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才離開幾天,就變得抗拒了?(萬更)
“嘔……”
空氣中蔓延著一股異味,小女孩盯著青煙微微顫抖的背影,怒得伸出食指大罵:“你!你這是怎麽意思!嫁給我哥哥讓你這麽惡心嗎!”
青煙臉色更是煞白,知道她誤會了,轉身想要解釋,然而胃一動,她再次撐在牆上嘔了出來,小女孩的臉怒得漲紅。
清母倒是沒有太大的怒氣,反而湧出擔憂,起身打算走到青煙身側,一個身影比她快了一步,是清燁。
他取出一條手帕遞給她,輕撫她的背部,道:“哪裏不舒服了?攙”
青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過,搖頭。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悅。
“可以讓我幫你把個脈?”清燁神情嚴肅,讓青煙暗驚,把脈?難道他以為是……
本來想笑著說不可能,然而仔細想想,這完全是可能的啊!
因為這兩個月她和夜暮沉形影不離,日夜纏綿。
還未確定是不是懷上了,她已經滋生出一股喜悅,如同蜜糖般滲入全身,嘴角微微一勾,她按捺不住激動地將手遞給清燁。
他手指探上,心神一顫。
是喜脈!
“怎麽樣?”詢問的,是清母。
清燁點點頭,驗證了她心中的猜測,清母臉色一白,失望地垂下頭:“原來以為人妻啊。”
“是有了嗎?”青煙緊張地反握清燁的手腕,力度之大和她此刻蒼白的臉色毫不相符。
他再次點點頭,隨後眸光一沉:“你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
青煙的熱火被他泛冷的語氣熄滅,漸漸從興奮中冷靜下來,對她而言,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對夜暮沉而言……
她不知道。
現在是夜暮沉蓄勢待發的時刻,如果被他知道有了寶寶,許是會分心,而且她腦中湧出一個疑問,若是有朝一日要他在皇位和她之間選擇一個,他會怎麽做?
末了,嘲諷地搖搖頭。
怎麽突然想這麽多問題刁難自己,隻要她安然地助夜暮沉登上皇位不就萬事大吉了?
況且他還說過,會還她一個盛世婚典!
青煙的雙眸慢慢變回清澈,堅定地點點頭,環住自己的肚子:“我會守護他們的。”
清燁凝視著她的肚子,眼中翻滾著複雜的波浪,沒人看懂他想的是什麽。
良久,他執起她腰間的手,青煙臉色微變,下一瞬,他已經鬆開,轉身回到清母身側。
青煙震驚的不是他握著她的手,而是此刻她手裏,多出一顆藥丹。
那是什麽?
安胎藥?
墮胎藥?
越想越離譜,青煙索性將藥丹放到鼻尖輕嗅,瞳孔驟縮,這個氣味……
不就是太後給的解藥嗎?
雖然隻有是一部分的相似,但青煙還是嗅出來了,太後當時給的是暫時舒緩毒性的解藥,畢竟還要利用她做事。
可是藥是清燁製的,他手中有解藥也不是不可能!
她連忙拉住清燁的衣袖,小女孩突然跑過來將那一抹衣衫拽回去,似乎怕她搶走她唯一的哥哥。
青煙朝她微微一笑,這才看向清燁:“是解藥嗎?”
