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巴不得這一句,聞言差點直接高興得拍大腿。
“好好好,王妃這邊請。”又近乎刻意補充了一句,“王爺是在鬆嵐院的時候暈倒了。”
江若離輕笑了下,也刻意糾正了一下老管家的稱呼。
“之後就叫我江大夫吧。”她其實對楚慕遠為何暈倒,以及在那暈倒並不感興趣。
但她見不得兒子楚辭焦急的模樣,畢竟宮裏禦醫到肅王府這一來一回也需要半個多時辰。
看楚辭這坐立難安的模樣,怕是也吃不好飯了。
她轉頭摸了把兒子的小臉,輕聲安撫道。
“你乖乖在這兒陪妹妹吃飯,娘親去瞧一眼,很快就回。”
楚辭後知後覺發現有點不對勁,生怕母親為難,但又怕禦醫趕過來的時候耽誤了。
一時間進退兩難。
江若離看出了兒子的踟躕,輕笑道。
“不妨事,他到底是你親爹。”
更何況楚慕遠這份家業早晚要傳給楚辭,就當是替兒子守住生金蛋的母雞好了。
團寶在一旁趁著咀嚼的間隙,抽空囑咐。
“娘親快去快回,團寶先替你吃著。”
老肅王妃倒有些過意不去,伸手拉住江若離的袖口。
“也不急這一時,那小子十有八九是醉倒了,你把這碗粥喝了再說吧。”
江若離差點沒笑出來,這是親生的母妃嗎?
兒子都已經暈倒了,還張嘴勸人先喝粥再看病。
她忍住笑,覺得吃飯被打斷的陰霾都一掃而空了。
“我還是先去看看吧,反正也吃到七八分飽了。”
老管家打從剛才老肅王妃說不用著急的時候,便開始像熱鍋上的螞蟻。
好在前任王妃是個懂事的。
他不動聲色長出口氣,生怕老王妃反悔,急忙引著江若離出去了。
江若離這會兒確實也沒有了什麽吃飯的心思,於是輕車熟路地跟著出了門。
這條路她曾經走過許多年,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前麵是一長段紅牆,接著便是一段隔著另一段的回廊。
彼時覺得一眼望不到頭,可現在看,一眼就望到頭了。
沒有了老肅王妃,老管家也開始大膽起來。
“王爺這兩年變了很多,王妃……江大夫可能不知道,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江若離對這位昔日老仆並沒有什麽明顯好惡,如今聽他如此說,也不好中途打斷。
老管家素來是個擅長察言觀色的,見江若離沒有阻止,便又大著膽子繼續補充道。
“這幾年每每王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去鬆嵐院門口一個人發呆,但從來不肯進去,而且除了他,旁人誰也不許進這院子。”
類似的話她已經在楚辭那裏聽過一次了,當時隻覺得楚慕遠真是有毛病。
“管家跟我說這些,對他的病並沒有什麽幫助。你倒不如講講,他是怎麽暈倒的。”
老管家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閃過尷尬,他支支吾吾道。
“老奴趕到的時候,王爺已經躺在地上了,左不過就是憂思過度。”
江若離唇邊的嘲諷簡直要溢出來,今日還在宮裏和皇上推杯換盞,哪來的憂思過度?
八成是老管家自作主張。
但來都來了,總不好半路調頭回去。
鬆嵐院剛好還有一些她留下的東西,剛好今天收拾收拾,一起帶走算了。
這麽想心下也就坦然了許多,便不像剛剛那麽排斥。
老管家這些年揣摩主子心思已臻化境,能明顯感覺到江若離的心情跟剛剛不大一樣了。
雖然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話說對了,但顯然這個前王妃對王爺也不是半點感情沒有嘛。
這樣自顧自琢磨著,頓時覺得自己為王爺辦了件大事,腳下步伐就愈加輕快起來。
各懷心思的主仆二人很快便到了鬆嵐院。
這院子還是像之前一樣空落落的,裏麵連半個伺候的仆婦都沒有。
像是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老管家急急解釋道。
“您瞧,王爺是真的不讓任何人進來,生怕那些下人笨手笨腳,把這原來的布置破壞了。”
鬆嵐院以往的仆婦都是她親自**的,個個訓練有素,斷不會蠢笨如斯。
這話就等於在打她的臉。
“老管家的意思,是我昔日禦下無方了。”
老管家一愣,光顧著替王爺立深情人設,倒是忘了以前的家務都是王妃在打理了。
他訕笑了笑。
“王妃自然是馭人有術,隻是王爺這兩年性子有些個別而已。”
江若離好整以暇地挑挑眉:“剛剛不是說他變了許多嗎?”
老管家暗暗叫苦,怎麽忘了這位王妃素來是以思維縝密出名的呢?
“老奴說的是實話,王爺確實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您隨便問一個府裏的下人,就知道老奴所言不虛。”
江若離聽到這裏。著實有些忍不住。
“說仆婦笨手笨腳也就算了,為什麽連楚辭也不讓進來,難道他會蓄意破壞母親留下的東西嗎?”
老管家無言以對。
江若離冷笑了下。
“楚慕遠不過是不想麵對昔日的錯誤,索性把這裏封起來,掩耳盜鈴罷了。”
老管家正待解釋,二人已經邁入鬆嵐院臥房。
他壓下滿口要說的話,朝著床榻上指了指。
“有勞王妃了。”
江若離眯了眯眼,就知道是被老管家騙了,剛剛還說倒在鬆嵐院地上。
這不是衣著整齊躺在**了嘛!
她帶著幾分不屑上前,原本以為楚慕遠不過是醉酒。
不過搭脈上去才發現他確實在發熱,這倒有些錯怪老管家了。
瞧著他眼底下的青黑,她輕輕歎口氣,這幾日日夜團寶確實有些不遺餘力了。
小丫頭傷口結痂忍不住去抓,楚慕遠整夜整夜守在一旁,見她伸手就輕輕拿下來。
連江夫人都忍不住為之動容:“親爹不外乎如是。”
江若離當時暗忖,就當是彌補他錯過團寶成長的部分吧。
不過話雖如此說,但到底也是因為團寶操勞過度,再加上今日喝了些酒……
江若離認命地歎了口氣,先是寫了張方子吩咐老管家去抓藥。
待人出去之後,伸手從藥箱裏拿出棉布和銀針,小心翼翼解開領口,刺入幾個穴位。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要偷偷摸摸,隻是直覺不希望這一幕被旁人瞧見。
此時倒是有些慶幸楚慕遠沒在鬆嵐院安排伺候的下人了。
否則傳出去,和離當日她就公然解人家衣服,怕是跳入黃河都洗不清。
江若離快速施針之後,立刻坐回原處,掩飾自己那一瞬間的心虛。
等針灸生效的時候卻發現床頭有個眼熟的盒子,那不是她之前留下的嗎?
江若離倒沒有什麽非禮勿視的觀念,畢竟這鬆嵐院大多數東西都是她昔日嫁妝。
這次回來原本打算搬走,但想到楚辭還要留下,那些大件日後幹脆就給未來兒媳婦吧。
不過這盒子她當時明明已經扔了,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呢?
好奇心促使她伸手去拿,但楚慕遠睡夢中似乎有意識的,一下子抓到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