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鎮妖城,真是一個能夠讓人發生改變的地方啊。”

定京,皇宮書房,一個青年男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大秦皇帝時日無多,權力已經開始下放給了皇子們。

這個青年,就是大秦的太子,秦臻。

秦臻將那來自鎮妖城的奏折放在一邊,隨後又拿起另外一本奏折。

“你不打算回複?”

冷淡的聲音淡淡響起。

秦臻抬眸,用同樣冷淡的聲音回答:“現在主事的是我,皇妹不覺得自己插手過多了嗎?”

白衣女子冷笑一聲,將那奏折拿起。

秦臻皺了皺眉,但沒有翻臉。

“傳聞?”鈴低笑一聲,“你不回複國師大人,就不怕他直接從鎮妖城殺回來?”

“鎮妖城那邊,五個上尊妖族,一個王座大妖,還有不計其數的妖仙,你覺得若是國師大人撒手不管,鎮妖城能撐多久?”秦臻冷笑道。

“所以你就肆無忌憚了?”鈴看著自己的皇兄,神色冰冷。

秦臻攤開手:“哦?那你回複啊,還是說,皇妹你知曉是誰傳出的?”

鈴麵色更加峻冷幾分,她冷哼一聲,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不再開口。

秦臻聳聳肩,繼續批閱奏折。

大秦皇帝放權,將上層建築發號施令的權力給了秦臻。

兵權,則是分散給了其他的一些皇子。

鈴是最特殊的一個,作為早先一直與大秦國師共事的她,除了以前的捕蛇雀和案律司,並沒有任何變動。甚至是來這禦書房觀看秦臻批閱奏折,對秦臻批閱的時候插手,都是被默認允許。

“說起來,皇妹你應該是被父皇安排成了一柄劍吧?”秦臻一邊批閱奏折,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鈴冷笑一聲:“跟著國師大人殺了那麽多人,當一柄劍嗎?或許我殺力足夠了。”

秦臻低笑一聲:“皇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二人對視,沒人說話。

鈴低笑一聲,隨後淡淡說道:“萬一呢?”

“萬一?那皇兄還是盡力一些吧,免得被你劈了。”秦臻拿起放在一邊的鎮妖城奏折,看起來似乎妥協,準備給遠在天邊的國師大人回複。

鈴輕笑一聲,隨後閉起眼睛。

“劍嗎?”鈴在心中喃喃。

作為一個公主,鈴的權力大的可怕,又小的可以忽略不計,就是煩人。

秦臻是個很聰明的人,他說的沒錯,大秦皇帝對鈴說的,就是讓她成為那柄劍。

懸在這些個爭奪大統的皇子們頭上的劍,隻要尋到他們的錯處,即可懲戒!

甚至是,斬殺。

捕蛇雀和案律司內,仙人戰力最為頂尖。

硬碰硬與這些個掌握大權的皇兄們,是不夠看的。但是,刺殺呢?

就算是龍庭劍甲,又或者是大秦劍甲,能夠護住這些皇子嗎?

答案是,不能。

就算是掌握了兵權的皇子們,影響力並沒有比鈴大多少。

鈴可是陪在王啟身側,帶著這些軍隊一掃天下!

除了大秦皇帝和王啟,軍中影響力最大的,就是鈴了。

秦臻看了一眼重新閉起眼睛的鈴,微微搖頭,隨後看著手上那措辭激烈的奏折,怕是那位國師大人,不知父皇已經放權了吧?

是啊,這些年傳回來的奏折,就是要錢要物資,鎮妖城那邊,似乎已經打瘋了。

不知過了多久,鈴起身離開了禦書房,對於她的離開,秦臻並沒有過多表示。

鈴離開禦書房,徑直來到了劍塔。

沈秋正在收拾東西。

“你準備去極北雪域了?”鈴輕聲問道。

收拾東西的沈秋動作微微一頓,隨後搖頭:“或許吧,打算再看看這座天下。”

“說起來,你何時能夠突破到仙人?”鈴輕聲說道,“對於如今的天下而言,你這位國師首徒,沒有仙人境界可是有些不夠看。”

“再說吧。”沈秋搖了搖頭,隨後他猶豫一陣,對著鈴說道,“我希望,下次不會有皇子拉攏我。”

鈴點了點頭,答應了此事。

作為王啟的弟子,沈秋雖然並無官身,但是在大秦皇帝心中和大秦來說,重量還是很足的,尤其是大秦國師遠在鎮妖城的時候。

沈秋將東西收拾完,他的東西並不多,隻有一些寫滿字的紙張和一些書籍。

對於大秦皇帝賞賜的一些東西,他原封不動的留了下來。

“走了。”沈秋說了一聲,隨後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了這座他生活了許多年的劍塔。

出了定京,沈秋頓下腳步,看到了前方女子身影。

“師娘,你怎麽來了?”沈秋恭敬的行禮。

“快突破了吧?”張漣漪自顧自問道。

“嗯。”

張漣漪低笑一聲:“你會回飛懸峰嗎?”