這裏沒其他的人,她也不打算避諱。
“嗯。”
“為什麽?”青煙捏著藥丹的手指加緊,有些難以置信。
“不知。”他垂著簾,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許是覺得她救孕婦英勇無畏,許是看見她為自己受傷心生感激,許是知道她懷了寶寶還要應付太後令人憐惜……
反正他這一生都沒有做過什麽反抗,從家人被門派追殺,到家人被太後所救,到進入宮中做太醫,每一件事他都抱著一種認命的態度,惋惜自己艱苦的命運,卻沒有想過獨自走出一片天。
所以,他第一次和青煙想相遇時,他說,放棄吧,三個時辰,不可能的。
正如清燁覺得自己不可能逃離太後的魔爪,他也覺得青煙不可能應付得了皇上,然而,她做到了,還多次死裏逃生。
他甚至潛意識相信,她能改變很多東西。
這一顆藥,就當是他對自己的救贖吧。
“清燁,”身後忽而傳來青煙輕柔的呼喚,“我信念的力量,真大。”
清燁身子一僵,回眸,看著她彎月般明媚的雙眸,正閃爍著耀人的光輝,隻見她將藥丹放入口中,咽下。
不禁想起她在客棧說的話:“但我相信我有解決的辦法,因為我想活,我想和夜暮沉走下去,這個念頭,從未消失過。”
是啊,信念的力量真是大。
他輕輕一笑,朝她拱手:“臣想拜托夜王妃一件事。”
忽然恢複這些的稱呼,讓青煙微微一怔,但知道這件事非同一般,隻好讓他繼續說。
“臣希望夜王妃看來這藥丹的份上,不將臣唯一的親人扯入亂世之中。”
青煙臉色一變,看來他知道了,也對,自己一直跟著他來到這個地方,怎會是偶然,她看了看一臉警惕的妹妹和神情複雜的清母,無聲地歎氣。
清燁救了她,按情義來說她確實不該動他家人的念頭,可是這是牽製太後的好人選,暮沉他……
許是看出她的想法,清燁沉聲道:“恕臣直言,夜王妃以為臣區區一個太醫能夠讓太後停止計劃嗎?太後複仇的心是沒什麽可以相比的。”
青煙抿唇,他說的有道理,以太後對暮沉的誤會,怎會放過他……等等,誤會……如果她將實情告訴太後,實情會不會有轉機!
不對,她沒有證據,況且雪妃不說,夜暮沉又不反駁,想讓太後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清燁看著她時而欣喜時而苦惱的神情,心也隨著揪緊:“夜王妃無法答應微臣嗎?”
原來,他一直等著她的一句諾言,放過他家人的諾言。
“難道清太醫認為,太後和夜王交戰後,你家人還能獨善其身?”她微微扯唇,“即便我不將她們公布於世,暮沉手中的人呢?其他想暗算太後的人呢?”
清燁別開臉:“隻要夜王妃做好本分就好。”
“好。”她爽快地應下,隨後歎了一口氣,走到大門前準備離開,“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吧。”
門開,她離去,沒看見清燁背影微微顫抖一下。
青煙本來想讓清燁幫忙,可是想了想,他能給出解藥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吧,畢竟太後不好反抗。
青煙離開後,直接朝渡口的方向走去,準備回皇都。
沒走出多遠,就迎麵看見一輛熟悉的馬車,正快速地不知去往哪裏,青煙躲在牆角,看清了車夫,正是在於大人那裏見過的一個人。
車簾撩起,青煙還看清了其中一個人,正抱著一個娃娃……
心一緊,青煙連忙離開,她要回去好好詢問夜暮沉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要殺了這些人!
上船後,她忍不住詢問船夫:“徐陽這兩個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船夫驚詫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想到會有人不知道,“官員隨意搶人殺人,百姓都惶恐不安,我們做生意的也是冒著生命危險出來的,不知徐陽,很多地方都動.亂了,各個地方的將軍都開始壓製,然而數量越來越多,而且行動隱秘,看來要發動更多的護衛才行……”
青煙隻覺腦子一白,似乎有什麽閃過,卻抓不住,心事重重地回到皇都。
一下船,她就迫不及待地趕回去,然而腳剛抬起來,立即蹲在半空中,因為眼前,正站在一抹白色的身影,陽光灑在他臉上,俊俏迷人。
是夜暮沉。
他嘴角緊抿,雙手攏袖,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瞳孔裏似乎帶著擔憂、帶著不安、帶著憤怒,雜亂無章。
“過來。”
他輕柔的聲音穿過眾人,帶著低啞的嗓音傳入她耳中,熟悉得她眼眶一熱,很想立即撲入他懷中,告訴他自己有了寶寶,告訴他毒解了……
原來,她想分享快樂的***多過質問。
雙腳一動,慢慢地朝他走過去,隨後腳步越來越快,將要帶他麵前時,腳踝一拐,身子栽倒在地。
夜暮沉快步上前勾住她的腰間,兩人緊緊相靠。
“沒受傷嗎?”
