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身,梨兒開了門,隻見又是昨夜的宮女。

“郡王妃快隨我去一趟吧,娘娘又不大好了!”那宮女急聲說道。

魏明緋麵色一沉,這才短短半日光景,沈皇後怎麽便出事了?自己昨日給她用的藥劑,應該能夠保她幾日平安才是。

畢竟收了五百兩診金,魏明緋還是敬業地提著藥箱前去複診。

一進承坤宮,魏明緋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不由得心頭疑惑,沈皇後竟然又再血崩?

“郡王妃快救救娘娘吧,”迎露一改昨日的不屑,顫聲道,“娘娘她......”

魏明緋沒有多言,徑直上前到床邊查看,隻見沈皇後已經神誌不清,早上剛剛見好的臉色,又是蒼白如紙。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有一片白瓷碎片,從隱隱的藥味來看,魏明緋覺得是落胎藥。

“這是何人送來的?”魏明緋指著地上的碎片問道。

迎露目光帶著些怯意,閃閃躲躲說道,“是.......是聖上......”

魏明緋微微皺眉,元慶帝竟然一直給沈皇後賜落胎藥!

“聖上不知道皇後娘娘已然小產?”魏明緋又問道。

迎露咬著唇,搖了搖頭。

這就甚是奇怪了。

魏明緋想不明白,既然是元慶帝賜的落胎藥,沈皇後小產為何不告訴他?如此接連賜藥,不是要了沈皇後的命?

魏明緋替沈皇後喂了藥,又用銀針封住血脈,將血漸漸止住,沈皇後這才幽幽醒了過來。

“皇後娘娘若還喝這落胎藥,我也沒必要再來治了,一邊治病一邊服毒,隻怕神仙也救不了。”魏明緋沉聲道。

沈皇後沒有說話,竟然苦笑了一聲。

魏明緋覺得這一笑既蒼涼又無奈,實在不似沈皇後的性子,於是猜測她與元慶帝到底有什麽齟齬。

“不喝又能怎樣?”沈皇後幽幽道,“隻怕死得更快。”

此時大殿上隻有魏明緋與沈皇後二人,魏明緋心中確實很多一問,卻還是忍住不問,沈皇後此時雖然虛弱,或許想要傾訴,可是自己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不可能成為沈皇後心腹的,那便不要知道她太多的隱情比較好。

“聖上駕到!”

殿外忽然傳來一聲通傳。

二人臉色均是微微一變,沈皇後低聲道,“不要將此事讓他知道!”

魏明緋點點頭。

元慶帝入內,臉上帶著分明的陰沉冷峻,但是看到跪在地上迎候的魏明緋,不由得臉色微變。

又看看臉色蒼白的沈皇後,元慶帝眼神多了幾分厭惡。

“你在此做什麽?”元慶帝朝魏明緋皺眉問道。

沈皇後的身形微微有些發顫,一來腹痛實在難忍,二來有些擔心魏明緋會如何作答,一時間手心中已經被汗濕。

“皇後娘娘召臣婦來詢問太子殿下的病情,可是臣婦發現皇後娘娘宮中的熏香麝香太重,不利於女子調養,因而在給皇後娘娘診脈。”

魏明緋答得十分坦然,而且沈皇後詢問趙契亭的病情,聽上去也合情合理,元慶帝一時也說不出哪裏不妥。

“起來吧。”元慶帝淡聲說道。

沈皇後扶著魏明緋的手,緩緩起來,心頭的石頭總算落地。

“聖上何須親自來此,有什麽口諭,讓人傳來便是。”沈皇後坐在一旁,麵無表情。

元慶帝看著她死人一般蒼白的臉色,眼中帶著幾分適意,嘴角若有若無地浮起一抹笑意,“朕來瞧瞧皇後不好麽,今日一早見你臉色不大好,正好路過此處便來看看。”

“多謝聖上掛心,臣妾沒有什麽大礙,就是這幾日睡得不大好。”沈皇後依然滿臉木然。

“既然如此,皇後便好好將養吧,朕先回宮了。”元慶帝起身。

魏明緋見他這麽快便要離開,猜測大概是因為自己在此,才不便做些什麽。

送走元慶帝後,沈皇後忽然身形一晃,險些就要暈倒!

迎露等人將她扶回**,又換了衣裳被單,這才紛紛退下,令魏明緋再上前診治。

“方才若不是你在此,隻怕我又要遭罪。”沈皇後突然開口道。

魏明緋停在耳中,手上紮針並沒有頓住。

“我宮門前那個灑掃的宮人,你應該見過吧?”沈皇後又開口道。

魏明緋想了想,自己每次過來,院子裏總有一個太監在院中,隻因那人身形高大,容貌也算俊美,她便稍稍注意。

“嗯。”魏明緋含糊道。

“他本是大理寺的侍郎,京中曹家的嫡長子,”沈皇後說著,臉上落下一顆清淚,“也是我青梅竹馬的少年郎。”

魏明緋心中有些震驚,她竟然將此事說給自己聽!

“可本宮是什麽身份,注定要成為大周的皇後,怎麽可能與自己的青梅竹馬長相廝守?”

魏明緋心中腹誹,就算不能長相廝守,也不必將人家變成太監留在自己身邊吧?

“本宮知道你想什麽,”沈皇後目光一厲,“是聖上容不下他!生生將他革了官職,拿到宮中淨了身,再送到本宮宮中做一個灑掃!”

魏明緋心中驚歎,這戲本子上的故事,沒想到竟然在此處成了真!

“就算如此,聖上依然不放心,每日都要賜下落胎藥,隻防著我再有身孕!”沈皇後的目光漸漸陰鷙起來,“他已然是個宮人了!聖上竟然還不肯放過!”

魏明緋卻想著另一件事。

一個宮人,真的值得元慶帝這般提防?

她也曾聽過,元慶帝當年靠著沈家的勢力,在一眾皇子中險勝,當年兩方定然有契約,不然元慶帝也不會立趙契亭為太子。

可是現下趙契亭是死是活,他似乎都已經不大關心,又對沈皇後這般苛刻,想來已經是要卸磨殺驢。

如此想來,沈皇後還指望著趙契亭能繼承大統,簡直異想天開,她母子二人的性命能否保住都是未知,而沈家的前程就更加渺茫了。

“你以為傅宴現在風光無限,聖眷正濃,是什麽好事?”沈皇後冷笑一聲,“這盤棋裏,我們都不過是顆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