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前後一想,立刻明白自己剛剛差點被人當槍使,登時怒火上升。
這些年從來都隻有她算計旁人的份兒,沒想到差點被個側妃拿捏了。
她似笑非笑看了看江雨晴。
江雨晴心跳如擂鼓,勉強堆出個笑容,支支吾吾解釋。
“太後明鑒,臣妾也是關心則亂,雍王畢竟是您的心頭肉……”
太後乜她一眼,厲聲嗬斥。
“你也知道澈兒是哀家的心頭肉!”
團寶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顯得怯生生惹人憐。
“我也是娘親的心頭肉啊,可這個姨姨還要買我做丫鬟。”
太後吃了一驚。
“她要買你?你可是嫡出!”
團寶顯然不懂什麽是嫡出,但她聽得懂前半句。
於是變本加厲繼續告狀。
“她兒子要把我當馬騎,讓姨姨花銀子把團寶買下來。”
太後勃然大怒,隨即吩咐黃公公。
“去,讓肅王滾過來,哀家要親自問問這寵妾滅妻是怎麽回事!”
楚慕遠從皇帝處被急急叫到慈寧宮的時候,進門就見江雨晴跪在地上。
而江若離則坐在太後下首,麵前茶點俱全,一副座上賓模樣。
至於團寶,幹脆坐在太後身側。
太後正滿臉慈愛給她遞吃食。
“這是小廚房早晨才裹出來的桃花燒賣,皮子有桃花粉,嚐嚐?”
團寶嘴裏塞得滿滿的,帶著肉渦渦的手指又從太後手裏接過燒賣。
“漂亮姨姨家裏做的糕點真好吃。”
她歪了歪頭,抿出個甜甜的笑,簡直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太後生了兩個兒子都挑食得緊,眼見小姑娘能吃能喝,當下喜歡得不行。
“好吃就多吃些,等會兒再給你裝些走。”
說著喚過嬤嬤。
“去拿本宮的令牌來給這丫頭,日後她想來吃就隨時過來。”
楚慕遠暗暗心驚。
太後令牌等閑不會給任何誥命,六宮嬪妃沒有一人例外。
這丫頭到底是如何入了她的眼?
團寶大大方方也不推脫,接過牌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她低頭在自己的小荷包裏翻了半天,翻出一盒白玉膏。
“姨姨若是跌了跤可以用這個,可以去疤,團寶就總是跌跤。”
她雙手捧著遞過去,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娘親不讓我白白拿人家東西,這個給你,做交換。”
太後喜不自勝,一把將肉呼呼的小團子摟入懷裏,衝江若離道。
“這孩子被你養的也忒好了些。”
江若離忍住笑。
“鄉野長大的孩子,說話不甚講究,還望太後不要見怪。”
雍王在一旁,總想上前跟團寶搭話,卻始終摸不著機會。
眼見肅王進來,眼睛登時一亮,母後若是跟王叔說話,他就可以跟妹妹玩了。
於是趕緊插言。
“母後,肅王叔到了。”
太後見他進來,頓時斂了麵上的慈愛之色,瞥一眼楚慕遠。
“你來的正好,哀家正想問問,肅王府就是這樣的家教嗎?”
楚慕遠不明就裏,但料定江若離惡人先告狀了。
“臣惶恐,不知太後所為何事?”
他掃了眼氣定神閑的江若離。
“但有些事,斷不可輕信一麵之詞。”
太後冷了神色。
“哀家親眼所見,你府上側妃阻止肅王妃給雍王施救,這是一麵之詞?”
楚慕遠一愣,不是她告的狀?
江雨晴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瞧著楚慕遠。
“著實是臣妾錯了,臣妾關心則亂,以為長姐不諳醫術,才做了傻事……”
楚慕遠輕歎口氣,轉頭對太後拱拱手。
“臣管教不當,有什麽事,我來擔著。”
饒是對這個人已經沒有期待,江若離還是覺得心刺痛了下。
曾幾何時,楚慕遠也這樣擋在自己前麵過。
大婚之後頭一次見老肅王妃,她心裏沒底,忐忑了一整晚。
彼時楚慕遠也是淡淡跟她保證:“無妨,有什麽事我擋著。”
彼時以為他終於看見了她的付出,殊不知那隻是楚慕遠自認為的責任。
換句話說,肅王妃這個位置即便換個人,他一樣會如此相待。
隻因為那是他的妻。
無關感情,如此而已。
江若離甩了甩頭,想把那些回憶都擠出腦海。
太後看了一眼表情淡然的江若離,又看了看梨花帶雨的江雨晴。
倒是對這位有骨氣的肅王妃多了幾分好感。
“哀家聽說,你府上側妃竟然要買嫡出的姑娘當丫鬟?”
她伸手摸了摸團寶的頭,得到小姑娘回應的一個甜笑。
“哀家在這後宮許多年,從來沒聽說還有這樣的荒唐事!”
江雨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寵妾滅妻本就為太後所不容,再加上這一樁罪名,今日怕是很難全身而退。
“臣妾沒有,都是誤會……”
“哀家跟你夫君說話,豈有你一個側妃開口的份兒?”
江雨晴嚇得趕緊閉嘴,求助地看向楚慕遠。
楚慕遠下意識想否認團寶是自己女兒。
可滿屋子目光注視下,他開不了口。
那不就等於承認自己被戴了綠帽子嗎?
思及至此,他咬了咬牙,幾乎是從後槽牙磨出了幾個字。
“那都是誤會,雨晴不知團寶身份,才弄錯了。”
太後輕哼一聲。
“這麽伶俐的小姑娘,你們若是敢苛待她,哀家頭一個不依。”
她轉頭看向江若離,語帶安撫。
“哀家知道你當年定然是受了委屈,咱們從長計議。你今日救雍王有功,這份情,哀家記下了。”
江若離本待開口,卻聽太後又道。
“讓人好生將肅王妃母女送回府,哀家倒要看看,誰敢為難這兩母女。”
這是要給她撐腰的意思。
黃公公站出來,恭恭敬敬對江若離道。
“肅王妃請,老奴陪您走這一遭。”
江雨晴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江若離見狀,忽然改了主意,她落落大方衝太後福了福身。
意味深長道。
“那臣妾就暫且回去,明日再來給太後娘娘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