青煙笑著搖頭,抬眸,手指撫上他的雙眼:“這幾天沒睡好?”
“床空了,睡不著。”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指,眉頭一蹙,盯著她手背的傷痕,冷聲道:“都發生了什麽事?”
青煙瞥了眼四周觀看的路人,低聲道:“我們回去再說。”
“本王要現在知道,立刻,馬上!”他將她扣得更緊,不讓她有退縮的機會。
“不過是救一個孕婦的時候受傷了。”她簡短地回應,乞求地看著他,希望快點離開這裏。
夜暮沉手一動,將她抱了起來,一步步走回夜府。
青煙雙臉一紅,縮在他懷中不敢看人,細聲道:“快放我下來,抱也該是我抱你,有輕功的人是我!”
話畢,才發現自己的話可能會傷害到他,立即擔憂地瞄了上去,卻發現他眉頭緊蹙,彷佛沒有聽見她說話。
“想什麽呢?”她疑惑地開口。
“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徐陽的動靜嗎?青煙驀然一怔,原來是擔心這個。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嚴正厲色道:“對,我都知道了,既然開始了為什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夜暮沉眼中閃過詫異,看著她眼中的埋怨微微一笑,卻沒有回話,直到將她帶回夜府,他才問道。
“清燁那邊處理得怎樣?”
青煙身子一僵,看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清燁接觸了,垂簾道:“非用他不可?”
他的腳步驀然一頓,臉色沉下,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是不是想護著他,像護著華初那樣?”
陰冷的聲音如針刺入青煙的心髒,她連忙搖頭,攥緊他胸前的衣衫:“暮沉,不是這樣的,我隻是覺得清燁無法牽製住太後……”
“能不能牽製,是你說了算的?”他手一鬆,青煙整個人摔在床上,她倒吸一口氣,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肚子。
青煙想坐起來,卻被他壓了下去,眼中盡是怒火在燃燒,撕拉一聲,衣衫破裂,她臉色大變,猛地推開他,然而力氣終是比不過他,很快就被按住手腳。
他的吻如同罌粟,點點落下,瘋狂而粗暴。
當夜暮沉看見她胸前綁著的繃帶,更是怒得雙眼猩紅,聲音驟冷:“你被他碰過了!”
青煙心一顫,喉嚨微動,正要解釋,他卻粗魯地拉開她的雙腿,青煙蒼白了臉:“不要!”
她現在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衝撞!
要是一個不小心,會流產的!
“才離開幾天,就變得抗拒了?”他低頭,狠狠地咬住她的耳垂。
他故意不讓她知道外麵的混亂,將她保護在府上,她卻跟著另一個男子獨處,還被看了身子!
如何不怒,如何不氣!
“你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談下!”青煙的手不斷地捶打,拚命地掙紮。
然而,下身一痛!
青煙瞳孔驟縮,腦袋一片空白,連想要喊出口的聲音都被淹沒一般,喉嚨難受得發緊,整張臉呆滯驚恐。
看著她冷淡的反應,夜暮沉更是怒得動作加快,青煙痛得緊咬下唇,眼角含淚,隻希望自己的容忍能讓他消氣一些,動作變緩慢一些。
然而,他渾身散發的冷意更甚,怒意絲毫沒有褪下。
“是不是清燁的技術比本王好,所以你現在還未感覺了!”狠毒的話語刺入青煙的耳膜,隻覺心中的痛意宛如魔爪,捏得她難以呼吸。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說出這些讓人生氣的話來,還是忍不住難受地痛哭起來。
她緊緊地閉上雙眸,淚水劃過臉頰,攥緊床單的手指微微顫抖,聲音哽咽,哭泣聲斷斷續續地回蕩在房中。
夜暮沉一怔,眼中掠過一抹心疼。
是他過火了吧?
