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江若離都沒時間好好放鬆一下。
此時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真真兒有點身心俱疲的感覺。
她將團寶哄睡了,便去放了些熱水,在裏麵加入了安神藥材。
等候藥材泡開的間隙,就坐在梳妝桌前以手支腮出神。
桌上燭火搖曳,映得鏡中人輪廓越發清晰深刻。
雖然二十二歲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但歲月待她卻不薄。
五官本就生得精致,再加上皮膚白皙,哪怕夜裏披散著頭發,不施脂粉,依然美得驚心動魄。
然而此時江若離卻無心欣賞。
從藥王穀回到都城發生了太多意料不到的事情,除了和離這件事還算順利達成目標之外,其餘諸事都不算讓人省心。
此時一陣微涼夜風灌入房中,她正起身要去關窗,就聽外麵響起細碎動靜。
江若離陡然警覺起來。
上一次沐浴被人突然闖入的情景曆曆在目。
她眉頭不由自主蹙起,難不成楚慕遠無聊到追了過來?
但下一刻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他這人雖然不大討喜,但基本的道德底線應該還是有的吧?
堂堂肅王爺登堂入室,會嗎?
心下嘀咕,手上卻沒有放鬆。
她順手抄起頂門的門栓,小心翼翼朝著窗口發聲的地方靠近。
下一刻,有個黑影欺身而上,江若離隻覺眼前一黑,就被人捂住了嘴。
無名和雲瑤趕到江若離住處的時候,隻見門半開半掩著,雲瑤心裏咯噔一聲。
江若離素來是個謹慎的人,絕不可能半夜半開著門,而且她臨走的時候明明見著阿離從裏麵把門關上了。
前後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她應該不會一時興起帶著團寶出門。
思及至此,雲瑤也顧不得其他,三步兩步上前推開門。
就見屋裏東西整整齊齊,看不出有被人掃**過的痕跡。
她心裏略略安定了些,於是上前兩步,伸手掀開**的帷幔。
就見團寶臉色紅撲撲睡得正香,絲毫不知道屋裏有人進來了。
雲瑤猛地鬆了口氣,既然孩子還在,娘親一定不會有事。
她回頭看向無名,短短這一會兒功夫,他憑借奇快的身手已經將全屋都掃**了一遍。
“如何?”她將聲音壓得極低,更像是私密耳語。
無名聳聳肩,眼神裏殺手的敏銳一閃而逝。
“人不在。”
雲瑤眉頭蹙起,阿離從來不會丟下孩子獨自出去。
她不死心將屋裏屋外又瞧了一遍,非但沒有發現人,也沒有半點打鬥和掙紮的痕跡。
“難不成見她是熟人,所以才不抵抗跟著走了?”
無名隻差沒翻白眼。
“她連我這樣姿容絕世的都瞧不上,怎麽可能隨便跟前小叔子走?”
雲瑤一時語塞。
就見無名滿屋子轉了轉,斬釘截鐵道。
“人一定還在附近,你陪著小丫頭,我出去找。”
雲瑤點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
“要不要去肅王府送個信,畢竟是他們府上的人?”
無名輕哼一聲:“自家府上的狗看不住,當然要通知主人。”
說著在雲瑤鬢角偷了個香,未及對方反應,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裏。
肅王府自打上次被無名夜襲了之後,老管家像是卯著一股子勁兒,立刻加強防備不說,而且還派人巡夜。
對於楚慕遠而言,此事不可無不可,也就由著老管家去折騰了。
無名悄無聲息如鬼魅一般,躍上高牆,看地上溜達來溜達去的那幾個侍衛,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就這,能管什麽用?”
老管家若是聽見這話,怕不是要被氣的吐血。
無名輕車熟路直奔鬆嵐院,就見裏頭一片漆黑,並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無名輕嗤一聲,果然男人都是薄情的動物。
老婆走之後,連住都不住了。
眼見得告狀不成,他心下有幾分不爽。
於是摸著又去找楚少康的院子,楚少康的偏院倒是燈火通明。
無名在房上見裏麵並沒有人,心下明白,原來擺了出空城計。
他心下愈發篤定,於是沒有再做遲疑,三下兩下就從牆上翻了出去。
不消半個時辰,都城裏所有殺手都得到了消息,全力緝拿肅王府二少爺,不論生死。
那廂江若離並不知道自己的失蹤引發了軒然大波。
她當時猛地抬頭,卻見一塊棉布兜頭而下,捂住了她的口鼻。
是上好的迷藥!然而所有驚呼都被悶在了喉中。
她拚盡力氣掙紮了兩下,但眩暈感襲來,腦袋很快就無力地軟向一邊。
意識消散前的須臾,她聽見那人模模糊糊的嗓音低低傳來。
“藥用足些,她擅醫術。”
下一刻,江若離便失去了意識。
待到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處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馬車顛簸搖晃,使得江若離在迷藥控製下依稀能找回些許神智。
她的藥還在荷包裏,近在咫尺,可手指卻動不了一星半點。
想到獨自被留在家裏的團寶,她內心惶急又多了幾分。
門還開著吧?會不會有壞人進去?
孩子醒來之後發現娘親不在,肯定要嚇壞了。
思及至此,江若離深吸口氣,拚盡全力用牙齒咬破舌尖。
她很快就嚐到了鮮血的鐵鏽味。
刺痛使得神智又清明了幾分,然而四肢卻依然像爛泥似的使不上勁兒。
她努力回憶著當初養父養母教她如何解除麻痹,江若離咬住唇瓣。
先將注意力集中在指尖,直至指尖艱難動了動,繼而就是手腕,然後是半條手臂。
江若離兀自壓抑住內心的狂喜,小心翼翼將能動的那隻手伸向荷包。
還好,摸到藥包的那一刻,她的心徹底踏實下來。
藥丸不大,她竭盡全力才勉強送到嘴巴裏,苦澀在口中彌漫開來的時候,踏實感也隨之而來。
她放慢呼吸,閉目仔細傾聽馬車外的動靜。
由於在都城生活的時間不夠長,所以一時半刻判斷不出來外麵是什麽地方。
但從喧嘩程度來看,應該是都城較為熱鬧的街道。
大隱隱於市,可見對她下手的這人有足夠自信,所以才敢公然在街上出沒。
她心下凜然,隻覺車軲轆軋過青石板,馬車似乎拐入寂靜的小胡同。
江若離立刻警覺起來,她艱難抬手伸入發間。
被抓之前她正準備沐浴,所以頭發都拆了,隻用一根木簪鬆鬆挽了個發髻。
不過這簪子極其尖銳,應該夠用了。
她將尖銳木簪握在手心,然後閉緊眼睛,靜待來人。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馬車停了下來。
江若離將拿簪子那隻手藏入袖中,裝作昏睡未醒的樣子。
然而,她很快聽到了略顯淩亂的腳步聲,這意味著來人並不止一個。
她頓時心下一涼。
若是對方隻有一個人,她尚且能想法子拚一把。
但這個腳步聲至少有兩三個人,迷藥的解藥生效還需要一會兒,此時反抗根本沒有勝算。
不能衝動。
越是危急關頭越要沉得住氣。
江若離袖中的簪子幾乎刺破掌心,她告訴自己,此時此刻反抗絕不是最佳時機。
就在電光火石間,來人已經將她抬起。
晃晃悠悠之間,江若離小心翼翼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通過睫毛縫隙,她影影綽綽能看見前麵那人的背影。
那背影透著莫名的熟悉。
他們將她抬上台階,那人身體微微傾斜了下,露出半張臉。
江若離大驚失色!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