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骨頭也接得差不多了,魏明緋將藥粉放在一旁,叮囑小六子替他敷上,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待她走後,老乞丐才慢慢轉過身,看著桌上留下的藥粉,伸手撚了一些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眼中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她方才給自己治傷的手法顯然就是那本書上的手法,可這些配藥卻十分古怪,根本不像中州的配方。

......

一連數日,魏明緋都在醫館坐堂,專門診治一些疑難的病症,而且診金也並未加收,城中一些看不起病的百姓都紛紛趕來雲林藥鋪,想見一見活菩薩的真容。

陸掌櫃與夥計們忙得腳不沾地,這幾日光是進貨就忙得夠嗆,每日晚上結賬一看,進賬都是平時的三五倍。

“東家,我真沒想到,你要不是這鋪子的東家,城裏的醫館非得搶你敲破頭不可。”陸掌櫃由衷讚道。

“這個月你看著給店裏的夥計加一半工錢吧。”魏明緋笑道。

店裏的夥計們聽聞之後,都喜不自勝,在雲林藥鋪幹了這麽久,還從未見過加一半工錢的,眾人都紛紛朝魏明緋道謝。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袋遞到陸掌櫃手中,“陸掌櫃,生意我是一竅不通,鋪子裏多虧有你,這裏頭是我的一點心意。”

陸掌櫃驚訝不已,自他接手鋪子以來,魏明緋已經給他漲過一次工錢,現在這袋子裏掂量著少說也得有五十兩,他簡直不大相信京中還有這麽大方的東家。

“謝謝東家!”陸掌櫃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袋子,“以後鋪子裏有什麽事,隻管吩咐我。”

魏明緋笑盈盈坐下喝茶,心中也是喜滋滋的。

可她開心的並不是進賬暴增,而是活命時間已經漲到了一個月。

有這麽充裕的時間,她根本不需要再為續命頭痛,可以專心研究傅宴的病情,等把他治好之後,拿了休書和這藥鋪,在京城想怎麽快活就怎麽快活!

想到此處,魏明緋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這一幕,恰巧被坐在後堂門邊的老乞丐看在眼裏,看著魏明緋的笑意,他的眉頭竟然也漸漸有些舒展。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嬤嬤觀察這女子,既是出於對魏家的恨意,也是出於對魏明緋醫術的好奇。

這女子與他所認識的魏家人,並不太一樣。

對待病患不論貴賤,對於診金也不計多少,即便自己對她冷臉相向,也依然替自己準備藥材,讓自己在鋪子裏棲身。

這與魏伯山那個老賊倒是十分不同。

“掌櫃!求求你,快救救我相公吧!”一陣哭聲打破了鋪子的平靜。

魏明緋放下手中茶盅,起身朝門邊看去,隻見幾個人抬著一個男子急匆匆進了藥鋪,一旁的女人臉上滿是淚痕,進來便撲通一聲跪下。

“求求你們救救他!我相公快不行了!”

陸掌櫃將那婦人安慰扶起,魏明緋沒有理會,而是沉著上前,抓了那男子的手腕號起脈來。

是中毒無疑。

可是令魏明緋有些不解的是,一般人中毒之後,總會在身體各部位有一些體現,而這男子的麵色卻絲毫不見異常。

以他的脈相來看中毒不過一二個時辰,絕不可能是昨夜中了毒,此時剛過辰時,魏明緋想從男子的吃食開始調查。

“他一早吃了什麽?”

婦人想了想,帶著哭聲道,“就吃了尋常的麥餅還有我昨日挖的一些野菜。”

“什麽野菜?”

“婆婆丁,紫雲蘇什麽的......”

魏明緋凝神沉吟片刻,吃食倒是沒有什麽異常,這幾樣都是常見的野菜,也沒有什麽相衝相克的禁忌,那麽這毒是從何而起?

一旁的老乞丐看似在門口太陽地閉目養神,耳朵卻一直聽著這邊的動靜,思忖片刻之後,嘴角忽然浮起一抹笑意。

這丫頭診斷為中毒是沒有錯的,從早飯入手也沒有錯,可看她的神色,大概是猜不到毒素究竟從何而來。

“怎麽,猜不透這毒從何而起?”老乞丐湊上前去打趣道。

魏明緋正在號脈,聽他這麽一說,便挑眉道,“你知道?”

“那是自然,”老乞丐得意道,“你若肯求我,我倒是可以點撥你一二。”

魏明緋被他老頑童似的神色逗樂了,於是也想著逗一逗他,便淡淡地回過頭去,“不必了,雖然不知毒物是何,我還有別的法子可以解毒。”

老乞丐怔住,這丫頭怎麽這麽倔,哄自己兩句又能如何,自己這一大把年紀的,可怎麽下得了台?

他越想越氣,卻隻能氣哄哄地回太陽地去,目光去還是偷偷朝魏明緋瞟著,想看看她究竟如何解毒。

魏明緋取了銀針,在病人幾個穴位上刺下去,一邊施針一邊思索著那幾樣吃食。

忽然,她抬頭朝婦人問道,“你挖的紫雲蘇,上頭是不是還有一點小小的白花?”

“啊.......是的!”婦人重重點了點頭。

這便錯不了了,魏明緋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下回不要挖這種草了,它隻是與紫雲蘇相似,卻不是紫雲蘇,而是一種帶毒性的草藥。”

婦人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是我害了相公啊!我真是蠢極了,連個野菜也分不清楚.......”

魏明緋已經施好針了,又讓夥計煎了對症的湯藥端過來,那男子喝完之後便悠悠醒轉,夫婦二人千恩萬謝自不必說。

老乞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那與紫雲蘇相似的草藥,她是如何知道的!

難道說她不止是學了魏家的醫術,還得了那本書?魏伯山怎麽肯將那書傳給一個外嫁女兒!

帶那對夫妻走後,老乞丐迫不及待上前,朝魏明緋沉聲道,“你的醫術並不全部傳自魏家,對不對?”

魏明緋聽他這麽問,覺得甚是奇怪,他好像特別注意自己,抑或說是注意自己的醫術。

她還是點了點頭,“可這和你又有什麽關係呢?你好似特別在意魏家,是我家與你有什麽恩怨嗎?”

老乞丐聽到這話,臉上立時閃過一縷傷痛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