下一瞬,他立刻離開她的身子,背對著他整理衣衫,深深地吸一口氣,雙唇緊抿。
對她,真的越來越難控製情緒了。
沒了夜暮沉的壓製,青煙索性蜷縮在裏頭,將床單緊緊地包裹著自己,身子忍不住微顫,因為下身,很痛。
這一刻,她真的好怕。
怕這個男人突如其來的瘋狂。
也怕這個男人會犧牲她的孩子。
在即將到手的皇位麵前,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又有多大,青煙真的沒信心,腦中回想起畢陽泊的話,
“你可曾想過他奪位成功之日,你何去何從,坐上皇後之位,看著他納妃嬪,日夜和一群女子明爭暗鬥,隻為奪取皇上的一夜恩寵?”
青煙艱難地止住哭聲,許久沒等來他的安慰,心冷幾分,她沒說話,他也沒有動靜,若不是沒聽見門扉推開的聲音,她真的以為他走了。
“以後你會納妃嗎?”她鼓起勇氣詢問,聲音沙啞。
夜暮沉眸光微閃,轉過身,卻發現她依舊背對著自己,即使問這種問題,也不願意看著他嗎!
正消褪的怒意再次爬上,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會!”
青煙雙眼一瞠,隻覺呼吸一窒,頃刻,後麵傳來嘭的一聲,是他離開了。
夜暮沉離開後立即撐在一顆樹下,深吸幾口氣,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額頭,隻覺得哪裏不妥。
為何,情緒會這般的不受控製。
想回憶著這段時間在夜府的細節,卻發現難以思考,身子軟下,倚著樹幹慢慢地滑落在地。
眼前出現一襲衣角,夜暮沉目光驟冷,沒有抬頭去看他。
“暮,怎麽坐在這裏?”書逸然擔憂地隆起眉頭,蹲下身子想去扶他。
“滾!”夜暮沉猛地推開,獨自撐著樹幹艱難地站起,然而手一滑,再次栽倒在地。
書逸然身子一閃,立刻抱住了他。
兩人的姿勢,如同當年。
“暮,你還記得嗎?”書逸然的聲音輕柔,嘴角蕩起一個弧度。
夜暮沉冷著臉,沒有回話,推開他,快速地走回書房,書逸然卻不惱,深深地看著他倉皇的背影,笑意更深。
書房中,夜暮沉命白影黑影看好青煙後,反鎖上門,無力地坐在桌子旁,上麵還擺著攤開的書卷,毛筆擱在硯台上。
墨水傳來清香的氣味,讓夜暮沉的神經舒緩起來,情緒也恢複平靜。
房間中,白影黑影看見地上淩亂的外衣和中衣,驚詫地對視一眼,連忙關上門,白影跑到床邊詢問:“夫人沒事吧?”
青煙搖搖頭,披著床單坐了起來,通紅的雙眸讓兩人紛紛一怔。
“夫人……你們吵架了?”白影發現自己的問題越來越多了,以前,她根本不會過問其他的事情,許是青煙親和力的緣故吧。
青煙苦笑地扯唇,朝地上的衣衫看了一眼,黑影馬上會意,取過一件新的衣衫遞給她。
“你們有想過以後做什麽嗎?”青煙接過,細聲詢問。
以後?
兩人疑惑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跟著主子。”
跟著夜暮沉嗎?也對,她們一直都是在他身邊的,生死相隨。
青煙剛剛換完衣服,就聽見宮中太監傳來太後口諭,讓她入宮。
終於,要來了嗎?
青煙深吸一口氣,出門後下意識地看了眼書房,依舊是大門緊閉,她抿抿唇,獨自上了馬車離開。
皇宮,許久未進,往日都是她幫夜暮沉整理朝服,看著他上馬車離開,如今獨自一人進去,才感受到變化
明明是春暖花開,這裏的護衛和下人全是一臉沉重,丁點的喜悅都看不見。
在太監的帶領下,她朝太後的寢宮走去,路上,碰見聽見不遠處兩個宮女偷偷的閑談,臉色一變,腳步也停了下來。
“你說玉貴人死得是不是有蹊蹺?”
