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環方山一處山穀內，王啟見過的那位師伯正一臉無奈的靠在一塊巨石上，耳邊聽著旁邊幾位老者絮絮叨叨，他神遊天外，用耳朵去捕捉遠處夾雜在風聲中的鳥鳴聲。
一位老者推了推他：“楊青！”
中年男子隻好正色，他說道：“幾位師兄，那位王師侄當真不錯。”
伸手推他的那個老者翻白眼：“當真不錯？昨夜裏，他進入小鎮，就引起軒然大波，那些奔著我們環方山劍修一道開門收徒而來的年輕俊傑們，一個個都在議論紛紛。一個幾乎沒有修為的人，如何能夠成為環方山的弟子，甚至，是師叔一輩。”
楊青眼中閃過愕然，他吃驚道：“誰說王啟沒有修為？當初在寧城，他可是憑借八品武夫，於戰場上斬殺了結丹狐妖！”
幾位老者麵麵相覷，王啟尚在沉睡中時，他們就去看過了，的確如那些小鎮之人說的，幾乎沒有修為，可是現在楊青說的，卻又是另外情況，甚至，在他們眼中的廢物，在楊青口裏，反倒成了天才？
楊青站起身來，沉聲說道：“師妹雖然可能任性一些，但是眼光是不會差的。除了山下小鎮外，山上應該沒有幾個人見到王啟了吧？”
“未必，昨夜去接王啟的兩個，似乎都對其有些不滿。其中一個，就是你的弟子林真慶。”一個老者悠悠說道。
“這樣啊。”楊青輕笑一聲，“他未必是不滿，可能隻是失望。我收弟子的眼光，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師妹呢？”
“許薔歸山後，就一直沒見到她了。”
楊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行吧，各位師兄莫要過於擔憂，王啟是塊好苗子。”
一個老者搖了搖頭：“既然連你都說是好苗子，那自然是好苗子了。隻是，此次開門收徒，來的不單單隻是那些想要拜入山門的年輕人，還有一些別的宗門的高手，若是他們死死抓住王啟現在是個幾乎沒有修為的人這一點不放，怕是會很麻煩。”
“環方山即使不與世人爭奪名利，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我們太強了，高高懸掛在這些宗門頭頂，甚至是王朝頭頂，始終會讓他們感到不安。”又一個老者幽幽說道。
“怕什麽，環方劍場設立至今，經曆了多少不為人知的風雨飄搖，眼下，不過又是再來一遍罷了。”楊青絲毫不在乎的說道。
......
王啟順著那聲招呼，循聲看去，就看到張淡閑端著飯往這邊走來。
“張兄弟。”王啟微微點頭致意。
見張淡閑過來了，方鶴起身：“我先走了，到時候找你玩。”
沒等王啟說什麽，方鶴就離開了。
張淡閑坐在王啟對麵，看了看離開的方鶴，然後收回目光：“王兄弟，吃完飯後有什麽打算嗎？”
王啟隨口回答：“那倒是沒有，山裏我也不熟悉。”
張淡閑點了點頭，說道：“我待會下山。”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吃完飯，二人就分別。
王啟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山間的薄霧已經消散了，隻是天上烏雲密集，使得山間還是顯得陰鬱。
踩著青苔叢生的山路，王啟頓住腳。
隻見前方的山路拐角處，坐著一個少年，少年穿黑色衣衫，腳搭在台階上，手邊一柄玄色的劍依靠再長滿苔蘚的石頭上。
那黑衣少年起身站定，將劍拿在手裏，笑著說道：“李破光，見過王啟師叔。”
王啟眯起眼睛，不言不語，李破光？不認識，想做什麽？
那李破光見王啟不說話，也不惱，繼續笑著說道：“弟子聽聞師叔剛歸山，便冒昧前來，希望師叔能夠指點劍道一二。”
王啟心中閃過恍然，懂了，這是來找麻煩的。
見狀，王啟也是冷了麵色：“說笑了，我剛回山門，宗門內劍術尚未修行，恐怕李師侄要白走一趟了。”
說著，王啟就繼續往前走，目不斜視的從李破光身邊走過，頭也不回。
“師叔！”李破光喊了一聲。
王啟身子微微一頓，隨後回頭看向李破光，臉上露出疑惑。
“山上山下，對師叔你可沒有什麽好感觀。”李破光慢條斯理的說道。
“一個幾乎沒有修為的人，成為了許師叔祖的弟子，躍然成為山中眾人的師叔，想要找師叔求教的人不在少數，師叔避讓了弟子，那麽其他弟子呢？”李破光說道。
王啟皺起眉頭，他沒有想到，李破光會這樣說。
的確，從昨夜陸仙玉的態度，王啟就猜到自己在環方山的處境不會很好，今日在飯堂吃飯，飯堂內的弟子，都是將其忽略，就可見一斑。隻是他沒有想到，李破光會毫不客氣的直接說出。
見王啟還是沒有說話，李破光接著說道：“倘若師叔能夠與我一戰，並且勝出，那麽，山中反對質疑的聲音，就會小上許多。那麽，敢來找師叔求教的人，可能也就隻會有一兩個。山上服氣了，那麽山下那些人，才會有可能服氣。”
王啟輕笑一聲，這李破光，感情還是為了自己好？
“今日弟子鬥膽，請師叔與我，單純以劍問道。”李破光緩緩舉起手中的玄色長劍。