“嗯。”沈秋點頭。

張漣漪歎氣一聲,隨後眼中泛起苦澀:“你應該知曉,當年那個雀的下場。”

“知道,隻身前往極北雪域,最後在風雪中音訊全無。”沈秋沉聲說道。

“那你還這麽選擇?”張漣漪問道。

“師娘你不也是這麽選的嗎?”沈秋神色不變。

張漣漪眼中泛出寒意:“是嗎?你跟我一樣?”

沈秋低笑一聲,隨後淡淡說道:“有什麽區別嗎?”

張漣漪深呼吸一口氣,隨後冷靜下來,淡淡說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上完那柱香,就別回來了。”

“嗯。”沈秋低著頭登上張漣漪帶來的馬車。

馬車離開。

鈴坐在劍塔之內,過了很久,她才走出,招了一個手勢。

有高人迅速前來。

“把劍塔封了吧。”鈴神色有些疲倦。

那修士有些遲疑,這劍塔,是大秦皇帝下令建造的,給國師大人使用的。

“沒人用了。”鈴不想多說什麽,隨後離去。

那修士愣了愣,隨後起身離開,前去尋找大秦皇帝。

當初雄心壯誌,氣吞萬裏,英姿勃發的男子,終究還是老了。

無法突破到天人,武夫的壽元與凡人並無多大差距。

甚至,武夫年輕時留下的暗疾,讓武夫遲暮時要受更多的苦楚。

大秦皇帝也不例外,他靠在軟榻上,看著匆匆前來覲見的修士,麵色暗沉,他身量依舊高大,隻是,輕飄飄的。

“看來,沈秋也是選擇了一條與國師背道而馳的道路了。”大秦皇帝緩聲說道。

“陛下,要不要……”那修士欲言又止。

“國師的弟子,算了。”大秦皇帝搖了搖頭,選擇了聽之任之。

他時日無多,眼下,隻想看看那個子嗣能夠奪得大統,並且推行當年他與王啟的約定。

那修士行了一禮,隨後離去。

大秦皇帝靠在軟榻上,看著屋子外那平靜的湖麵,輕聲歎了一口氣。

太平盛世下,暗潮激湧。

扶搖山那撥修士,隱藏在人間暗處,這麽多年,也隻是找到一些外圍人員,對大局並無用處。

大寶繼承人,尚未浮出水麵。

國師弟子離去。

大秦皇帝低笑一聲,隨後有些苦澀無奈的自言自語:“國師啊,當年我與你師父立下約定,我完成了,隻是,跟你的約定,怕是我要失約了。”

隨後,大秦皇帝起身,寬大的龍袍籠罩著他瘦削的身軀,他麵無表情。

“傳朕旨意……”

“陛下聖旨,宣諸位皇子及鈴公主前往覲見。”

……

站在那處大秦皇帝休憩的湖心亭遠處,幾個皇子有些惴惴不安。

自從大秦皇帝放權後,就再也沒有問過朝野之事,皇子們他一個沒見過。

“皇妹,父皇忽然傳旨而來,你可知道些什麽?”二皇子輕聲問道。

鈴淡淡搖頭。

秦臻微微皺眉,鈴在這一群皇家子嗣中,最為特殊,她是唯一一個,在大秦皇帝放權後時時能夠麵聖的存在。她搖頭,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諸位,陛下傳諸位過去。”

一個男子麵無表情的從暗處浮現。

一眾人隻好沿著湖上棧道,來到湖心亭中。

見到那正襟危坐的人影,他們不由得交換一下眼神。

“都來了?坐吧。”

大秦皇帝淡淡說道,渾濁的眼中射出寒光。

皇家子嗣們紛紛落座。

大秦皇帝看著子嗣們落座,低笑一聲,淡淡說道:“你們什麽時候,才能完事?”

眾多皇子們都是微微一愣,鈴低著頭,一言不發。

“朕年輕的時候,殺上金鑾殿,可沒有你們這般慢吞吞的。”大秦皇帝冷冷說道。

幾個皇子眼中閃過驚愕。

“我頂多再給你們一年的時間。”大秦皇帝伸出一根手指,“一年後,你們若是沒有結果,那就由我欽定。”

幾個皇子麵麵相覷。

“當然了,你們爭的時候,注意一件事情,別把鏡子打碎了。”大秦皇帝淡淡說道,他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一年,你們爭的同時,給朕準備好一支可以拉去極北雪域的軍隊。”

“你們彼此間,也別鬧出人命來,畢竟,朕去極北雪域,還要有人陪著呢。”

大秦皇帝幽幽話語落地,幾個皇子滿頭大汗。

什麽玩意?

這是什麽情況?

“鈴,你留下,剩下的,回去吧。”大秦皇帝冷冷說道。

隨著皇子們的離開,鈴也抬起了頭,眼中滿是淚水。

“父皇,您要親征?您會死的!”

大秦皇帝低笑一聲,他緩緩說道:“還早,起碼等我將國師換回來。”

鈴眼中滿是不解。

“一年後,不出意外,由你登基,國師輔佐你。”大秦皇帝淡淡說道。

鈴眼中滿是淚水和錯愕,她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

大秦皇帝閉起眼睛,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