“誰知道呢,宮中的娘娘們手段了得。”
“我猜是方貴妃做的吧,右丞相新送進來的小女,現在正被皇上寵著呢,不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嗎?”
太監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沒了,頓時回神看著青煙,耳朵一動,隱約聽見遠處有人說話,看來夜王妃是聽見什麽事情了吧。
“誰在那裏說宮中閑言,來人,拖她們出去斬了!”
兩個宮女聽後立刻從暗處跑出來,撲通一聲跪下,大喊饒命,護衛卻毫不留情地將她們推走,太監作出請的姿勢。
青煙點頭,跟上,看來這段時間,宮裏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玉貴人死了,右丞相的女兒上位,不就是代表右丞相得勢嗎?
來到太後寢宮,她抬頭看了眼依舊未變的富麗堂皇,這才拾階而上,朝榻上之人行禮。
“可還記得哀家?”
青煙看著踏上雍華高貴的女子,笑道:“怎會不見了。”
隻見太後退去了所有下人,目光朝桌上瞄了眼,青煙也隨著看過去,是一整白紙和筆,又要讓她寫下證據對嗎?
紙旁還有一個白瓷瓶,想來是暫時的解藥。
“這兩個月,想來你知道了不少的事情,如今也將要到最後的一步,這一次也許是哀家最後一次找你吧。”
她的聲音帶著些許凝重。
青煙抿唇,多想說一句,她真的不知道任何事情,若不是書逸然讓她去了趟徐陽,她如今連半個字都寫不出!
“太後懷著仇恨過日子,不累嗎?”她執起筆,沾了點墨。
太後眯起了眼,冷冷勾唇,陰鷙狠厲:“那是你沒試過,看著最親的人死在自己麵前!”
沒看過嗎?
青煙的手一頓,毛筆的墨水滴在紙上,在她眼中變成血的顏色。
如同那晚,飛鸞身上的血。
太後不知道她看過,看著飛鸞被琴弦所傷,落入水中,死了。
隻是她做不到去複仇,因為那人是沈玉,是救過她性命的男子。
青煙眼中染上悲痛,提筆,落字。
等她離開寢宮後,發現一切過於順利,上麵的內容都是她隨便寫的,因為毒已解,但無論真假,上麵有她手印作證,一旦這一場仗是太後贏的話,夜暮沉必死無疑。
青煙眉頭緊蹙,一定要想辦法毀了那些證據才行。
到了馬車前,她頓住了腳步沒有上車,因為車前,多出了一個神情茫然的人影,青煙怔了半晌,連忙跑上去將他拉入樹林裏。
“小葉?你怎麽在這裏!”
自從小葉在皇宮跑出來指出華初的陰謀後,青煙再也沒看過他了,如今回想,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姐姐,我好想你!”他雙眼濕潤,張臂一把抱住青煙,連她的鼻子都壓的嚴嚴實實,青煙艱難地拍著他的手臂,這才得以呼吸,不斷地咳嗽著。
“抱……抱歉……”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是來找父親的?”青煙無所謂地擺擺手。
誰料小葉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她,笑道:“我一直被父親關在府上無法出門,今日有個人把我放出來了,還說來這裏能看見你。”
青煙眉心一跳:“那個人叫你把信給我?”
小葉欣喜地點點頭,一隻手緊緊地扯住她的衣衫,似乎怕她走了一般。
青煙隻覺這事情不簡單,神情凝重地拆開信,臉色大變,驚得手一顫,信掉落地上。
小葉疑惑地瞧了瞧她,彎腰想拾起,青煙搶先一步撿起來胡亂地塞回袖中,不願讓他看見,想擠出一個笑容,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反而眸光帶著痛意,深深地看著小葉。
原來,他竟有著這般身世。
難怪辛侍郎會處處維護一個智力不全的男子,一個正常的官員,都不會愛護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兒子!
