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老楊倒是有些不知如何答話了。

他本以為魏明緋被自己點破,會有所掩飾,至少會客套幾分,可她偏偏說得這麽直白,一點點遮掩都沒有。

“你要那東西,究竟是為了救誰?”老楊好奇道。

“這你就不用管了,”魏明緋笑道,“總之你要的我都給你,我就想知道這藥如何采集,咱們誰也不吃虧。”

“怎麽不吃虧!”老楊道,“那北冥夙何等珍貴,一點工錢和幾斤藥草就想把我打發了,想都別想!”

魏明緋看他的神色,擺明還有先要的東西。

“那你說,還要什麽交換?”

老楊看了一眼案台上的《雲州密錄》,有些不懷好意地看著她道,“我還要你這本書!”

魏明緋目光落下,思忖一瞬,抬手將書遞到他手上,“隻借不贈,看完就得還我。”

老楊滿眼的不可置信,簡直以為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這本書,是你祖父給你的?”老楊眼色一沉。

“是的,”魏明緋點了點頭,“這書是我們魏家的秘藏,恕我不能相贈。”

“你們魏家?”老楊忽然笑得蒼涼。

魏明緋察覺他神色有異,心中又冒出疑竇,問道,“老楊,你究竟與魏家有何恩怨?”

老楊默然不語,隨手翻了幾頁那書,確定是真的《雲州密錄》無疑,於是目光灼灼看著魏明緋道,“你既然知道是秘藏,又怎麽肯借給我看!”

“這書若不能助人,便失去了意義,”魏明緋微微笑道,“世上多一個良醫,便少一分病痛,咱們學醫之人,最不該互相防備,而是要互通有無。”

這話如同一聲驚雷炸響,老楊心中已然是波濤翻滾,他做夢也想不到,魏明緋年紀輕輕,竟然有這樣的氣度與認知。

平心而論,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這樣。

“魏伯山那樣狹隘的小人,竟然會有你這樣的孫女!”老楊喟歎一聲。

“書可以借給你看,不過你得額外幫我一個小忙。”魏明緋忽然神秘一笑。

“什麽忙?”老楊疑惑地附耳過去。

魏明緋在他耳邊低聲數句,隻見老楊臉上隨即升起一絲促狹,“這麽好玩的事,我必然幫你達成。”

......

轉眼老楊在鎮南王府已經呆了快十日,家丁們也對他不太陌生,任由他在院中隨意走動。

可魏萱卻看他極不順眼。

“每天吃的喝的,簡直快要蓋過咱們西院的飯食!”魏萱翻著白眼道,“一個臭要飯的,魏明緋還非要當個寶貝供著!”

“就是,每天光吃那燕窩粥,就要十幾兩銀子,這可不就是比小姐吃的還好嘛!”春閑也附和道。

“關鍵是他有人撐腰,對寧禹更加肆無忌憚,那天竟然還公然問他毒解了沒有,”魏萱眼中惱恨不已,“都是魏明緋那個女人縱容!”

“噓,小姐別說了,那老頭就在前頭樹下呢。”春閑趕忙扯了扯魏萱的衣袖。

魏萱順著她指的方向瞧去,心中忽然一動,勾了勾嘴角便朝他走去。

“春閑,我那本書就在這兒掉的,你快找找,那本書可丟不得。”魏萱一邊說一邊走到老楊身旁。

老楊一心看著手裏的《雲州密錄》,根本沒有注意魏萱的到來。

魏萱見他頭都不抬,嗬斥一聲,“我方才掉了一本書,你可有看到?”

老楊這才懶懶地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又繼續看書,“沒看見。”

“你看的是什麽書?是不是偷偷撿了我那本書!”魏萱說著便一把將書奪過來,目光掃過封皮,頓時驚得合不攏嘴。

《雲州密錄》!

那天被魏明緋恥笑之後,她便專門回了一趟魏家,拐著心思地從魏伯山口中套出了傳家秘籍的名字。

難道她手裏現在拿著的,就是那本傳家寶?!

可這書怎麽會在老乞丐的手上!

“你還給我!”老楊想把書奪回來,卻被魏萱一下躲過去了。

“這本書你是從哪兒得來的!”魏萱狠聲問道。

“是郡王妃給我的,”老楊挺直腰杆道,“你若不信,咱們就去找郡王妃對個清楚!”

魏萱哪裏敢去找魏明緋對質,可又不甘心就這麽輕易地還給老楊,於是緩和了神色問道,“你別急啊,我先看看是不是我丟的那本書。”

說罷,她就要翻看書裏的內容,老楊趁她不備一把將書搶了回去,“你怎麽能看!這可是郡王妃娘家帶來的寶貝!”

至此,魏萱確信這就是魏家那本秘籍無疑,當下心中便妒火翻飛起來。

自己好歹也是魏家的人,魏明緋竟然把書給一個外人看,都不肯給自己,何其可惡!

她已經沒有心思和老楊多說,轉身就朝魏明緋的院中疾步走去。

“魏明緋,你這算什麽意思!”

魏萱一邊推開阻攔的小敏,一邊嗬斥著進了屋,見魏明緋悠閑地靠在床頭看書,心中更是嫉恨不已。

自己費盡心思都得不到的東西,她偏偏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

“大白天的就來我這兒發瘋?”魏明緋抬了抬眼皮。

“我問你,你是不是把咱們魏家的那本秘籍給那個老東西看了?”魏萱橫眉詰問道。

“魏萱啊,如今你連淑女的表麵功夫都不肯裝一下了?”魏明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張口便是這麽粗鄙。”

“你少扯些沒用的,你隻說是或不是!”

“是又怎樣,”魏明緋不以為然地起身看著她,“祖父送給我陪嫁,那就是我的東西,我想給誰看就給誰看。”

“你!你可知那是我們魏家的寶物,若是漏出去了,以後人人都懂,咱們魏家還如何在京中獨步一方!”

“你也不必說得這般義正嚴詞,”魏明緋冷冷一笑,“說到底就是怪我沒有給你看吧?可你一個不學無術之人,連祖父親教都教不出來的朽木,看了那書又能怎樣?”

“你!”魏萱氣得臉色漲紅,指著她想反駁卻又說不出來。

“我勸你不要再打那書的主意,我就是給天下人看,也不會給你看。”魏明緋勾著唇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