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江若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對方翻供了。

正待開口,楚慕遠搶在她前麵衝謝靈運冷聲道。

“人在哪兒?

”眼下還在大理寺大牢關著呢。“

江若離極有默契地接上:“能帶我去瞧瞧嗎?”

謝靈運心道:就是你不去我也得想法子帶你去。

好在江若離識相自己提出來了。

於是他從善如流順著這個台階下了。

“我就是來請肅王妃的。”

江若離微微蹙眉:“以後叫我江大夫便好,還請稍等片刻,容我跟家裏人說一聲。”

謝靈運這點小事不會不通融,微微頷首道。

“我在這等你。”

江若離也不客氣,三步兩步進了內院,老肅王妃正帶著兩個孩子吃飯。

見她進來,一臉曖昧地擠擠眼。

“喲,想起來有吃飯這檔子事兒啦?”

江若離也顧不上玩笑,簡單把事情來龍去脈解釋一遍,略帶為難地衝老肅王妃道。

“可能要麻煩母妃幫我照看一下兩個孩子了。”

聽聞正事,老肅王妃立刻斂了神色。

“你放心去吧,這兩個孩子等下我帶回王府就是。”

江若離想到府裏風雲詭詐,有些踟躕,老肅王妃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放心,我親自帶,保證片刻不離身。”

江若離原本也擔心自己今晚未必能趕回來。

謝靈運雖然是客客氣氣來請,但到底是刑案。

再加上對方既然敢一口咬死自己,八成是得了旁人的授意。

若是有後招的話,十有八九得做好長久打算。

而肅王府雖然有江雨晴虎視眈眈,但老肅王妃親自坐陣,料想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再加上朱嬤嬤剛剛被罰,江雨晴失了主心骨,大抵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做妖。

最重要的是,她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安置兩個孩子。

與其留在醫館讓雲瑤守著,還不如叫老肅王妃帶走。

打定主意,她從善如流點點頭:“那便麻煩母妃了。”

老肅王妃挑挑眉,意有所指。

“都是自己親生的,有什麽可麻煩的?”

團寶原本在吃菜,聞言拿著飯勺好奇地問:“我也是親生的嗎?”

老肅王妃反應極快:“沒錯啊,你是你娘親親生的。”

團寶很快被糊弄過去,又拿起勺子繼續乖乖吃飯。

但見江若離輕聲道:“我進去裏麵換件衣裳。”

老肅王妃立刻點頭。

“去吧,那種地方也要穿著光鮮才行。”

江若離沒好意思說她換衣服的原因是嫌棄剛剛被楚慕遠抱過。

她快步到後院換了件外袍又走出來,挨個抱了抱兩個孩子。

又特別叮囑楚辭。

“妹妹年紀小,娘親不在這兩日,她就交給你了。”

楚辭心下湧上一陣驚喜,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如此鄭重其事的托付過他什麽事。

於是他認真點點頭,語氣鄭重。

“娘親放心,我會照顧好妹妹的。”

江若離又轉向團寶。

“你也要照顧哥哥,他吃的東西喝的水都要注意,沒事給他把把脈。”

小姑娘得了任務,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些我都會,娘親放心吧。”

江若離這才放了心,看了看兩兄妹,又看了看老肅王妃,笑道。

“那今夜可就麻煩祖母咯。

團寶心思敏銳,抬眼詢問。

“娘親今夜不回來嗎?”

老肅王妃趕緊攔住話口。

“娘親有急事要做,今晚你們兩個去祖母那裏睡,祖母會講許多故事呢。”

團寶對這位和善的祖母有天然親切感,於是很痛快地點點頭。

“娘親,去吧。”說著又從桌上拿了些熱乎乎的包子,“路上吃,別餓著。”

江若離心底湧起一股暖流,笑著接過包子走了。

等在外頭的謝靈運見江若離非但換了件衣服,還拿了袋包子。

心下歎道到底是貴婦出身,去監牢這兩步路還要帶幹糧,當他們大理寺是什麽地方。

楚慕遠則一眼看出那包子必然是團寶的手筆,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謝靈運被那個笑晃了眼,心道這肅王夫婦看上去也不像是坊間傳說的那樣。

不是說要和離了嗎?

他在大理寺等著消戶籍,等了好幾日都沒見二人來,難不成重歸於好了?

江若離不知堂堂大理寺卿內心也在八卦,撩起裙子就要上馬車。

楚慕遠緊隨其後也要上來:“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謝靈運正待說什麽,就見楚慕遠一本正經看著二人道。

“人是我府上的,鬧出人命官司,我有責任跟著你們走一趟。”

話說到這份上,誰也不好再說什麽,三人便一起上了馬車。

車簾落下,包子香味很快就充斥整個車廂,兩個大男人的腸胃不約而同地響了起來。

江若離抬眼看去,二人有誌一同把視線轉向別處。

她低頭看看手裏的油紙包,團寶手小,隻拿了兩個,可偏生眼下車廂裏有三個人。

那兩人雖然看似眼神都沒在這個方向,但餘光卻都密切關注著她手裏這兩隻包子。

江若離沒有猶豫,拿起一隻抬手遞給謝靈運道。

“謝大人要賞臉嚐嚐嗎?”

謝靈運頗覺驚訝,她居然選擇了自己而不是楚慕遠。

看來坊間所言肅王二人不和原來是真的。

毫無來由的,他感到一陣竊喜。

倒不是為了隻包子,隻因為在本能的雄性競爭當中占據了上風。

楚慕遠的臉色登時沉下來。

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麽?分不清親疏遠近嗎?

就算二人要和離,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麽連隻包子都吝嗇呢?

最重要的是還在謝靈運麵前露怯,這讓他日後在朝中的麵子往哪兒擱?

思及至此,他看向江若離的眼神便愈發哀怨起來。

江若離對他的眼神置若罔聞,兀自笑著對謝靈運道。

“我這不算行賄吧?”

素來麵無表情的謝靈運也跟著笑了,伸手接過那包子。

“味道好的話便不算,不好的話,就是謀害朝廷命官。”

江若離聞聽此言也跟著笑了。

“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有把握的。”

謝靈運挑了挑眉:“你自己做的?”

江若離點頭:“旁人做的,我也不敢給大理寺卿嚐啊。”

謝靈運咬了一口,挑了挑眉。

“味道果然不錯,手藝精進了不少。”

江若離麵露得意。

“那是自然,畢竟做人母親的,若是廚藝沒兩把刷子,怎麽哄娃呢?”她柔和了眉眼,“你以為我還是那個隻會做疙瘩湯的小姑娘嗎?”

謝靈運眼神也跟著放軟下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已經三年不止,進步也是應該的。”

話裏話外不難聽出二人是舊相識,然而楚慕遠卻完全想不起來他們是何時認識的。

嫁入肅王府那幾年,她日日圍著自己轉,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啊。

但若說是這四年才認識的,她二嫁的那個野男人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她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

楚慕遠越想越氣,眼見江若離正伸手要把第二隻包子遞過去,他眼疾手快攔下,沒好氣道。

“我這麽個大活人杵在這兒,你當我是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