青煙深吸一口氣,瞧著小葉捏著自己衣角的手,不忍地別開臉。
“姐姐不開心?”他小心翼翼地詢問。
青煙垂眸不語,隻覺喉嚨哽咽。
她似乎知道了讓小葉找她的人是誰了,夜暮沉!
萬萬沒想到,小葉是篡位的重要人物,隻要帶著小葉去威脅源國,一場完美的陰謀就告成了……
這麽一來,徐陽的戰亂有了很好的解釋。
夜暮沉真是,物盡其用。
青煙微微闔上雙眸,心生悲涼,她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夜暮沉這般的心狠,也許,帝王就該如此。
青煙回到馬車上,發現裏麵多了一個包裹,竟是她去徐陽時用的包裹,現在她正要用得上。
是夜暮沉給的吧。
不想見她,索性將包裹偷偷放在車上,讓她直接出發源國。
剛從徐陽回來,和他見了一麵,現在,就恨不得立即讓她離開嗎?是該說他信任自己呢,還是說他無情?
“小葉,姐姐帶你去一個地方,好嗎?”
小葉點頭如蒜,欣喜地和她坐上同一輛馬車,朝源國出發。
馬匹馬不停蹄,累了就到客棧休息,然後繼續趕路,懷著孩子的青煙更容易感到疲倦,坐在馬車上總是困得幾乎要睡了過去。
現在正是朦朧之中,整個頭都隨著車搖晃起來,小葉擔心地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後來索性抱著她。
雖然離開這麽多日,他有些想父親了,但他更想念多月未見的青煙姐姐,倒是安心地笑了笑,天真無邪。
青煙醒來的時候,發現馬車停了,下意識地詢問:“到了嗎?”
“沒呢。”
上頭傳來清澈的聲音,青煙才徹底睜開惺忪的雙眼,原來自己正靠在小葉的懷中,他的手還環著自己的腰!
難怪肚子一直很暖和。
臉一僵,她立刻脫離出來,尷尬地整理下衣衫,然而抬眸發現他眼中沒有其他的雜念,隻是滿是笑意,眼底帶著一點青黑。
對了,他抱著她的話,就是一直都沒睡了?
其實他也困的吧。
青煙抿唇,揉上他的眼角,“困了可以和姐姐說。”
“不困。”他呲牙一笑,雙眼淨潔如鏡,清晰地反射著她的麵孔,“我發現好玩的,所以就讓車夫停下了。”
說完,他拉著青煙跑下車。
她一直趕路,確實沒照顧到小葉小孩子玩樂的性子,倒是委屈他了,思及此,她吩咐車夫在此等候,便任由小葉帶著自己遊玩。
原來前麵在舉行釣魚活動,隻是參加的人不太多,小葉拉著她買了兩條魚竿,一人一根。
“姐姐,今晚我們吃魚吧!”
青煙一怔,腦中回蕩著一句熟悉的話:“給本王的娘子蒸十條魚做晚膳!補腦!”
他,總是嫌她笨。
眼眶泛著濕意,她嘴角苦澀地勾起,深吸一口氣,朝小葉點點頭:“好,吃魚!”
釣魚要的就是耐心,青煙持著魚竿靜靜地等候,但小葉顯然是靜不下心,總是左顧右盼地瞧著四周。
“小葉很少出來外麵吧?”青煙輕笑。
“對!父親幾乎不讓我出門。”小葉仰頭似乎回憶著什麽,“唯一一次讓我出來,就是第一次遇見姐姐你的那晚。”
花籠節?