“隻以劍問道？”王啟思索起來。
若是加上修為，那麽自己絕對沒有取勝的希望。
單純以劍問道的話，似乎還是有可能的。
環方劍場是什麽樣的存在，王啟心中早就有了一個底，山內弟子，應當都是人中龍鳳，自己能勝過嗎？
“師叔，莫非你怕了？”李破光見王啟久久沒有說話，心中閃過一絲失望。
許師叔祖何等人物，弟子卻是如此畏縮，還是說，此人真的如傳言一般，是個廢物？
“怕？”王啟輕笑一聲，“那便如你所願吧！”
區區遊戲NPC而已，我王啟，何懼之有！？
二人來到王啟剛走過的大坪，依次站定。
王啟取出落花劍握在左手，目光肅然。
許薔的無名劍術第一劍，落花劍術，還有基礎劍術，應當夠用了。
“師叔，我出劍了。”李破光說道。
王啟不耐煩的點點頭。
李破光往前大踏步衝到王啟跟前，手中玄色長劍直衝刺出。
王啟身子微微後仰，落花劍自下而上一撩。
兩柄劍磕在一塊，清脆“叮”的一聲，二人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幾步。
李破光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方才一劍隻是試探罷了，看來，這個王啟師叔，應當不是所謂廢物了。
王啟左手微微用力，感覺虎口有些發酸，那李破光一劍當胸刺來，又快又猛，看來這環方山，果真沒有簡單人物。
“再來！”王啟低喝一聲。
李破光提著長劍衝向王啟，王啟也是絲毫不懼，直麵迎上。
二人都是以最基礎的劍術出劍，刺、撩、點。
長劍碰撞，閃出道道火星，清脆的磕碰聲在大坪上不斷響起。
王啟使劍，神色逐漸凝重起來，重傷還未痊愈的他，體力逐漸有些跟不上，加上是用左手，使得他出劍速度沒有一開始的迅捷。
反觀李破光，反而是越戰越勇，眼中熠熠生光。
在李破光又一次長劍當胸刺來時，王啟這次沒有選擇硬碰硬，而是側身躲開。
李破光眼中一亮：“破綻！”
他抓住王啟側身躲閃，從而出現的那一絲空當，長劍轉刺為橫掃，照著王啟的後背而去。
“叮！”王啟心中早有所料對方會這麽出劍，在極短的時間，落花劍便橫在了身後。
李破光一擊未果，就要收劍。
誰料，王啟眼中閃過一抹光彩。
落花劍術，悍然發動。
王啟整個人貼到李破光身前，落花劍閃爍著寒光，撲向李破光。
落花劍術，主打的就是一個快字和亂字。
看似亂的快劍，實則井井有序。
李破光突然被逼近，隻得不斷後退，想要拉開距離。
絢爛而又迷離的劍光籠罩住李破光，從一開始的後退想要拉開距離，就意味著李破光已經失去了先機，想要從王啟這快如雷霆的落花劍術下喘息都變成了極為艱難的事情。
王啟壓製著李破光，同時心中也是暗暗吃驚，從一開始的設計露出破綻用以搶占先機，到現在的壓製，王啟已經感到體力不支了，可是李破光卻是始終沒被徹底打垮，麵對自己疾風驟雨般的進攻，還有能力反抗。
“倘若再不勝出，自己就要因為體力不支而不得不認輸了。”王啟心中自然是不願意認輸的。
今日敗給李破光，那就意味著坐實了廢物的名號，在實力恢複之前，自己的日子肯定都是不會好過的。
想到這裏，王啟進攻的招數滯緩下來。
李破光抓住機會，徹底拉開了距離。
“師叔果然非易與之輩。”李破光笑道，他緊緊抓住長劍，身上開始流淌盎然的劍意。
王啟深吸一口氣，長劍橫在腰後，整個人以肩膀衝向李破光。
李破光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如同一道烏光，直奔王啟而來。
隻要王啟繼續向前，那就是自己撞上劍鋒了。
李破光手中長劍去勢不減，這一刻，他隻想暢快淋漓的出劍，一洗自己被不斷壓製的鬱氣。
我以劍氣，洗我鬱氣。
王啟在撞上玄色長劍劍鋒那一刻，硬生生止住前衝的趨勢，橫在腰後的長劍也是發出一聲鏗鏘的劍鳴。
許薔所授無名劍術，第一劍！
兩道劍光撞在一處，交擊聲響徹山林。
幾個前來大坪練習劍術的環方劍場弟子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交鋒。
“那不是李師兄嗎？他在和誰比劍？”
“好像是新近歸山的師叔，叫王啟。”
兩劍交鋒，巨大的力量讓王啟的左手不由自主的鬆開，手中長劍脫手飛出。
玄色長劍**，衝向王啟。
情勢急轉而下，電光火石之間，王啟福至心靈，右手劍指，迸發一道劍氣，狠狠劈開玄色長劍。
“師叔，不是慣用左手，而是慣用右手？”
玄色長劍被劈開，刺入地裏，李破光臉上閃過驚愕。
王啟揉了揉右手手腕，他的右手本來早就該好了，隻是之前到達環方山前，剿滅山匪是拖延了恢複的進度。
“師叔，我敗了。”李破光撿起長劍，心服口服的認輸。
以指劈開自己寶劍，足以看出王啟的實力，倘若王啟一開始就是用右手與自己比試，那麽他的劍還會脫手飛出嗎？那麽剛才那一下，是劍指，還是長劍劈在自己劍上？
自己，能勝過嗎？
“僥幸。”王啟微微喘著粗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