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早就銷聲匿跡的扶搖山重現，並且一出手，就是鑼鼓喧天。
仙人竟有五十餘位，輕鬆自如的打入定京，隨後全身而退。
大秦皇帝震怒，下令徹查。
環方山。
沈秋走進山，與留守的幾個弟子打過招呼後，朝著飛懸峰而去。
對著大殿上的祖師畫像上過香行過禮後，他來到瀑布處。
瀑布下，有著一棟木屋，看起來破舊無比。
沈秋麵色有些複雜，那木屋，還是當年王啟搭建的，這麽多年過去了，早已破舊無比了。
不過，卻是潔淨無比。
“師娘。”沈秋在木屋外輕聲開口。
張漣漪從中走出，笑問道：“今日怎麽有功夫來見我了？”
沈秋笑道：“出了點事，被陛下安排來外麵辦事，順道來瞧瞧您。”
“說吧，是什麽事情？”張漣漪問道。
沈秋收斂了笑意，麵色悵然：“青川徹底拉不回來了，燕家全家被收押，燕瓊也叛入妖界，扶搖山死灰複燃，實力了得。”
張漣漪輕笑一聲：“說到底，王啟走的太著急了，沒有把事情都幹完，就急不可耐的送死去了。”
“師娘，你說師父，真的做錯了嗎？”沈秋輕聲問道。
張漣漪沉默起來，隨後淡淡說道：“錯與對，重要嗎？事到如今，還有挽回餘地嗎？”
沈秋苦笑一聲，隨即起身告辭。
定京那邊亂得不可開交，沈秋也臨危受命，在原大秦境內尋找扶搖山眾修士的蹤跡。
隻是，扶搖山眾人，自從那一日後，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竟是一點蹤跡也沒有尋到。
走出環方山，來到山下小鎮上。
沈秋微微頓住腳，他皺起眉頭，看著靠坐在酒肆牆壁上的女子。
環方山沒有留多少修士，故而這山腳下也漸漸沒了人影，隻留下那入鎮口的酒肆苦苦支撐。
看著那個女子，沈秋微微招手，一道身影自暗處浮現。
“這女人，是什麽情況？”沈秋問道。
捕蛇雀的修士微微搖頭：“按照其他同僚的說法，她是從南邊來的，可能是從南方更遠處來。”
沈秋微微點了點頭，隨後走進酒肆。
“喏，這位就是環方山下來的修士了。”酒肆老板笑著衝女子說道，隨後又看向沈秋，“吃點什麽嗎？”
“一碗爛肉麵，再來一壺酒。”沈秋說道，隨後又看向女子，“你來環方山，是要做什麽事情嗎？”
女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疲倦，身上也沾染了許多風塵，或許，她真是從南方更遠的地方來的。
縱使是身上灰塵不少，也難掩女子的清麗。
沈秋也不由得震驚女子的美貌。
“我來找人。”女子低聲開口。
沈秋微微挑眉：“你是舊大奇人？”
女子有些拘束：“算是吧。”
沈秋來了興致：“你叫什麽名字？要找的人是環方山的修士嗎？或許我可以幫你的忙。”
“我叫雀。我來找宋歸。”女子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塊令牌。
“宋歸？”沈秋微微疑惑，他看向令牌，“能給我看看嗎？”
女子微微點頭。
沈秋便將令牌拿在手裏，令牌樣式的確是以前環方劍場的峰主令牌，隻留下了環方和飛懸峰的字樣，名字卻是被劍氣抹去了。
“這令牌，我收走了。這是家師的令牌。”沈秋將令牌收入袖中。
女子麵色微微一變，剛想說些什麽，沈秋就先一步開口。
“你說的宋歸，你可知道他真名是什麽？”沈秋問道。
女子一愣，隨後搖頭。
沈秋淡淡說道：“那是我師父的化名，當時他要去舊天明的地方，化名宋歸。他真名叫王啟，是飛懸峰的峰主。”
女子眼中閃過喜悅，她來自大奇雲城，曾經效命於舊天明國皇室之後，那個男子，的確是要去舊天明國的地方。
沈秋接著說道：“你若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可以問老板。”
老板正好將麵和酒端上桌，他輕笑道：“是啊，飛懸峰的峰主王啟劍仙，說起來，我家老爺子跟他也有些交情呢。”
“那，王啟呢？”曾經化名鈴的女子輕聲問道。
老板麵色沉了沉，隨後離開。
沈秋攏袖，看著冒著熱氣的爛肉麵微微出神：“他不在人間了。”
“啊？他死了？”雀有些吃驚。
沈秋微微搖頭，好奇問道：“你沒有聽說過我師父的名號嗎？”
雀眨了眨眼睛。
沈秋無奈：“大秦國師，你總知道吧？”
“知道，大秦國師聯手大秦皇帝，二人合力，鎮壓世間宗門王朝，最後，大秦國師離開人間，前去斬妖城。”雀說道。
“我師父就是大秦國師。”沈秋說道。
雀愣了愣，心中閃過震驚，當年那個男子，居然如此之……
“對了，你與我師父是什麽關係？”沈秋將爛肉麵推給雀問道，“我是鬼物，不吃東西。”