青煙詫異,那是他第一次出門嗎,難怪找不到父親會這麽恐懼,而夜暮沉也是早預料到小葉會出現,才會擰著小鹿和她出去放花籠吧。
往事如煙,短短幾個月,她和暮沉之間……
垂頭看著平坦的肚子。
就有了孩子。
手一動,是魚竿有了回應,青煙一屏息,猛地用力往上提,一條魚帶著水珠躍出水麵,在陽光照耀下更加的晶瑩活力。
青煙將其收入魚簍中,嘚瑟地瞄了眼小葉,發現他一張苦瓜臉地盯著她,青煙忍俊不禁,和他在一起真是能忘記很多不快樂的事情。
一隻信鴿忽而落在對麵的欄杆上,青煙餘光掃去,不禁手一顫。
應該隻是普通的信鴿。
青煙嘲諷地垂眸,自己是對信鴿產生條件反射了吧,一旦看見,就以為和飛鸞有關……
“姐姐,有鴿子飛過來了耶!”小葉愉快的聲音響起,他放下魚竿,朝鴿子張開雙臂。
奇怪的是,鴿子竟然真的落在他手臂上,路人紛紛驚歎一聲。
然而青煙驚得渾身一顫,腳步不穩地朝小葉走去,他看著青煙驚慌不安的眼神有些疑惑,隨著她的目光看去。
原來,鴿子腳上綁著一個香袋。
他看青煙手抖得想取下香袋又不敢取,於是伸手幫她取下遞給她,青煙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而打開的一瞬,她真的無法淡定了。
果然是那些香料!
究竟是飛鸞派人送來的,還是其他人,飛鸞沒死嗎?
腦子一片混亂,青煙緊緊捏住香袋,指甲陷入皮膚中,痛意讓青煙腦袋清醒起來。
現在看來,有兩個可能。
第一,皇宮中那個飛鸞是假的。
第二,那日在皇宮的飛鸞沒有死。
可是那晚出事後,護衛應該會包圍了水池,也就是會發現飛鸞,重傷後還能逃出來的機會很少,而且若是逃了出來,這段時間怎麽不來找她?
不管哪一種可能,這一次她都必須會一會送來香囊的人!
打開,裏麵果然放著一張紙條,她看後,緊緊地攥緊,放回袖中。
小葉疑惑地眨眨眼:“找你的?”
青煙訕然一笑:“嗯,姐姐要處理一些事情,你先回客棧休息吧。”
“小葉也一起。”
“聽話,姐姐還快回來。”青煙踮起腳揉了揉他的發絲,朝他微微一笑,隨後施著輕功飛快地離開。
即使小葉想追上來都沒辦法,隻好垂頭喪氣地擰起魚簍,裏麵隻有一條魚,然而摸了摸方才青煙揉過的地方,又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青煙快要到達目的地時,遇見一個從未想過的人,齊智傑。
“怎麽又是你。”青煙蹙眉,瞧著擋在她麵前已成為敵人的男子。
“青煙不要去,相信我最後一次吧。”齊智傑沒有理會她的態度,反而知道她要去哪裏一樣,神情著急地說著,“況且你弓箭都沒帶,太危險了。”
青煙這才想起走得太匆忙,弓箭留在車上。
“我會看著辦,與你無關。。”
“你會看著辦?你會看著辦就不會被我蒙在鼓裏,就不會中了李管家的計謀,就不會讓蘭舒琴搶走夜暮沉,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青煙的臉色愈發的冷凜,這個人,簡直是越講越難聽!
“你終於承認一切了。”身子一閃,她繞過齊智傑飛快離開,擦肩而過的瞬間,齊智傑臉上一頹,無奈地垂下頭。
柔聲規勸試過了,激將法也試過了,她還是執意卻見那個人,他已經沒辦法了,因為那個人不是他惹得起的。
青煙,我齊大哥欠你的,也許真的還不清了。
青煙到了的時候,已經看見一個背影佇立在原地,一樣的消瘦弱小,卻沒有弱不禁風的感覺。
隻覺心跳加速,青煙的腳頓住,不敢上前。
那人似乎察覺到動靜,微微側過臉,露出白嫩的肌膚,讓人聯想到靜靜盛開的睡蓮,青煙心跳停止,呆滯地看著他慢慢地轉過身。
他一雙星眸,瀲灩美麗,似憂似怯地朝她看了過來。
隻一眼,青煙就確定。
是他,就是他!
