師父,是怎麽死的?七大人能不能仔細說說?”王啟挑眉。

“別挑眉,難看。”王七冷冷說道,“關於你師父的死,現在告訴你也毫無意義,想要知道更多,你就得拚了命的修行,到了某個地方,你自然會知道。”

王啟低垂眼簾。

“還是那句話,別把大秦的肚量想的那麽小,你活著,環方劍場還存在,甚至隱隱在天下宗門之流,有著超然地位,就足夠說明很多東西了。”王七淡淡說道,“你師父的實力,沒你想象的那麽多,總的來說,還是你自己師父求死,否則,我們也不會對她動手。”

“所以大人這是承認了,是大秦,殺的我師父了?”王啟輕聲說道。

王七冷笑:“承不承認,那又如何?你師父已經死在了定京,想要報仇?來啊,不過勸你,還是先安分守己的修煉,否則你別說報仇,踏足定京,沒人保著你,你就死了。”

王啟輕輕點頭:“那就先謝過大人的提醒了。”

王七縱身離開,撂下一句話:“王啟,早知道你是這副模樣,我就不來搭救你,讓你死在那竹林就算了,還讓我白白受了傷。”

雨絲順著打開的窗戶飄入房間,王啟站在窗口,看著雨幕,眼中滿是陰霾。

“我什麽模樣?還是說大秦希望我是什麽模樣?”

王啟緊緊攥緊拳頭,指甲叩進肉裏,也不鬆開。

不過王七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實力!

一路走來,要是自己實力足夠,像師父許薔一般強大,又如何會至此?

不!要是現實生活裏自己足夠強大,自己又何至於迷失在虛擬世界?

王啟坐在**,吐出一口濁氣,好像,從光頭強燈泡找上自己後,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