雀咽了咽口水：“我是修士，不用進食。”
“吃點吧，環方山上的修士，不管是離山還是歸山都要來吃上一碗爛肉麵。”沈秋笑道。
雀遲疑一下，終究還是沒敵過麵的香氣，開始動起筷子。
“你與我師父，是什麽關係？”沈秋再度問道。
“我曾經是大奇雲城那邊的一個青樓女子，後來宋公子為我贖身，告訴我以後可以來這裏尋他，青樓主人死後，我便動身來尋他。”雀說道。
“青樓女子？”沈秋微微一愣。
雀紅著臉，急忙解釋：“我不是賣身之人，而是彈琴的。”
沈秋笑著點了點頭，隨後他又低頭沉思片刻：“環方山的話，你有些不適合待。”
雀輕輕點頭：“我不是環方山修士，這是自然，況且，我的身份，也確實……”
“不是，你誤會了。”沈秋連忙解釋。
雀看著沈秋，臉上閃過期待。
沈秋微微歎氣，心中暗道：師父啊師父，景前輩是一個，師娘是一個，燕瓊又是一個，現在又來一個？
看著雀似乎是個軟弱的性子，沈秋想了想，便說道：“環方山中，我師娘在。”
雀的臉色變了又變，從吃驚變為失落，隨後又坦然。
“這樣吧，我師父在定京還有個道場，我打個招呼，你去定京吧。”沈秋說道。
雀連連擺頭：“不用了，既然宋公子不在山上，我也該離去了。”
沈秋愣了愣，隨後點頭。
一個練氣士，再怎麽樣，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沈秋起身：“我還有其他的事情，就先走了。”
付了賬，沈秋便走出酒肆，走到外頭，他猶豫一下，又召出捕蛇雀的人，讓他們照應一下雀，才放心離開。
在沈秋離去後，雀停下吃麵的動作，怔怔的發著呆。
當年那個臉上帶著稚氣的青年，居然是一座一流宗門的峰主，這些年過去了，更是成為了大秦的國師。
那個殺伐果斷，世間罵名多過威名的大秦國師。
一道身影走入酒肆，輕輕的在雀麵前落座。
“你好，我叫張漣漪。”
雀急忙自我介紹：“我叫雀。”
“你很漂亮。”張漣漪微微一笑。
雀有些拘束，不知麵前這個女子來做什麽。
“你來找王啟？哦，就是那個宋歸。”張漣漪問道。
“剛才遇到了宋公子的弟子，他說宋公子不在山上了。”雀輕聲說道。
“你以後準備去哪？”張漣漪看著雀問道。
“去極北雪域吧。”雀輕聲說道，“宋公子為我贖身，我理應是他的人。”
張漣漪輕笑了一聲：“臭小子。”
雀有些疑惑。
張漣漪一臉坦然：“我在罵王啟。”
“哦哦。”雀又低頭。
“去極北雪域做什麽？去送死不成？”張漣漪問道。
雀搖了搖頭。
張漣漪看了一會兒雀後，隨後歎氣：“沈秋還怕他師父以後會是孤家寡人一個，有你，還成。”
雀有些手足無措。
“我是他的道侶。”
雀刷的一下起身，更加的手足無措起來。
“別吃驚，我已經跟他決裂了。”張漣漪起身，“極北雪域那邊凶險，你自己小心些。”
雀呆愣愣的看著張漣漪出了門，她便重新落座，隻是眼角多了愁容。
走出去一段距離，張漣漪停步回頭看，輕笑道：“怎麽？你以為我會動手？”
去而複返的沈秋出現身影，幹笑了一聲。
“坐。”張漣漪坐在一塊石頭上。
沈秋坐在地上，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覺得，你師父是個什麽樣的人？放心，我不會告訴他。”張漣漪笑道。
沈秋猶豫一會兒，輕聲說道：“當初第一次見到師父，我還在想，原來世界上的劍仙，這般好看，就是怎麽看起來，愁雲慘淡。”
“師父那個時候，身邊跟著白狐前輩，他們兩個一瞬間就發現了，再後來，師父幫我超度了家人亡魂，為此還受了雷劫……”
沈秋絮絮叨叨的，將自己認識王啟後的事情，如倒豆子般倒出，張漣漪也不煩，靜靜的聽著。
“師父，似乎一直都藏著心事，他被什麽東西困擾著，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會去幫助別人。”沈秋結束了自己的長篇大論。
“這麽說來，你對你師父評價還挺高的。”張漣漪笑道，隨後沉聲問道，“沈秋，對於王啟如今的行事，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沈秋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當年我問師父，世界上真的有輪回嗎？他說，總要試試吧？萬一有呢？”
張漣漪看著沈秋。
沈秋低垂著眼，神色晦暗不清。
“看來，讓雀去極北雪域陪著王啟，是個明智的選擇。”張漣漪起身，冷笑一聲，“走了。”
沈秋站在樹蔭下，看著張漣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