她的飛鸞!
眼眶一熱,她想跑過去將他擁入懷中,雙腿卻不聽使喚。
飛鸞雙眸一瞠,同樣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輕喚一聲:“青煙?”
她一怔,他竟沒有喚她姐姐。
下一瞬,他已經衝了過來,卻是拳頭相對,狠狠地砸向她的肩頭,聲音黯啞:“你為什麽現在才找我,為什麽現在才找我!”
青煙心一痛,將他抱在懷中,任由他打鬧,眼眶濕潤:“飛兒,對不起,姐姐不是有心的。”
飛鸞身子一僵,隨後青煙就感到衣衫濕了。
他,哭了。
“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我被綁了去當男寵,男寵你知道嗎!”飛鸞的身子壓抑不住激動地抖動,似怒,似怨,似懼。
青煙臉色煞白,男寵……
她不禁想起在尚溫春府中的經曆,依舊心有餘悸,難道她的飛鸞這幾年都過著這樣的日子嗎?
心如刀割,她悲憤地將飛鸞摟得更緊,咬牙切齒:“是誰!是誰做的!”
“姬……姬氏……”
青煙腦袋一白,這麽說來,飛鸞是被姬氏抓回去了,還被姬氏如此折磨,為何,為何不肯放過他們兩個!
青煙悲痛地垂下頭,捧起飛鸞的臉龐,認真地看著他每一五官,當觸及到他脖子上的吻痕時,終是忍不住流下了熱淚。
堂堂男子漢,被迫和男人行那種不雅之事,是多大的恥辱!
簡直是將飛鸞給毀了!
青煙手顫地撫摸著他潔白的臉蛋,哽咽道:“跟著姐姐,姐姐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飛鸞搖頭,聲淚俱下:“他們不會讓我離開的,來不及了……”
話音一落,遠處傳來眾多腳步聲,還凶狠地嚷著:“抓住那個男寵!”
青煙臉色一變,抱住飛鸞迅速離開,飛鸞詫異地瞧著一臉堅定的青煙,微微抿唇。
“放下我吧,你一個人不是她們的對手。”飛鸞低弱的聲音讓青煙心頭一痛。
“當年我做的最大一件錯事,就是拋下了你,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即便賠上性命!
因為現在的命,也是飛鸞換來的!
她緊緊咬著下唇,眼角含淚,手中的力度更緊,另一隻手探入懷中抽出香料和火柴遞給他:“飛兒,點燃它們。”
飛鸞回頭,看著十個人影,連連搖頭:“就這些東西打不過那麽多人的!”
“快!”青煙一聲厲喝,讓飛鸞怔了怔,隨後順從地點燃,因為他們是向前跑著,煙霧全部往後麵飛去。
他沒想到青煙的輕功如此厲害,看來,是有人幫她打通了經脈。
許是煙霧起到了作用,青煙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青煙先將飛鸞帶入客棧中,然而出來移開那些人的注意力,拐了幾個彎才撇開他們,回到房間時已經累得滿臉是汗,喘著氣靠在門背上。
房中,飛鸞和小葉大眼瞪小眼。
“姐姐!”小葉率先輕快地呼喚,飛鸞喉嚨中的一聲姐姐不得不咽了下去,不悅地瞪著小葉:“你是誰,憑什麽叫她姐姐!”
“女的不叫姐姐叫什麽?”小葉同樣反瞪飛鸞,這個少年,從一進來開始就對他充滿莫名的敵意!
“那你該叫我一聲哥哥!”
“弟弟!”
“撲哧!”青煙忍不住笑了出來,眼角的淚水未幹,長睫上的淚珠隨著她的動作顫抖,她走到飛鸞身側,揉著他的發絲,笑道:“飛兒,你的回歸,姐姐就像做夢一樣,不要再離開了,好嗎?”
小葉盯著青煙的手,不悅地撇撇嘴。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