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萱愣住。

她來的一路都在暗自竊喜,魏伯山一向將那書看得很重,若是知道魏明緋將書給一個外人看,還不知道會氣得什麽樣子,說不定就要將書收回。

屆時自己好好在父親麵前撒一撒嬌,那書不就到了自己手中?

可眼前魏伯山的模樣簡直令她不可思議,居然沒有絲毫的驚怒,更不必說追問她書現在何處。

“父親是不是沒有聽清我說的什麽書?”魏萱皺眉想要確認一下,“我說的可是咱們家珍藏的那本《雲州密錄》啊!”

“我還沒有老到那個地步,”魏伯山欠了欠身,“那本書我已經給了她陪嫁,願意怎麽處置,就是她的事了。”

魏萱徹底驚呆了。

自己這兩月未曾回娘家,父親怎地變得這樣寬心?連曾經最看中的東西都不在介意。

“父親,咱們魏家已經分了家,你珍藏的那些典籍古玩都已經散的七七八八,要不就是被二哥賣的賣當的當,將來我還能有什麽?”魏萱滿臉失望和怨懟。

魏伯山心頭苦澀,這女兒也是他自小捧在手心長大的,對她可謂千依百順,就連之前未婚夫早喪,他都替她做下那樣見不得人的事,也要令她過得安穩。

可她出嫁之後,一共也沒有回來看過自己幾回,現在回來了,對自己的身子一句不問,反倒是責怪起自己沒有給她留些家財。

“魏家現在已經是你大哥大嫂掌事,我管不了那麽多了,”魏伯山蒼涼道,“我勸你也看開些,像明緋心胸豁達也沒有什麽不好。”

這話他倒是發自肺腑的,若在以往,他也定然不許魏明緋把書給外人看,但經曆這麽多事之後,隻覺得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這是什麽心胸豁達,分明就是愚蠢!”魏萱還要爭辯,“王家那個本來就是同行,學了咱們的秘方,到時候掉過頭打壓咱們,咱們還要不要在京城立足?”

“萱兒,咱們學醫之人不該這麽狹隘,若是人家學了之後能救濟蒼生,也算是咱們的功德。”

“這年頭要功德做什麽?”魏萱嗤了一聲,“我看二哥喪德敗行不也活得好好的?”

“萱兒!”魏伯山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好似不認識這個女兒一般,“你怎地變成這個樣子?”

魏萱自小乖巧懂事,說話溫婉可人,魏伯山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就是他的小女兒。

“父親也不必這般矯情,”魏萱勾了勾唇角,“我一言一行都是父親言傳身教,現在怎麽說的好像是我自己不爭氣似的?”

魏伯山張了張嘴,簡直不知該如何回話,若說後悔,他在魏成廷分家走人的時候就已經後悔完了。

“父親,今天我既然回來,咱們就不妨將分家的事情好好說說,”魏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來,“你也知道,我出嫁時根本沒帶什麽嫁妝。”

魏伯山算是聽明白了,她此行不過是要來分一點家產,枉他剛才還以為可以跟她說說話,開解一下心結,可萬萬沒有想到心結沒有驅散,反倒更重了。

“萱兒,我已經將一切都交給你大哥打理,其餘的東西,你看看還有什麽,都帶走吧。”魏伯山心如死灰。

“父親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其餘還有什麽,這些桌椅板凳,還是鍋碗瓢盆?”魏萱冷笑一聲,“行啊,既然父親將此事推給大哥,我就跟他好好說道說道,說到底,我也姓魏!”

魏萱起身,沒有多說一句,徑自往門外走去。

魏伯山看著她的背影,心頭一片蒼涼,一行老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魏萱來到前院,正也遇見李氏安排家丁收拾廂房,見她過來便笑吟吟地招呼道,“魏萱回來了,在家住幾日吧,父親一直念叨著你呢。”

以往沒有出嫁時,魏萱對李氏並沒有什麽怨念,隻覺得這個大嫂木訥膽小,對她也沒有什麽威脅。

可自從魏明緋與她一道嫁入鎮南王府,又越過她踩到頭上,她便將對魏明緋的恨意轉嫁到了李氏身上。

若不是李氏沒有管教好女兒,她又怎會被魏明緋擠兌到那般境地?

而且此刻魏家的家產都被大房捏在了手裏,曾經她最瞧不起的大嫂竟然成了魏家最大的贏家,這怎麽能讓她不嫉妒!

“你們分家也不知會我,現在說什麽風涼話?”魏萱白了她一眼,“住幾日?在哪裏住,這魏家還有我的容身之地嗎?”

李氏麵上一片尷尬,笑容凝滯在臉上,“你這說的什麽呢,魏家永遠是你的娘家,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跟分家不分家都沒什麽關係。”

“我回來做什麽?受你的氣嗎?”魏萱冷笑道,“我在鎮南王府受魏明緋的氣還不夠,現在還要回來看你們的臉色?!”

李氏神色更加尷尬,對於魏明緋與魏萱的關係她也有所耳聞,也知道事情並非如魏萱所說這般。

“不是大嫂偏袒明緋,”李氏溫聲道,“你們到底都是魏家嫁出去的女兒,若有什麽齟齬,也都相護包含些吧,我對明緋也是這般說的。”

“那她魏明緋怎麽做的?不照樣要將我踩在腳底!”

李氏知她怨念深重,也不好怎麽再勸,便笑了笑接著與家丁們一道收拾。

魏萱見她不再接話,反倒覺得她有意擺譜,轉過身冷笑道,“大嫂也與以前大不相同了,現在儼然當家主母的做派,再過些日子隻怕連門也不讓我進了!”

李氏本就不擅與人爭執,被她這麽一說,隻覺得更加窘迫,低聲道,“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若不是那樣的人,怎麽會把魏明緋教得這般陰險霸道?我看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魏萱陰鷙笑道,“或許魏明緋爬床一事,就是大嫂教她的也說不定!”

李氏聞言,臉上一陣灼燒,她最忌諱別人提起魏明緋爬床一事,可魏萱偏偏要當著家丁的麵說起。

“你......你怎麽能......”李氏幾乎紅了眼眶。